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沐陽出了青河,并清光一道,收了陣圖,攜了言幾道往西破空而去。見得云下村鎮城郭,人煙越來越稠密,少頃見得河岸一座高山上宮觀連綿,從山頂沿著山梁而建。其上方靈氣飄逸,隱隱有霞光顫動。
他稍稍一停,劍眉微微挑起,這霞氣分明是那等修成金丹的羽士所發,只是他到得此間將近一日也未曾見過幾個修道人,更何況似這等金丹修士所發。
“方才已是聽聞李幼實劍嘯雷動,此人也不大可能是本界之人,極有可能與我一般乃是自外界而來。”他念頭一過,目中生冷道,“此人不定便是擄了我徒兒之人,若真是如此那便不能讓其走了。”
心中念頭一起,即刻化一道精絕劍光橫空而去。
鳩悅山,高有千丈,其上有一道觀名作神鳩觀,觀中供奉五方大帝,常年香火旺盛,每年五方大帝誕辰之時,附近數國國主都會遣了王侯前來上香。每年此時,即便是各國仍在開戰當中也會立時停戰。
此時正是四月上旬,眼見著五方大帝誕辰將至,觀中上下皆是忙碌不已,雖是早有定例,然而今年卻是不同。自去歲六月衛國國主病逝,其子禮親王繼位,短短十月就是突發奇兵將周邊三個山寨都是收服。
正因此事,引得其余二國大為不滿,竟有一同發兵征討之意。此事雖說與神鳩觀無有太大關聯,可是畢竟身處三國之中,許多事不是說能避即避的。
不過此時令尤觀主最為苦惱的反而不是此事,而是昨日觀中來了一人,大喇喇占了主殿。最令他心驚膽戰的是,此人修為之高前所未見,竟是看之不透。此人一到觀中只是目光一瞪便就殺了一位凝元筑基長老,其后又讓他將觀中寶物讓出。
可是他都不知這觀中有何寶物,接連送上幾件好物那人都是不滿意。他長聲一嘆,站在大殿門外,正在猶豫是否入內。忽而耳邊就聽到那人道,“尤觀主你在門外作甚?那寶物可是帶來了?”
尤觀主心尖顫了一顫,硬著頭皮推開殿門,彎著腰入內。只見殿中主座一人一身黑衣大袍,正是先前擄了言幾道之人。他施了一禮,道,“回稟常真人,卻是帶了一物,只是深恐不能令真人滿意。”
“滿意與否自然有本座說了算,你理得許多作甚?”常真人冷笑一聲,目中厲光閃過,就道,“休要啰嗦,速將寶物奉來。”
尤觀主被他罵得七竅生火,不過總算還有著幾分理智,只覺奇恥大辱,彎腰奉上一只玉盒,切齒泣道,“常真人,若是此寶還不能入真人法眼,那貧道唯有一死了。”
常真人見著那只玉盒心中一顫,即刻一道寶光卷來,目中現出貪婪之色,摩挲著玉盒,心中幾要抑制不住將其打開。他握了握拳頭,小心翼翼收起,冷笑一聲,道,“算你識相,本座也不與你計較了。”
說罷就要起了身,只是忽而心頭一顫,面現驚懼之色,不禁大喊一聲,就要化一道寶光逃去。然而頭頂雷音此起彼伏,震得山谷搖晃,他身化芒光一起沖破屋宇,就聽得殿宇訇然倒塌之聲。他早已被嚇得面無人色,此時慌不擇路竟是往天穹疾飛而去。
才一出得殿宇,就見雷云密布,金赤電光如蛇蛟遍空游走。直嚇得他神魂顛倒,此時哪還敢再停留,急忙起了符箓一道,就欲遁走。只是此時不知從哪里飛出條條五色煙霞,立時將四方鎖住。
他見此急忙大喊道,“云真人饒命,饒命呀。”話語才是喊出,就見天中雷云中一道劍光如虹直殺下來,直將他身上寶光斬破,繼而在其脖頸一繞,帶起一顆六陽魁首。
云沐陽立在天中,萬千雷光電芒環繞,起手一指將則陽劍丸喚了回來。一手抓住那顆頭顱,就見頭顱中飄出一道欲哭無淚的元靈。
“云真人,小人有眼不識泰山,妄動真人門下,還乞真人恕罪。”常真人此時哪還有方才頤指氣使的氣勢,只是一味哭喊求饒。
云沐陽冷笑一聲,取出一枚玉玦輕輕一引,將他元靈鎖住,就是縱起一道耀耀劍華往北而去。
此時遠在北方金河,河岸有一高山,形如一柄利劍,拔地而起,直入穹霄,仰首不見其峰頂,四周山巒雖也高聳險峻,可是與此山相較卻是不值一提。此山名作摩云山,兇險非常,太行界內中凡民稱此山為天柱圣峰。有詩云,劍山崔巍摩云頂,天梯橫絕日月顛,仙鶴此去無音信,神帝龍車水中潛。
