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真人足踏蓮臺,懷中青蓮寶華放出,將那血潮鎮住,再是環首四顧,目光幽深難測忽而她把螓首望去東側,指做蓮花輕輕一彈頓時青光舉動,雷電馳鳴,定在虛空。
陰山童子伏在血海之中,此時他已是吞食了呂品英面色與先前大是不同,一身氣機飽滿。他目中貪婪之意溢于言表,望著鎮壓血海的張穎清目光都是不能移動,食髓知味,何況還似他這等遺留邪物。他見張穎清舉動雷光欲望東側殺去,不由嘿嘿哂笑,然而片刻后他面上笑意頓時一僵,驚喝一聲,“不好。”
他當即身子一擺,激起一層血浪,便就急急往血海中射去。只是雷聲轟動之下,電光飛閃,青云擊下,打得陰山童子一個踉蹌,它頓覺腹中氣機一散,便在血海中一滾,目中現出許些驚恐駭懼來,口中不住道,“大意了,大意了。”
張真人把神通一收,便就冷目掃去,她還是首次與元嬰修士對陣,經驗尚顯不足,如若不然一擊之下定可將陰山童子擊殺。她冷眸中寒光一閃,更是警戒,隨即把目光瞥向云沐陽,卻見他仍是閉目冥思,不由皺起眉頭。先前其有言可以挪轉陣勢,如此跳到第五處陣勢變化,可是現下這等情形著實不樂觀。
不過盡管如此,她也是完全相信云沐陽,對于昆侖引路銀鏡并不太是在乎。她思考清楚,昆侖之意不過是讓他們分擔大陣威能,使得昆侖門下能夠有足夠法力將大陣破去。她正是看清這一點,再者云沐陽也是天縱之才,向來也是謀定而后動,故而寄予厚望。
她看了一眼,目光一斜,見著祝瑛娘手舉戊土曦神珠與那童子拼斗一起,竟是處處落在下風。幸而那童子雖是法力更勝、法寶威能更為強大,但是卻處處留手并無殺心。她當即便欲把目光收回,可是忽的心頭一動,對那童子看多幾眼。隨即卻是心中一驚,這童子也是一靈化生,既不是法寶一流,也不是道宗修士。
祝瑛娘被那黃云金鎖打來身子不住后退,又一柄柳葉黃刀削鐵如泥、鋒利無匹,每一刀下來都是將厚實土墻切去一分,鋒銳刀芒刮過臉頰更是寒芒迫人。
“你讓也不讓?”那童子好似盛怒一般,清澈眼眸中水氣震蕩,有波濤洶涌之感。
“道友還請退去。”祝瑛娘語氣堅定,此時只要讓步那便必死無疑。
白嫩童子咬了咬牙,腦中又是響起皇甫璧語聲,“道友還猶豫作甚?速速殺了此人再將那云道人一并殺了。”童子猛一搖頭,“此是你自家尋死,怨不得小爺了。”說著那黃云金鎖陡然增大,柳葉黃刀更是斬出一道金光有摧毀山岳之勢。祝瑛娘見得寶刀聲勢陡然一變,頓時玉容失色,只是她卻寧死不退,掌下一拍又是起了一堵厚墻,身上寶光繚繞,只是那寶刀卻是穿過后墻,斬向她脖頸。
云沐陽浮空而坐,便欲順陣勢變化之際扭轉陣勢,只是他在推衍之時感悟妖靈大陣陣勢易換,又有山川河脈底氣靈機涌入心頭。他便覺天地空明,星辰山岳都在其識海之中生就,須臾便就自成一個小世界。這小世界不斷演變,旋即卻是三山鼎中一個符文脫落出來,飛入識海,與山川河脈、日月星辰合為一體,登時天地變幻。
少頃識海之中生出一道華光來,卻是三山鼎所出符文,便是化作金陽一輪旋照,其后自東而西,再是月出東山,柔光流泄,天風古意,海瀾波濤,水霧云光,竟是演化出一個世界來。只是這一個世界并無鳥雀蟲魚,也無走獸,看著卻顯一股蒼涼之意。
直是過得片刻,海澤波濤之中走出一道人影來,看著三十許,玉面長髯,濃眉星目,高鼻寬額,皓齒朱唇,一身道袍在水澤霧氣之中飄飄搖搖。云沐陽識海之中見得此人等是驚訝不已,心神一動就是叩拜下來,口中大聲呼道,“不肖徒兒叩見恩師。”
“徒兒,你天資出眾,猶在陣道一途更是令人驚嘆。”樂清平竟是恢復了先前容貌,見他把手一擺,示意其不要說話,“為師本以為你還需數十載方能堪破陣在神中奧秘,如今大大超出為師期望。”他說著稍稍一頓,仰首道,“如今乃是為師借助陣道分出一縷神魂,本是寄托在《原陣數書》之中,只要你破開陣在神中壁壘,為師二百余年陣道感悟都會加諸爾身。”
