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沐陽舒廣塵二人各自坐定東西一方,時鳳瑋立在云沐陽身側,但看火焰滾浪,焦灼石灰,時鳳瑋不由心中激動。
云沐陽看一眼時鳳瑋,輕輕一笑,道,“時道兄,少時你且看貧道施為,若有不明之處,只管問來。”
“省得省得,賢弟放寬心罷。”時鳳瑋搓了搓手,嘿嘿喜笑道。
云沐陽見此輕輕點首,便自金烏綾中取了寶材出來,大袖一揚,一件鼎狀法器悠悠旋轉而出,往火中撲去,不過半刻,便燒得通紅,鼎蓋通通作響,幾欲炸裂。云沐陽不由微微搖頭,這煉制爐鼎不過尋常法器,受不得大法烈火,也就只能煉制尋常布陣器具。旋即他拿法起訣,手中一點,少許寶材便自落入鼎中。
時鳳瑋細心觀看,用心體悟,然則不過數日他便覺得頭腦發暈,這煉制布陣器具,需得全神貫注,不能有絲毫松懈,煉制之時還得刻上符文,他不由心中嘆氣,直道,“難也難也。”然則他早已應承過,必將手法學上幾手,只好又硬著頭皮,然則又只是兩日,他便面露苦澀,不能忍受。
云沐陽早已察覺時鳳瑋神情變化,當時也不點明,不過幾次三番如此,卻是強人所難,言道,“時道兄,地火爐窟中火烈氣悶,不若去與馬真人討杯酒喝,解解乏悶。”
時鳳瑋哀嘆幾聲,面上卻是強硬,“萬萬不可,怎能讓賢弟與舒道友在此處為我憂煩勞碌,我卻躲出去?”
“時道兄,不聞術業有專攻?”云沐陽思及二人交情,當下言道,“我聞馬真人煉器之法很是高妙,道兄當去請教一番。”
時鳳瑋登時心頭一動,當下擰了擰眉,忽的對著云沐陽拱了拱手,旋即化一道清風出了地火爐窟。
如此便過得三月,云、舒二人各自出了地火爐窟,但見云高風清,不由一陣心神舒爽,連續三月煉制布陣器具,著實辛苦,所幸二人皆是苦修之士,又有玄門正法傳承,懂得調養生息,三月下來,雖是面色榮光稍淡,不過看他們二人神色卻是欣喜。
“虧得舒道友相助,若是只我一人,恐是要耗費年許。”云沐陽誠心打了個揖。
“道友過譽。”舒廣塵含笑道,“這處地火爐窟雖是小了些,卻是火勢十足,猛而不傷,用來煉器煉丹都是極佳,我可不敢貪功。”
她說著稍稍一頓,美目望向前方,卻見韓夢蘭面帶喜色,足踏紅葉翩翩而來,略一沉吟便笑了笑道,“道友不若再與馬真人討個人情,借這地火爐窟一用,將寶圖煉成。”
云沐陽淡淡一笑,也是見著韓夢蘭飛來,當下不由點首,這韓夢蘭果真一步跨入凝元筑基境界。
“小女子見過云道長、廣塵仙子。”韓夢蘭歡喜不已,還未近前,已是遠遠喊出來,“恭賀二位出關。”
“恭喜韓道友一步入道,成道可期。”云、舒二人異口同聲道。
少時韓夢蘭已是到了二人跟前,見這二人俱是風儀不同俗流,不由低了低眉,略帶羞澀道,“若非道長靈丹,奴家恐還要蹉跎數年。”
“乃是韓道友機緣,何來謝我?”云沐陽悠然一笑,三月前便是他予了時鳳瑋一枚玉液凝元丹,便是意欲讓他賣個人情與馬青禾真人。
“道長妙手天成,時上師恩賜緣法,奴家不敢忘記。”韓夢蘭盈盈一禮,她修行至今已有三十余年,功行數年前便已到了,只是限于資質不能夠自行凝元筑基,唯有借助靈丹之妙,感悟天機。不過這玉液凝元丹很是不易得來,當年她恩師也是機緣巧合方能跨過這一步。現下她也是備好這煉制玉液凝元丹主藥,只是他們并無丹方,尋常門派雖然也能煉制,可是如此便是承接了大人情。如今南域形勢未明,未曾做決定之前,他們師徒二人都不愿意卷入紛爭。
“敢問時道兄現下何在?”云沐陽淡聲問道。
“時上師月前離了火云島,言及若是道長問起,便道那去尋那布陣寶物去了。”韓夢蘭笑著答道。
“不知馬真人可在閉關?”云沐陽稍稍一想,便自問道,“貧道可否前去面見拜訪?”
