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蒼海疾步入內,施了一禮,就是嘻嘻笑道,“老爺,送命的來了。”
云沐陽劍眉輕一挑,道,“休要胡言,究竟是何事?”
“老爺,方才有一人送了一封戰書來,”田蒼海嘿嘿說著,將一封殺意銳利的書帖呈了上來道,“那人便是宇志深,意欲向老爺討教呢。”
云沐陽把戰帖一揚,看了片刻,道,“宇志深道友既然已在前方六十里處,便是想要避開也是不能,我也不吝向其請教一番。”他當下起手寫了一封回帖,目光遠眺,道,“田道友,你讓青雀前去將這封回帖送去。”
田蒼海歡喜接了過來,施了一禮便即駕一道紫色妖云推御波浪,裹挾水汽呼呼而去。
云沐陽也是出了,極目遠眺,碧海沉波,天青蕩云,千百海鳥上下浮飛,無數海魚在水中游弋。這時月紫劍蓮步款款而來,黛眉微蹙,道,“云師弟,我聞有人向師弟下了戰帖,師弟此是要去赴約?”
“正是。”云沐陽微一頷首,笑道,“既是陽生道找上門來,那便避無可避,還不若大大方方前去。”
月紫劍聞言知其意已決,也不好再勸,只是蹙著秀眉道,“云師弟萬望愛惜己身。”言罷斂衽一禮,足踩靈光往下方而去。
少時,青雀飛了回來,云沐陽見狀便把寶光一縱,倏爾化一道耀耀劍光橫空而去,如白虹貫日。他直去天中,不多時已是遁出數十里外,此是目光往下望去,見得一片海域方圓數里之內千百浮光密集排布,皆是沖霄而起,彩光艷熾。
當中有九面幡旗,其上圖案紋路各不相同,唯有一點,那便是著九面幡旗俱是以千百張符箓煉制而成,放出百尺絢麗芒光,只是望一眼便覺頭腦暈暈。這九面幡旗名作九山攝陽旗,乃是陽生道一門極為厲害的符法神通,素來有‘九山幻玉景,仙人來無回’之說。
這九面幡旗一經施展開來,便有漫漫浮光,直沖天霄,幻化萬千景色。而這景色當中又是藏有千百兇險,一個不慎為這景色所惑立時要失去神智,陽魂消去。除此之外,其中藏煉有九座蒼山法寶。
這九座蒼山法寶藏于符箓幡旗當中,不但可以定住氣機變化,還能作攻伐之寶,只要入陣之人瞬息失神便會被這法寶壓成肉泥。即便是能挺過這無邊虛實轉換之間的幻境,也會被耗盡法力。
云沐陽看了一眼那九面幡旗,也是眉頭微微一緊,這九面幡旗只是看一眼就有暈眩之感。他把玄功運轉,頓時靈臺清明,再是環首四顧,見得四周皆是無人,便將劍光按落,只聽得一聲霹靂,下方海水被劍氣瞬間撞擊出一個巨大漩渦。
“來人可是云沐陽?”那九面幡旗當中,一片浮光掠來,須臾只見一個深衣長袖,兩眉青紫,面容俊雅的少年道人手持一面幡旗踏了出來。
“貧道正是云沐陽,未請教,道友可是陽生道宇志深?”云沐陽打了個稽首,溫溫笑道,“道友向貧道下得戰書,貧道接下了。”
“好。”那少年修士沉喝了一聲,四周符箓寶光霎時潮涌劇動,他喝道,“你既然就是云沐陽,那某來問你,我那項浦師兄可是死于你手?”
“前時確實有一陽生道門下弟子糾結他人圍殺貧道,只是此人已被貧道斬了,是否是令師弟,貧道卻是不知。”云沐陽面上溫溫,笑言道,“道友便是為了那人而來?”
“好,你倒是磊落光明,如此宇某也不與你為難。”宇志深面色稍霽,冷聲道,“某且問你,我那師弟元靈何在?”
云沐陽笑了一笑,并不在意此人所言,道,“貧道已是送了他一場造化。”
“休得誆我。”宇志深斷喝一聲,揚首切齒道,“你道你是何人,又能夠送得甚么造化,我那師弟連元靈都被你滅了吧?”
