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沐陽到得元丹宮,望了一眼地火天坑,見著火勢熊熊,凝神一看卻是不見那三足蟾蜍。他稍稍一想,劍眉微抬,隨而舉手一點,放出一陣清風,朗聲喝道,“貧道知你便在天坑中,還不出來相見?”
他喝聲一落,天坑中頓時火焰奔涌,一只紫褐色三足蟾蜍火中跳躍,紫色火焰搖曳,見其神色似乎是懷恨在胸。
“哈哈!”云沐陽見狀仰首一笑,指著高元地火爐靈真三足蟾蜍道,“貧道意欲取天坑地火中的‘丙丁火元精氣’,順便煉制一樁寶物,需你相助。”
三足蟾蜍頓時怪叫一聲,噴吐幾口烈火,轉身便要往天坑中而去。
云沐陽見此也是不怪,這三足蟾蜍很是通靈桀驁,先前驅使它也多是抵抗,只是礙于強力這才屈服,后云沐陽用了點歲光陰去了它百年道行,也讓其懷恨在心。今日他再來此處欲其相助,若無強力手段那幾乎是無有可能。他冷哂一聲,自袖中取出一只絢爛桃花,兩指捏住,輕輕吹了一口氣,立時便有花香散開。那三足蟾蜍聞得這花香頓時一慌,又自天坑中跳了出來,咕咕怪叫。
云沐陽見著三足蟾蜍出來便自朗笑一聲,此時他也不是無有辦法令其心甘情愿,不過他卻是不愿耗這許多功夫。這法寶靈真雖有靈性,不過終究只是一件法寶,無有人御使即便天大威能也不易施展出來。
他舉手將點歲光陰一拋,落到元丹宮墻角一張案桌上的花瓶里,隨后便是盤膝而坐,指尖掐法,對著那高元地火爐高聲一喝。頓時有陣陣火焰旋飛而出,須臾便見著幾絲精純地火裹挾著丙丁火元精氣而出。云沐陽當下取了一只玉瓶,對著那飛出火元精氣喝了一聲,那火元精氣也是掙扎幾分,隨后卻是被一股氣息拖入瓶中。
三日后,云沐陽收了法術便在一旁吐納靈息,隨后他彈出半枚元晶與那三足蟾蜍,又自調息去了。又過得兩日,云沐陽取出四時六御陣圖,以及一眾寶材,盡數投入一只小銅爐中,引動法力,將立春、小暑、小寒、寒露四陣一合。足足過得七日便聽一聲轟鳴,地火天坑中一道霞光卷起,云沐陽見狀立時飛身一躍,舞動廣袖將那飛出霞光裹住。
他將那霞光展開,便見一幅畫卷,有野芳發而幽香,蒙蒙細雨似乎要撲面而來,佳木秀而繁陰,烈日昊陽下重火吐焰,又有紅楓赤蝶飄搖而舉,愁緒如絲織網,冷冽雪花凝聚玉龍,游轉天際。四時之景盡數集于此陣圖上,色彩變幻多端,令人目眩神馳。
“有勞道友助貧道煉寶!”云沐陽躍了下來,將那陣圖一收,便對著沉入地火天坑中的三足蟾蜍稽首一禮。隨后他袍袖一振,施施然出了元丹宮。
虬瓊早已領了七八女婢在元丹宮外相侯,見著云沐陽出來便自上前深深一禮,“云道長,娘娘有口諭,若是道長出關,便請道長到彌仙山上雨花臺修行。”
“有勞虬娘子引路。”云沐陽朗聲一笑便自振袖而起,踏上白鶴香車。
“諾!”虬瓊福身一禮,引了云沐陽往雨花臺。
年華似水流,轉瞬便是一載有余。這一日,云沐陽又將周身檢視一番,見著無有錯漏這才乘鶴出了雨花臺。他早幾日已遣了虬瓊去朝陽望臺向尚真人回話,離開洞水國便是今日。他也很是理解尚真人心態,母子日后極有可能不能再見,心中定是極痛的,故而他方決定再待上些時日。若是還能再留幾年,他也愿意成全,只是他座下金尾靈狐阿肆卻是等不得,若是再停留下去,那便可能再不能跟隨他。他與這靈狐感情極深,自然不忍拋棄。
不旋踵云沐陽到得朝陽望臺,那雪白異獸倪素雪奔云而來,恍惚之間便是化作一白衣少女,臉上還有些嬰兒肥,不過較之年余之前卻要顯得纖瘦許多。
“云道長,娘娘在朝陽望臺相侯呢,請道長隨我來。“倪素雪現下少了幾分拘謹,裹了一道云煙,拉了云沐陽便往朝陽望臺去。
尚惠盈盛裝出現,玉容歡笑,可是認真一看,便可見得她眸中水波泛濫,眼角有幾絲淚痕。
“云道友,不想光陰似箭,瞬間便是時日已至,我便把我兒交予道友了。”尚惠盈語帶哽咽,素手一托,玉掌中一只玲瓏小球,隱約可見內中一枚金碧色卵胎光彩熠熠。
這時一黃衫少女上得前來,身后跟著六名少女,手中各自捧了一只托盤,形容粗糙,只聽她道,“娘娘,寶物皆在此處了。”