“恩師正在島中,道長隨奴家前去便是。”
云沐陽頷首輕笑,看來是這位馬真人也欲見他,他面上不動聲色,“有勞了。”
韓夢蘭踏上靈器,引著兩人去見馬真人。
不多時便見馬真人笑容堆臉,韓夢蘭上前口稱恩師,旋即侍立一旁。
“數月不見兩位道友功行益深了。”馬青禾拱了拱手,朗聲笑道。
“馬真人有禮。”云、舒二人齊齊施禮。
“兩位道友若是有閑暇不若在貧道這火云島暫居幾日,陋室雖簡,卻也有幾分自然之意。”馬青禾捻了捻胡須,嘿嘿言道。
云沐陽心中猜測馬青禾恐是有事相商,又見他言語并不明朗,當下心頭一轉,望一眼舒廣塵,見她也是美目投來,當下清聲言道,“此間事了,貧道便欲四處游歷,圓潤道心,尋求機緣。”
“原是如此,那便先預祝道友早日得償所愿。”馬青禾面上一笑,端正坐姿。
云沐陽淺淺一笑,言道,“蒙真人吉言。”
“聽聞道友乃是南次州靈藥仙宮出身,想來道友不單單是陣道一途遠超儕輩,那煉丹之法也定是出類拔萃了。”馬真人嘿嘿笑道。
“當不得真人贊譽,”云沐陽心中一動,這位馬真人若有事需他相助,恐怕便是在這煉丹之上,不過這煉丹之法他也算不上精通,不過懂得粗略,當下擺了擺手,“貧道這煉丹手法實在是不值一提,幾要丟了師門臉面了。”
“嘿嘿,道友謙虛了。”馬青禾露出一口白牙,“靈藥仙宮丹藥傳承,聲名在外,心仰已久。”他已是說得很明白,只等云沐陽表態了。
云沐陽淺淺一笑,原先他是卻是打算借了此處地火爐窟煉制四時六御陣圖,不過方才又是有了打算,若是自家先行開口,那便落在下乘,故而施這欲擒故縱之法,“馬真人可是有何礙難?若是這煉丹之上,貧道確實難有作為,未必能夠如真人所愿煉成靈丹。”
“道友可是應了貧道?”馬青禾心中一喜,雙目閃光,一拍案椅,言道,“道友若能助貧道煉出一枚來,那便足矣,不敢妄想再多,貧道必有厚報。”他說著又望向云沐陽,卻見他面有難色,不由眉頭一皺,口中發苦,“可是有礙難之處?”
“不知真人意欲煉制哪一種丹藥?”云沐陽并不直接作答,只出聲問道。
“此丹名作‘清煞辟竅丹’,乃是貧道昔年所得,也有丹方在手。”馬真人又覺希望在前,當下便是急急道來。他也不是不曾想過請南域宗門之中丹師出手,無奈那些人俱是眼高于頂,要價出奇,他幾次三番碰壁之后,也是有些灰心。況且這丹藥可不是隨隨便便便敢服用的,若是一著不慎恐就身死道消。這次洞真開派,云沐陽很是招人眼光,他便特意打聽,得來消息讓他喜不自勝,這才動了心思。
“竟是此丹?”云沐陽眉頭皺了皺道,“真人可是思慮齊備?”
云沐陽稍一沉吟,這丹藥他也曾見過,便是《氏圖鐘鼎黃經卷》中也有煉制之法。只是此丹煉制耗費糜巨,所需靈草俱是珍惜,乃是金丹修士突破第一重境界邁入丹生九竅的捷徑。不過尋常修士都不會輕易借重此丹,蓋因服用此丹無異于竭澤而漁,耗盡本身潛力,以突破丹竅,增強神魂、元靈、法力,尋常都是為了轉生而做準備,故而少有人煉制。他當下便是猜出,馬真人當初凝結金丹定是用的下法,如今覺得道途無望,故而才早作準備。
“道友可有把握?”馬真人干笑一聲,旁側韓夢蘭卻是玉容驟顫,雙目望向馬真人頓時雙目一紅,她雖然不知此丹效用,可是聽著云沐陽之意,哪還猜不出來?
“若是參悟丹方半月,也有把握煉出一枚來,多了卻是不敢想。”云沐陽微微頷首,言道。
“如此便好。”馬青禾撫掌一笑,隨即取了一只袖囊塞到云沐陽懷里,“此物但做酬謝,日后還有厚報。”
“貧道暫且收了,不知何時可以煉丹?貧道卻得將那丹方研讀通透,方敢下手。”云沐陽也不啰嗦,當下收了起來。
“貧道還差一味靈藥,且讓道友再等兩月,可否?”馬青禾拱了拱手,言道。
“善。”云沐陽頷首道。
“道友不若在此盤旋兩月?”馬青禾也怕云沐陽離去,泄露了消息,畢竟那‘清煞辟靈丹’煉制耗費許些靈藥,若是用來煉制其他靈丹也是大善。
“馬真人,云道友也欲煉制一樁寶物,原先打算回返山門再行煉制,如今既然到了真人仙居,恰有地火爐窟,不若勸了云道友,先行煉成寶物?”舒廣塵這時站起身來,對著馬青禾盈盈一禮。
“善!”馬青禾雙目一亮,如此卻是更好,若是云沐陽決意要走,他也不愿攔他,生出事端,此番舒廣塵所言甚合他意,“道友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