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你識相,”業主心中低估一聲,腳下一跺,怒罵道,“還不快快說來。”
“仙童容稟。”南宮昀一臉苦相,咬牙道,“乃是昨日有一人壞了我家三郎君大事,故而郎君令我前來監看此人,不想竟是到了落霞洲,小的知錯了,這便回去上稟三郎君,還請仙童饒命?”
業竹童子眼珠一轉,喝問道,“可是一個身穿玄碧道袍的少年道人?”
南宮昀見此就覺其中還有故事,急忙抬起頭來,殷切道,“正是,正是。”
“原來是這狂妄無知小兒,我早已看他不順眼,若不是這人與端木赤師侄有些交情,我便要將他打出去。也就端木絳那小子顧念顏面,取了不知多少好物與他,還將那碧金竹都是借了他。”業竹童子哼哼幾聲,極是不滿,忽而就是目光一厲,不信道,“你就是為那小兒來的?”
“阿,碧金竹?”南宮昀心中大驚,此刻就是接觸得業竹狠戾目光,心頭寒氣大冒,急忙賭咒發誓,深恐一個不慎又是惹惱了他,口中又道,“是,是,哪敢欺瞞仙童。”
“呸。”業竹仙童怒氣頓生,“你怎不將他攔住,非要讓起來落霞洲惹我惡心?”當下把腳一提將南宮昀在水中踢了一個翻,其后才是火光一顫化一只火鳥拔空飛起。
南宮昀捂著腦袋一聲痛呼,就覺頭頂發髻已是被燒了去,他欲哭無淚,抬目望去見得那火光遠遁,暗罵一聲,扁毛畜生,其后就是咬牙切齒,“好你個賊道人,害我受這般奇恥大辱,此仇不報我南宮昀誓不為人。”
這般又是一聲痛呼,不知哪里扯了一片云光出來,腳下一踏,也是化一片云氣往瓊臨峽飛去。
迎仙閣靈閣,云沐陽趺坐榻上,端木絳端坐下方,身后立著兩對如花女侍,各自捧著一塊黃絹裹罩的玉盤。端木絳略一拱手道,“有勞云道友萬里而來,如此高德大義實在令人心佩,故而家祖特地賞了些許。”
他語聲一落,那兩對如花女侍便就屈膝下來,雙手舉起玉盤高過頭頂,露出一大截雪白玉臂。端木絳指著第一只托盤道,“此中有南海大貝珠一斛,靈光深湛,送與道友聊表心意。”他說著目光斜睨一眼云沐陽,見他神情淡淡,心中冷笑一聲。
又指著一只托盤道,“此是南海靈貝二十對,雖比不得東海,可是也是一等一的寶物。”他說完又是不禁斜睨過去,見云沐陽仍是神情無變,不知為何一股心火涌上。又是點指第三只托盤,聲音也是陡然提高三分,道,“此中有烈火云英百瓶,乃我落霞洲珍藏,便是昆侖也無這等好物。”
云沐陽冷笑一聲,任由他說得天花亂墜也不答話。如此居高臨下態度,他怎能忍?不過形勢比人強,不得不低頭,也唯有如此藐視其人。
端木絳胸口疾跳,氣息悶在喉頭,略帶嗤笑道,“我聽聞次州乃是九州最為荒瘠之地,云道友修行恐是多有阻礙,家祖認為道友也是奇才,故而著在下多送些提高道行的修道物資,如此才不枉到有這般驚才絕艷。”
他這般冷笑,又是指著最后一物,道,“此物乃是家祖度九天罡風劫時采煉罡英,只盼道友他年也能登上極天。”他目光斜了一斜,面容似笑非笑。
云沐陽也未道謝,只是回頭道,“阿肆,你將贈禮收了,再隨意撿幾件法寶出來當作回禮,不可讓幾位道友寒心。”
端木絳頓時色一股怒氣涌上,面容變得絳紫,只是硬生生咽下氣去,心中冷嘲道,“看你有什么花樣。”
這時就見他身后跳出一只白狐,生有雙尾,它出來仰起頭輕聲叫喚,便即煙塵一滾化作一狐兒人身的玉雕童子出來。他骨碌碌雙眼轉了一圈,就是扯了一只紋花保暖哪個,將那四只托盤往寶囊中一扔,隨即伸出小手在另一只寶囊撈了一撈,拉扯出十數件各色法寶,有刀有劍,有錘有壺,有杯有碗。
靈閣之內一時寶光潺潺流動,如潮似水往四邊涌去。端木絳頓時一驚,不自禁站了起來,面色難看至極,若是僅有數件法寶那也算不得甚么,可是這滿滿當當十數件那就駭人聽聞了。如此身家即便是景霄宗門下也沒有幾人。
他正要說話,就見那小狐貍隨手撈起一只玉杯、一只玉碗、一只小壺,脆生生道,“仙家且要收好,此是我家老爺給的,若是仙家覺得不好,小童這處還有許些 ,只待仙家來挑揀。”
