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靈芝將白璧生恭恭敬送出通靈島,隨后他駕起妖云便往島外而去。他站在云中不禁思量起白璧生言語,忽的他心頭一凜,但覺著其中似乎有隱情。想到此處,他立時按下云頭,尋了一處礁島停下來。
“白龜仙城我又認得幾位?那些個人,個個俱是眼高于頂,豈會瞧得起我這妖物出身?還將我舉薦與白城主?”他一拍腦袋,頓覺出七分不妙來,咬了咬牙,忽的腦中靈光一閃,暗道,“那道人是何身份?那幾人又來自何處,我竟是一句未問,這如何使得?”
實則方才他被白璧生言語一嚇,頓時心中犯怵,生怕惹惱了他,這才將這些按下不提,如今他一想起來登時驚恐難言,“莫不是這人來歷頗大?連白龜仙城也是惹他不得,這才使了我去背這黑鍋?”
“不若暫先回返通靈島,若是此人問起來便道我曾去過,只是說與人錯過了,并不曾遇見?”他這般想著,又是眉頭緊緊一皺,自語道,“如此也是不能,若是被其發覺,定是要惱羞成怒,恐要真個踏平我通靈島,我島上千數兒郎恐就要遭了無妄之災了。”他左思右想,也是不得其法,他已夸下海口,現下卻是騎虎難下了。
他不得已,嘆了嘆氣,復又駕馭妖云往云空而去。行不多時,忽的便遙遙見著一道淡淡妖氣扶搖而上,他雙目登時一亮,心中竊喜,暗道,“天助我也,不想竟是這老妖。”
他把云頭一撥,便往西去。他去得數百里,遙遙聽見電聲閃爍,放目望去,但見著一處海域上紫電閃閃騰挪,若妖蛇浮海翻波。不旋踵又見著海中浮起無數魚蝦海蟹、龜鱉海蛇尸身,海水之上紫電聚攏,發出索索巨響。忽的一捧浪花泛起,但聞一聲巨響沖入耳膜,又有嘶嘶之音,將四周礁島洞穿爆裂。那紫色電波中沖出一條形如巨蟒,兩腮生刺,額頭鼓凸,背生利齒,身披甲胄的電鰻來,一身紫色光華潺潺流動,又有閃電披身,將四周海水震得波浪翻涌,魚蝦盡死。
紫色海波聚攏之后,那電鰻仰頭一聲嘶吼,飛入云空須臾便見著一闊口厚唇,面上無須的紫膚大漢立在妖云上,但見他張口一吸,海上死魚死蛇立時被他吞入口中。他大口一嚼,打了個嗝,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似乎意猶未盡。
“金老猴,不在你那通靈島上待著,緣何來我這冷水窟?”那紫膚大漢伸了伸舌頭,隨即伸出一根手指來,那根手指登時生出長長指甲,他剔了剔牙,嘿嘿笑道,“莫不是你這老猴兒活得不耐煩了,想要將身軀送與本王?”
“田妖王說笑了,老猴兒島上還有數千兒郎,須得老猴照料,哪敢就此送了性命與田妖王?”金靈芝哈哈一笑,拱了拱手道,“乃是在下出行,正好途經此處,遠遠見得田妖王神威,伏海御波,難有人可以匹敵,心中佩服得緊。又想著你我毗鄰,不過數千里之遙,又同是妖門煉氣士,日后少不得要田妖王看顧,故而這才斗膽過來,拜會田妖王,若有冒犯之處,還請田妖王恕罪。”
“嘿嘿,你這老猴兒什么時候也學了這套虛的?”田妖王詭笑起來,面上微微有些得意。
“怎會是虛?”金靈芝咦了一聲,豎起眉頭來,“在下講幾句實話怎得就是虛了?”
“哈哈。”田妖王頓時大笑不止,叫道,“沖你這老猴這幾句實話,日后你通靈島若有難事,盡管來我冷水窟尋我,念在同是妖修份上,本王也愿意助你一助。”
“在下先謝過田妖王了。”金靈芝一拱手,鄭重言道,“田妖王,在下身上還有要事,原本還想著親到府上拜會,只是現下卻是不能了,日后在下再行拜會。”
“嘿嘿。”田妖王見得金靈芝畢恭畢敬,也是得意一笑,忽的他收起笑容來,瞪目道,“本王瞧你這急匆匆模樣,究竟是哪等要事,莫不是什么見不得人的?”
“這…”金靈芝面上猶疑,又瞥見田妖王臉色,這才咬了咬牙,為難道,“哎,若是旁人,便是他再大本事,在下也不敢說出來,奈何是田妖王問起,在下卻是不得不說了。”
“嗯?”田妖王收起厲色,微帶得意,嘿嘿道,“那是何事?”
