尚惠盈靜靜看著云沐陽,見他雖不是游刃有余,卻也應對有方,不由暗暗點首,這法寶平日就是心高氣傲,不是誰人面子都肯給。她玉容泛起淺笑,又見他唇口干裂,便令人送了潤口物什入內。
云沐陽凝神觀看火勢,不敢有絲毫松懈,這時聞得一聲嬌憨女音,“道長且品些玉液貝露,潤潤口吧。”
云沐陽分神望去,又見一只雪白異獸,神態嬌憨,雙爪捧著一金甌玉液貝露。他含笑微微點首,望了一眼那紫金丹爐下的火焰,見著無有異狀這才伸出手掌托了金甌,言謝道,“有勞護法侍者。”
異獸聞言低首顫了顫嘴角白須,似乎是羞赧,跳了一跳,便往尚惠盈處奔去,時而回過首來,若真人一般。
云沐陽淺笑,見它奔去,這才將金甌中玉液貝露倒入口中。清新怡人,唇齒留香,這玉液貝露乃是靈貝產出貝珠熬煉而成,乃是助益修行、淬煉真元的上品,便是許多丹藥都是遠遠不及,這一金甌恐就要耗去千枚貝珠。他將玉液貝露飲完,腹內一股柔和溫煦真元緩緩流淌,更覺精神百倍,神氣完足。
尚惠盈見此,便留下了兩只異獸,又吩咐了幾句,這才起了云霞,去了極天。
云沐陽掌看爐火,第二日那三足蟾蜍又自躁動不已,引得丹爐火性不穩,若是長久下去,這炙烤丹爐、蘊合火性這一步,不可有失,若是一個疏忽那便要從頭開始。他當下敲了敲手指,做法拿訣,散開一枚元晶,引來元晶的精純元氣注入三足蟾蜍口中,那蟾蜍頓時興奮起來。然則不過幾息,又將元氣停下,急得那三足蟾蜍跳動起來,口中火勢時大時小。
“你若好生煉丹吐火,尚真人必定不會忘了你的好處,這區區元晶也不會少了你的。”云沐陽冷哂,這法寶靈真也是耐不住性子,現下他也只好好生勸慰,不過若是這法寶靈真不聽,那也只好用強力手段,便是不能完全壓服,也要讓其吃些苦頭。
三足蟾蜍聽到此處,怪叫幾聲,便自安分下來。其后每日那雪白異獸都會送來一金甌玉液貝露,三足蟾蜍雖然也時而躁動,不過有元晶引誘,卻也沒有大事。
又過得幾日,那三足蟾蜍再次躁動,云沐陽引了元氣澆灌,三足蟾蜍仍是不顧,云沐陽勸慰幾句,卻是無功,不過他卻是無有怒容,只面上哂笑道,“你今日欺貧道修為低下,且看貧道有無手段伏你。”
他這般說著自袖中取了一枝桃花出來,往空中一拋,頓時化香彌漫,恍若春色籠罩。三足蟾蜍見得這花枝,頓時驚慌起來,怪叫幾聲,便要討饒。云沐陽卻是只做未見,將那花枝一晃,香氣漸漸變淡,不過卻有瓣瓣桃花紛紜飛,三足蟾蜍泣聲起來,左突右跳。
他微微一頓,聚起心神,法寶掌控也是不易,很耗心神。過得幾息,見那三足蟾蜍無有停下之意,仍舊未能安分,當下再起法術,引動那桃花枝,再是一晃,花雨灑落,春色滿園,一片片落在那三足蟾蜍上,三足蟾蜍頓時尖聲凄厲叫起來,口中火焰更是偃旗息鼓。
云沐陽見此神色不變,吸了幾口靈氣,稍稍一休息,口中喝道,“尚真人有言,若是你桀驁難馴,大可以法寶降服。”