尚惠盈望去便見著首位少女托盤上一枚荷包,描金繡龍。尚惠盈玉手捻起,哽聲道,“此物乃是我三甲子前繡好的荷包,最能養神,若是日后我兒敖英出世,懇請道友將此物交予我兒,請他莫要怨我。”
“小道必定銘記!”云沐陽鄭重言道。
“這內中有玉液貝露二百斤,我彌仙山上所能搜集的玉液貝露多在此處了,只以此物助道友成道,望道友莫要推遲。”尚惠盈點了一只碧綠玉缽,隨后又指著旁側少女托盤上的一張符箓,言道,“這符箓中有收集而來的凝丹秘訣、感悟,也一并贈了道友。”
尚惠盈又指了指一只玄色寶囊道,“這寶囊中有靈藥寶材數百種,雖是不多,卻也是我的一片心意。”
云沐陽放目望去,聽著尚惠盈言語也是心頭發熱,這些東西俱是世間難求,單是二百斤玉液貝露,就能讓他金丹一重歸元化丹境界無憂,積累法力沖破金丹九竅,到得金丹第二重丹生九竅。又聽聞有靈藥寶材數百種也是暗暗驚奇,這元嬰真人拿出手的又豈會是凡物,不過他也明白尚惠盈如此助他成道,也是暗示他若是龍子敖英出世,他自身也必定要全力助龍子成道。
“這寶物名作蓮華囊,也是一樁上等靈器,雖是不能用來斗法,但是卻可聚煉、盛裝五行精氣,內中已有了金、木、水、火、土五種精氣,不過那金行精氣很是駁雜,恐是不能當用,道友欲得此物,大可去往極西之地采煉西方太白庚金,磨煉庚辛金元精氣。”尚惠盈玉指點著一朵形似蓮花的寶物道。
四名少女將托盤之物呈到云沐陽近前,云沐陽對著尚惠盈稽首一禮,道,“必不負真人。”隨后方是將諸物收起。
“時辰不早,我送道友前去上璧仙宮升龍臺。”尚惠盈語帶感傷,擺了擺玉手,放出一朵畝許大小的云筏,便往云空去了。
黃衫、白衣少女立時化成一只異獸上了云筏,云沐陽當下袍袖一振放出一只丹頂鶴,上了云筏。云筏中早有數百力士宮娥等候,見著幾人紛紛行禮唱諾。
彌仙山去往上璧仙宮雖然也有數百里之遙,可是以尚惠盈元嬰修為,即便只是力士仆從駕馭云筏也不用多久功夫,可是今日自彌仙山卻是整整用了一日,自早間到夜晚星辰出沒,月光迷離。
升龍臺亦是一處浮空望臺,九十九根粗大金玉柱聳立,直入云間,琉璃碧瓦,寶光斗射,祥云浮動,四周有許多妖獸力士守護。
下了云筏,尚惠盈將一枚玲瓏寶珠托起,眼角滴下淚水來,濕了羅裳大片,她遲疑半刻鐘方將龍子交到云沐陽手中,隨后向后退了三步,盈盈一禮。
云沐陽立時閃身還了一禮。
月上中天,蟾宮隱現,云沐陽仰首望了一望,便對著尚惠盈一禮道,“尚真人,小道斗膽再次懇求真人一事。”
“道友自說無妨!”尚惠盈起了云煙遮住臉龐,卻是淚若連珠子。
“小道初入洞水國時收了一只代步靈鶴,今日小道將返九州,卻是只能將這丹頂鶴留在此地了。小道也想為它求個前程,也不枉它跟隨小道數年。”
“可!”尚惠盈定聲言道,心中也是歡喜,云沐陽待一只代步靈鳥也是呵護有加,可見其品性。
云沐陽聞言稽首一禮,旋即放了一只丹頂鶴出來。那丹頂鶴聞言一聲清鳴,云空盤旋數圈落在云筏上,化作一鳥喙人身,背生雙翅的人物來。這丹頂鶴對這云沐陽伏地三拜,又自化了一只靈鶴落到尚惠盈身后。
“云道友,天時不早,還是盡早上路。”尚惠盈聲音凄切,她心中也是不舍孩兒,不過越是如此她卻越是催促,生怕自己一時不能忍住將龍子留下。
“蒙真人多番相助,小道銘記肺腑。”云沐陽稽首為禮便自灑然走到升龍臺正中處。他甫一站上便見一條金色祥龍繞著周身走了一圈,旋即便有寶光往夜空射去。
“云道長,既要遠離,怎也不讓奴家相送一番?”卻見夜空中一粉光急急飛來,伴著嗔怒嬌音,須臾之間,云中一顏色綺麗的少女玉手提了一只花籃。花籃中裝滿盛開的桃花,嬌艷欲滴,但聞芳香遠溢。
顏雙華玉指一彈,手中花籃化光疾射去云沐陽懷中。隨后便見升龍臺上金龍消失,云沐陽已無蹤影,顏雙華這才蓮步款款行到尚惠盈跟前,清聲道,“雙華給娘娘見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