“信與不信皆在道友。”云沐陽也是冷笑一聲,廣袖一振,有萬千劍氣攀騰而起,這劍氣一攪周邊百丈海水如若沸騰,升騰起茫茫水霧。
宇志深見云沐陽劍氣沸騰,面上頓時一喜,大笑道,“好,云道友,宇某看你也是磊落之人。如此,今日你若是闖過我九山攝陽旗,日后我陽生道絕對不會與你為難,道友你看如何?”他此時連稱呼也是變了,清笑一聲,便就身形一晃,身周擺出千百符箓。
實則他之所以前來尋云沐陽了斷項浦之事,并非是他與項浦有多深交情。相反他乃是陽生道此輩最是得看重之人,心氣 極高,而那項浦雖也有一位元嬰老師,可是與他根本無法相比,而他與項浦只是見過一面,談不上什么交情。
他這般熱切來尋仇不過是兩個原因,一則是早有聽聞云沐陽此人玄功厲害,初成金丹便就曾擊敗蓮南教鄧景陽。若是僅僅如此他也并不會放在心上,那蓮南教在他眼中實也是不值一哂。真正令他心中生出一爭高下之心的便是南域一直有傳聞,同輩之中此人斗法之能冠絕南域,無有敵手。
他每每聽聞此言都是嗤之以鼻,也未有心思,鄧景陽等人竟是認為九州道法比之東海強盛十倍。如此他便不能忍,陽生道也是道脈之一,雖是遷居南海,可是道統從未失落過,故而便生了爭勝之心。
恰逢聽聞門中項浦為云沐陽所斬,使得南域諸多修士對陽生道生出看輕之意。他當即便離了清海派,打聽了云沐陽前去方位,便在此處阻路。
那九面幡旗隨他法力鼓動,立時便呼呼張開,旗面揚動,放出千尺絢麗浮光,在天中交纏匯聚,立時就有游龍吟嘯聲響,震得半空云翳散去。
云沐陽眉心意動,則陽劍丸倏爾跳出,在天中一顫便是化作四道匹練劍光懸在天中,他足下一點,乘御劍光,四周寒芒照耀。他目光一望,宇志深此人已是將符法修煉至極為高深之處,不是項浦可比。
他看了片刻,也是覺出陽生道與廣真法門符法之別。不過此人雖是厲害,若說要與宋衍奇相較,那又是有些不如。這時就見一片海潮被宇志深法力引動,從下往上席卷而來,當即神念意動,忽而劍光一去,在天中劃過,好似流星曳光。
宇志深腳踏一團彩煙,手中拿著一面符箓幡旗,他見得云沐陽乘劍游走,就是眉頭一擰。他這九山攝陽旗一旦置定方位想要轉挪便是不易,如是他修為再高一些那倒也無妨,萬千符箓皆會隨他法力轉動而動,隨他心意變換而變。
不過如今,若是云沐陽不入他這符海,九山攝陽旗威能便就不易施展開來。先前他在此擺開陣勢未嘗沒有輕視自大之意,只道言語稍一逼迫必會使得其人前來破陣。可是如今其人游弋陣關之外倒是出乎他意想。
他眸光一轉,嘿嘿哂笑道,“云道友,你不敢入宇某符陣可是要認輸?”
云沐陽御劍而走,朗聲笑道,“貧道昔年也曾與貴派幾位門生交手過,貴派有一門神通符法喚作十方符兵大陣,施展開來,萬鈞雷霆,端得厲害,貧道不得不慎之又慎。”
宇志深不禁得意一笑,道,“我門中這一門神通符法自然厲害,道友只管放心,宇某不意取道友性命,只是切磋而已,宇某也不會將這神通使出。”他面色一舒,忽而卻是眉角一跳,大聲道,“不知道友御劍的是我門中哪一位師兄?可是隋岏隋師兄?”
“哈哈,”云沐陽朗聲清笑,忽而身周氣勢一起,頂上彈出一團碩大雷云,其中電光霹靂,雷霆隆響。他目光清正,往下一看,便是清喝一聲,那些雷光頓時聚在一起,如若滂沱大雨,往下轟轟砸去。
宇志深面色頓時一變,旋即就是哂笑不已,這分明是要以力破陣。不過他卻是十分不看好,雖說若是落雷不停確實可以將他符陣破去。可是斗法之時卻是無有這般容易,想要以自身法力來破神通符陣,除非此人道行比御陣之人高上數倍,否則雷法未曾完全施展開來便要法力耗盡。
他眉頭緊皺,身形一晃便有一張寶符跳出,吐出無數輝光,形成一個光罩,落雷擊來整一座符陣雖是晃晃蕩蕩,可是那些落雷卻是如泥入水,只是蕩起許些波紋。他目光一斜,目中轉動,這寶符只能支撐三十息,不過如此卻是足夠。這三十息之內足可把云沐陽法力耗去大半,那時此人便是任他拿捏。
他思及此處,心頭嘿嘿一笑,然而只是一瞬之間,他卻是立時反應過來。誰人都知曉這雷法耗費法力糜巨,可是云沐陽仍然施展開來,可見其人有所依仗。他當下便是冷汗涔涔,云沐陽便是要借著這雷法使他生出誤判,只以為抵擋片刻便可將云沐陽降殺。如此卻是大錯特錯,正好入了他謀算當中。
他心中一時明白這一點,腳下一跺,立時起了一層寶光,符陣頓時擴散數倍開去,那些雷光好像也被分散開來,他不由大聲笑道,“云道友我已知你謀算,你這心機對宇某卻是無用。”
他話一說完,眉頭驟然一冷,面色大變,就聽云沐陽清聲笑道,“宇道友興沖沖來尋貧道復仇,只是不知卻是為他人做嫁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