他說到此處運轉法力,御使花枝,但覺一片粉紅色彌漫,花雨漸收,凝聚成一團粉云。云團之中似乎有閃爍雷電,望之生畏。云團之中的雷電蓄勢半刻,三足蟾蜍驚恐不已,哀聲泣哭,忽的一道粉色雷電哧啦撕開云團,伴隨著一聲清脆聲音若玉佩碎裂,往三足蟾蜍身上落去。頓時一聲尖嘶聽得人毛骨悚然,只見這那雷電甫一接觸到三足蟾蜍立時化霧,三足蟾蜍身形一薄,氣息也是弱了一分。
云沐陽頓時一驚,原來這花枝竟是消人道行,他心中頓時生出不忍來,做法拿訣往云團而去,只是法術將成,他雖有控御法訣,奈何修為不足,只覺得胸口一熱,頓時一股血氣攀升到喉間。他強行壓下,指尖一彈,將那花枝收入袖中,屏氣凝息,須臾引來元晶補足真元,蘊養三足蟾蜍。
“既生靈性,便當去懵懂還真性,緣何自斷緣法?”云沐陽吐出一口濁氣,對著那三足蟾蜍清聲冷喝道。
三足蟾蜍怪叫幾聲,渾身顫栗,已是心存畏懼,它被供奉此處已是千余載,每日汲取靈機鍛煉靈性,方才到得混陽顯神地步,平日里便是尚惠盈御使它也要好言相勸,即便是有著法寶‘點歲光陰’克制它,也是從來不用,不想今日被一毛頭小子欺辱。它雖然并不如真人一般,但也是有靈性,自然生出了畏懼,只是卻再也不愿親近。當下聽得云沐陽喝聲,只鉆入地殼,口吐紫金火焰,炙燒紫金丹爐。
云沐陽見它識趣,也不再為難,當下引動元晶,補益元真。
又過得半月,那三足蟾蜍又欲攪事,云沐陽也不與它啰嗦,斷喝一聲彈出一道法符,舉袖一搖頓時有細細雷聲,那三足蟾蜍頓時慌張,又自吐火煉爐。
“道長卻是疾言風行,這法寶靈真可是桀驁的很,便是娘娘御使也有給幾分顏色,若不是娘娘舍不得損了它道行,又豈容它猖狂?”那雪白異獸捧了金甌玉液貝露,見著云沐陽飲完,露出尖牙,羞澀道。
云沐陽聞言只微微一笑,他初時也不知曉那花枝竟有如許威力,憑空消人道行,磨人壽數。他將金甌交還與異獸,便笑道,“半月來,有勞護法日日送來玉液貝露,卻仍不知護法名姓?不知護法可否將方明告知,貧道也好銘記于心。”
“奴家姓倪,賤名不堪入耳,取了素雪二字。”異獸說著聲音越來越低,幾不可聞,少時它捧了金甌,便沒了影蹤。
“小道長何不也問問奴家名姓,也不枉奴家送了小道長來此處。”元丹宮外傳來一聲嬌嗔,嬌而不妖,媚而不惑。
云沐陽分神望去,見著片片桃花落,佳人花中行,環佩叮咚鳴,皓齒明眸少女蓮步款款,腰身弱柳扶風,眉心一朵灼灼桃花,鮮艷欲滴。
“桃仙子,貧道要事在身,不能起身見禮,還請仙子贖罪則個。”云沐陽朗聲言道。
“豈敢怪你?只望小道長憐惜幾分,奴家可消受不起‘點歲光陰’。”桃仙子掩唇淺笑,更有萬千芳華,“奴家也有名有姓,還望小道長切莫在呼奴家仙子,奴家承受不得。”
“斗膽問仙子芳名。”云沐陽聞言卻是面色淡然,只口中笑問道。
“奴家姓顏,字雙華。”桃仙子盈盈一笑,嗔道。
云沐陽點首含笑,問道,“貧道有一疑問,可否請仙子解惑。”
“一點是一歲,歲歲光陰逝,舉手還本性,千年水漣漪,是名光陰點歲。”顏雙華極是聰穎,云沐陽甫一開口,便知其所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