端木絳氣得話也說不出來,這些法寶當中只有小半是輔助法寶,不可用于斗法,偏偏這童兒挑的便是那幾件。他頓時氣急,可是若是與一個妖童計較,他這臉面又往哪里放。只好生硬地說了一句,“道友好歇,在下告辭。”
云肆手舉著兩樁嘻嘻一笑,“老爺,那位仙家看不上咧。”
“既是看不上那便賜予你了。”云沐陽頷首淺笑,方才便覺此人氣勢高昂,又是眼高于頂,便暗中把寶囊與了云肆,令他這般施為。
云肆頓時歡欣起來,將兩法寶收起,又將方才抖出來的法寶一一納入寶囊,再將其交到云沐陽手中。
翌日云沐陽發了一封書信與端木絳,端木絳遣了一個后輩來送,自家并不露臉。云沐陽倒也不在意,拿了劍光縱馳出了落霞洲。他一路馳劍,迅如驚雷,撞破重重云氣,不多時已是到了落霞洲八百里外。
他一望這無邊水域,胸臆頓舒,十數萬里而來,便為了解這一樁因果,解除門中危難。此行雖是看著順遂,可卻是殺機暗伏,落霞殿中更是如履薄冰,若是有絲毫懈怠露了馬腳定要被端木空當場擊殺。不過如今這危機已解,他便可以回返山門,探尋逍遙書抱元化嬰卷與煉元化神卷下落。
“既然到了南海,又尚有時間,倒不妨去見一見那人。”他主意一定,便就毫無遲疑,沖起劍光化一道流星往南疾縱遠遁。
只是他去得一刻,不禁眉頭一皺,卻是察覺到身后有人緊跟而來。須臾他目光沉了一沉,催動劍光頃刻間就是化作一點消失在天際。
他身后百里外一片白云當中南宮昀把云撥開,眼見云沐陽劍光消失,氣急敗壞,大吼一聲,心悸道,“這可如何是好,若是讓其丟了,三郎君定要拿我出氣。”
他這邊惴惴難安,忽而腦子一轟,卻是被人打跌在云頭。他痛呼一聲,在云上狼狽爬起,卻見一片薄紙上書,煙離島,他頓時大驚。稍一猶豫,就是一咬牙,發了一張符書往鸛鳩洲,再是提起云光就是往煙離島飛去。
云頭高處,一條紅影急速飛遁,仔細一看卻是業竹那只朱鳥。聽他罵罵咧咧,“酒囊飯袋,這等小事也是辦不好。”他把雙翅一振,瞬息之間鼓動一陣熱風,再是看時已是去了數十里。不過過得一刻他就憤怒不已,破口罵道,“好小賊這般迅快,我倒要看看是你劍遁快還是小爺天賦神通厲害。”
云沐陽全力御使劍遁,原本以為可以甩脫追來之人,可是足足去得一個時辰,那人卻是絲毫沒有放棄跡象。他劍眉鎖起,心道,“此去煙離島還有三百里,也不知這人緊跟來究竟是什么目的,若是無端帶去禍端,那交情便就散了。”
他這般一想,仍把劍光催動,不過卻是漸漸偏離了煙離島方向。
業竹追得氣喘吁吁,又是破口大罵不止,眼見云沐陽劍光微微停下,就是大松一口氣,也在云中緩歇下來。他不禁大是驚詫,“這賊道御劍一個時辰竟是絲毫沒有乏累跡象,連小爺這天賦神通也是差點被比下去。”
云沐陽劍在天中,抬起頭來,眼見中天烈陽煌煌,便把劍光一按,瞧見一處靈機微微渙散島嶼,即刻就是落了下去。他到了島上,環首一看,尋了一塊青石盤坐下來,其后指尖一彈,一道寶光在他眼前環繞一周便就四散落去。
業竹在云中停下,見著云沐陽在此歇腳也是不由躺倒在云上,大聲喘氣,哪里會管他作甚,過得片刻后才是把手一拍又是發了一道飛符出去。
云沐陽在無名島嶼等得半日,目光往天中一斜,冷哂一笑,這時聽得轟轟水浪聲響。他面色從容淡然,端坐青石上,朗聲言道,“道友一路緊隨,看中貧道身上何物?盡管開口說來,何必鬼鬼祟祟?”
“好一個賊道,壞我好事也是振振有詞,”水中浮起一片薄霧水光來,其上一片云舟,寶氣流轉,金光斗射,便見一神容俊美、氣度瀟灑的年輕修士,兩目開合神光有余,大有睥睨姿態。他身后又有兩人,身著大袍,看著面容淡淡,但兩眸之中殺意明顯。
“好賊道,將碧金竹還來。”那年輕修士兩目一震,厲光射出。
云沐陽冷哂一笑,指尖一彈,一枚劍丸殺出,“碧金竹便在我手,只看你道法能否過我劍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