“為師窺探天機,為天所忌,此番即便轉世定也是天命所忌,定也是命運多舛,數百年后你可依照我神魂指引尋我轉世之身。”樂清平搖了搖頭,神色一肅,“徒兒,你且謹記為師與你的錦囊,萬萬不可丟了。言盡于此,為師也要去了。”言罷就是星芒飛起,化作一點云光粘在《逍遙正法書》玉簡之上。
云沐陽昂起頭來,胸中潮思涌動,隨即低首一笑,便就振袖而起,歌中帶傷,“千載浮云蒼狗變,只身問仙行途苦,古今多少煩憂事,今朝與云皆散去。”
他登時睜開眼來,手中拿法,潮聲動天作響,頓時血海浪潮一止,天色驟變,隨即只見兩輪金陽在空懸掛,其后白虹貫日,無數雷聲炸響,便見一巨大靈潮將云沐陽等人并著那白嫩童子一并卷去天中。
張真人清冷面龐也是微微一喜,那巨力卷來,她只把寶光撐起護住三人,便就隨著那股靈潮而走。直是過得片刻,便就陣勢一變,卻是碧海藍天,當空烈陽高照。空中一道漣漪蕩漾,便就現出三人身形來。
三人都是氣息一送,張真人把袖一揮又有一片蓮葉飛出,須臾化作一葉飛舟漂浮在空。三人一現,那白嫩童子滿面茫然,隨即就是抬起頭來,大聲嚷道,“你等把小爺挪來何處了?速速說來。”他說著就是身子一頂,鼓動黃云便要往外退去,只是頭頂一道五色煙霞垂落下來,立時將其困住。
“道友欲往何處去?”云沐陽清聲一喝,便把那五色煙霞聚攏過來,任由其在內中掙扎不止,又是催動法力,將其籠住,隨后便就一道劍芒吐出,欲往內中斬去。
“且慢。”張真人青蓮一擺,道,“這童子也是玄門正宗出身,將他交予貧道罷。”
“弟子領命。”云沐陽便把其一推,送入張真人青蓮之中。
“祝道友你且少歇片刻,此中雖然也是陣中,只是那陣勢尚還未到得此處,只管拿了丹藥恢復法力便是。”云沐陽目中微微有些歉意,方才如不是他拖了時辰,祝瑛娘也不會被逼到法力耗盡。但是又有清河劍派覆沒陣中,陡然改變了靈機變化,使得陣勢變化不同,這又是救了人姓名,一飲一啄似有定數。
“有勞云道長了。”祝瑛娘長舒一口氣,便就在飛舟盤坐下來,手中拿了丹藥吞入腹中,就閉目調息。
張真人將那童子收在袖中,微微頷首,淺淺一笑,道,“你有何要事要做便去,此中有貧道護法。”
“真人法眼無差。”云沐陽頓時一笑,隨即一禮就是大踏步而出,仰天望去,起手一招腳下生了煙霞將他托起,便就去了中天。見他大袖飄飄,目中劍氣發散,見他反手生雷云,神念意動,則陽劍丸已是斬了出來,化作三十二點耀耀金光。
他口中一喝,頓時三十二枚劍丸帶起三十二道匹練金光飛斬出去,霎時之間劍氣鋪遍天中,籠罩下去,只聽得咔嚓之聲不絕,頓時又有山洪傾瀉之聲,便見無數劍光斬下便有一重光幕被劍氣破開。剎那之間內中靈機涌出,煙塵漫漫,只見一座法壇浮了出來,其上站了兩人,都是神色驚恐。
“兩位道友久候,靈藥宮云沐陽前來殺爾等。”云沐陽面上微微一笑,數十枚劍丸立時跳起,倏爾就是化作瀑雨劍光飆射而去。
法壇上兩人驚魂大喊,連忙跺腳就是把手中令旗揮出來,又是身子一抖就是各自化出原身,又是甩出七八件靈器出來。
只是那些劍丸橫天而過,聽得金鐵交擊裂響,那些靈器俱被打碎,瞬息之間便將兩妖修打了個穿透。劍丸又是來回一斬,便見血雨紛灑,風一吹來陣陣腥氣。
他把袖袍一卷,收了劍丸,掌中雷云仍是不斷積累,目光就是朝著那法壇射去。
“云道長好犀利的目光。”法壇中煙氣漸漸飛出,未幾,眼中走出一身穿盔甲之人來,卻是皇甫府主,見他面如苦瓜,神情怨恨,“云道長,你玄門已占了我積玉山,還要趕盡殺絕嗎?”
“皇甫道友,自古以來道統之爭何來有過爭論?何來有過憐憫?”云沐陽掌中雷云已是越聚越大,遽爾目光一厲,“皇甫道友,你是自我了斷還是貧道助你?”
“罷了罷了。”皇甫府主長嘆一口氣,一聲苦笑,身上一道雷光震顫便就萎頓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