“此事機密,還請田妖王莫要說與外人聽。”金靈芝先是環首四顧,隨即才低聲言道,“昨日藏寶閣法會,白龜仙城鄧氏遺失了兩張寶貴單方,仙城白城主惱怒非常,只是此事事關白龜仙城顏面,少有人知曉,然則仙城中人又不便出手,這才遣了在下去將那道人捉拿回來,拷問一番。”
“原是如此?”田妖王雙目一翻,很是疑惑。
“傳言那丹方中有修行機密,這真假暫且不說,單看白城主單獨遣了愛孫白璧生公子來傳話,便知此事虛實。”金靈芝低聲言道,雙目不斷翻轉,似乎在注意四周。
“咦?不知那道人長得什么模樣?三頭六臂不成?竟敢將這寶貴丹方取了去。”田妖王忽然心中一動,暗道,這白城主命人做事少不得要給些獎賞,他心中如是想著,不由心頭熾熱,忽的他又問鄙夷道,“白城主怎會遣了你去?”
“在下也是不知,只是我看那上使來傳話之時,形容急切,恐怕不是單單傳了在下一人,莫不是田妖王還未收到?”他這般說著又道,“妖王這處地域寬廣,那上使只是凝元筑基修為,一時未能尋到田妖王也是情有可原。”
田妖王聽得金靈芝言語,頓時面色一黑,旋即又是面色稍霽,嘿嘿道,“金道友可否將那道人模樣與本王瞧上一瞧?”
“有何不可?”金靈芝當下袍袖一抖,現出一張畫像來。畫像中人身著玄色道袍,廣袖飄搖,劍眉橫張,朗目如星,鼻若懸膽,雙唇抿若一線。
“卻是此人?”田妖王眼中微微一閃,問道。
“確是此人,”金靈芝咬牙肯定,“只是此人還有兩個同伴,一人乃是彌梵子真人八弟子時鳳瑋,另一人卻是平沙灣竇氏子弟,幾人修為都是凝元筑基三重。這二人都很是有些跟腳,只這道人乃是無名散修一個,與這二人相識也不過數日,無根浮萍,不值一提。這道人今日恐就要離開白龜仙城,在下卻是不得不將他擒下。”
“哦?”田妖王眼皮一跳,急切問道,“時鳳瑋,可是那一位有法寶‘斬真劍’來投的時鳳瑋?”
“便是此人。”金靈芝點首肯定言道。
“哦。”田妖王心中竊喜,隨后便道,“既然是金妖王尚有要事,本王便不留你了,本王也需回得洞府,不定仙城上使便要到了,若是本王不在,那卻是失禮了。”
“是極是極,在下先行一步,告辭了。”金靈芝一拱手,旋即駕馭妖云便往青空而去,但見他云色急急,實則又是緩慢。
“嘿,你這老猴兒,這點修為也是忒差了些,如何比得過本王分波御水來得迅疾?”田妖王扎入海中,暗自道,“那時鳳瑋乃是彌梵子徒兒,不過那斬真劍實在誘人,若是得了此劍,本王不定也能修成元嬰,那時做宗作祖也是逍遙自在。只是彌梵子修為深不可測,如此卻是有些難處了。不過若是拿下時鳳瑋那小兒,本王立時遠遁海外,任憑那彌梵子多高修為,想要將本王拿下,那也是萬萬不能。”
“若是拿不得時鳳瑋那小兒,本王便擒下那賊道士,送去白龜仙城,若是城主一時大喜,本王興許還能得一座靈島,若是白城主能夠傳些法門下來,本王也是有些盼頭,那元嬰之境興許便不是難題。”
他如是想著,越想越是興奮,催動法力分波御水,水中一點漣漪散開,若箭射電矢,不過片刻功夫便去得數十里之外。
白龜仙城中,云沐陽幾人采買了許些靈材,這才決定回返遮雀山。
雖是帶著兩女,此也不是難事,不過時鳳瑋卻是想到若是歸去之時或許不能照看二人,故而幾人便是坐定主意。時鳳瑋與云沐陽才是得罪白璧生之人,而時鳳瑋乃是彌真人弟子,現下彌真人開派在即,兩派必定會有爭端。云沐陽在此處無有跟腳,白璧生欲拿其開刀,想來也有人樂見其成。
至于竇鋼畢竟是竇氏子弟,白龜仙城若要聚攏外城人心,先下定不會來尋他麻煩。故而出得白龜仙城外的三百里靈龜海域,便由竇鋼帶著兩女隨后而行,若是遇著有人來阻,便將二女帶往平沙灣。
而云沐陽二人則是結伴同行,若是能將人引出來那是最好,若是不能也是無妨,便當游興一番。幾人定好行程,當下便駕馭靈光往外城而去。不多時幾人乘坐了靈龜過了靈龜海域,忽的但見前方一朵彩云彌漫開來,不多時便散成數畝大小。只聞那云中傳來一老者爽朗笑聲,“幾位道友有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