見得山 中放出萬尺金光,耀耀輝華,似若萬千利劍,獵獵嘯動,將天中濃云斬得零零碎碎,難以凝聚。那金光一出更是將四周矮山削斷,轟轟隆響猶若天中滾落,無數碎石從山滾落,再是被那劍光一斬更是化作齏粉。一時之間方圓百里之內竟是灰塵飄飄,石屑揚揚。
李幼實腳下一踏,一股勁風刮旋,立時將萬千劍光排蕩開來。他目中利光斗射,此山乃是萬千金氣所化,鋒銳無比,到得此處就猶如萬千劍光加身。昔年他門中祖師得了機緣,便在此處采集了萬斛金氣,借此純化真元,感悟劍機,最終凝就劍嬰,并且憑借這金氣度過赤陽火海劫。
他也是從門中典籍知曉此事,他也有心大道,故而凡事皆是精益求精,對自家修行之物更是苛刻異常,否則憑他資質也不會等到今日還未成就元嬰。他若要大道有望,最好辦法便是由物劍化為神劍。物劍雖是修道之初容易十分,可是越到后面便越是艱難。
而神劍則是截然相反,初時難以窺得門徑,可若是一旦參悟劍中暗含天地大道,修行進境便可以用一日千里來形容。
凝就劍嬰,便需要采取天地之間五方至凈至純金氣,并以此來修劍道。然而這方天地之中金氣多已被前人采了去,許些地穴也是被毀,尤其是萬載之前那場大劫,到得今日欲要搜集至純至凈金氣已是不易。
他大袖一揚,一聲宏大劍嘯,便見一柄法劍虛影懸浮在天,無數金氣從下飛來,如若地涌金泉,盡數投向那柄法劍當中。只見萬千金氣在天嘯鳴,倏爾化作一條細流流入劍中,似若百川歸海,氣勢恢宏。
摩云山方圓數千里皆可清晰見得,那些凡民直以為是天降祥瑞,跪拜磕頭不止。那些國主卻是認為乃是天降示警,以為失德,急忙令人擺了香案祭天,更有甚者下了罪己書。
伍延思眼見著那萬千金氣從地底被引出來,震得山巒顫抖,河川驚懼,也是心中暗嘆。他遠遠望去,金氣化云,殺氣震天,不由緊皺眉頭道,“五玄真人,黃河、玄河、赤河三處皆是探查了未曾發現五行空雷石蹤跡。如今這金河摩云山又被李幼實占據,看此人動作,恐是要留到界門開啟之日。”
五玄真人長哼一口氣,思索過后就道,“李幼實采集金氣,看來此人不但修的是物劍,恐怕對那神劍修為也是不低。如此汲取金氣,不待其劍圓滿想要其離去那是不可能了。”他說著稍稍一頓,無奈道,“你功行遠遜于他,雖有許些寶物護身護法,可是那一劍斬來,甚么神通道術皆是無用,老道看來還是先往青河去。”
他說罷,忽而就是冷笑一聲,道,“到得你將青河探查過后,此人汲取金氣定然也是到了最為關鍵的時候,如此老道便有辦法將其永生留在我太行界中。”
伍延思也是凝眉點首,李幼實此人性情不但高傲而且執拗,可不是能夠輕易溝通的。他若要往摩云山去尋找五行空雷石蹤跡,定然會引得山中靈機混亂,致其不能將金氣搜集。如非事關他道途,他也不愿與此人為敵。
五玄真人當即便欲化煙飄入伍延思袖中,忽然眉頭一橫,冷笑道,“好一頭孽龍,不知死活,竟然還敢追尋而來。”
“真人,這頭白龍乃是水云上法界那位界主后裔。晚輩聽昆侖長輩曾言,若論推衍預知這一位界主乃是第一,無人可比,即便是我昆侖江高真也是比之不得。”伍延思聽其語氣當中殺氣四溢,略一沉思,卻是不可就此與水云上法界為敵。
“小子,你且放心,老道省得。”五玄真人嘿嘿一笑,意味深長道,“小子,這頭孽龍一路尾隨,無非就是為了我界中天龍香。此便是你的機緣,先前老道未曾理會她,乃是一時失策,不過如今這孽龍送上門來,那便莫要讓這機緣走脫了。”
伍延思心頭略一思忖,天龍香可不是尋常寶物。傳聞太行門道脈道祖身具五行道體,資質也并不出眾,不過這位道祖機緣奇特,一日在河中嬉水之時,在岸邊沙灘見得一條金魚。心中不忍其就此渴死,便將其送到河中。
不想這金魚乃是一頭天龍所化,因災劫不滿不能飛升天闕,故而自愿入劫。得了這位道祖相助之后,立時舉霞飛升。因感念這位道祖相助之恩,便傳下一根天龍香,并一卷無字經書。這位道祖也借此經書修成大道,成為一脈之祖。
這天龍香一直供奉在太行界中,他也是無意得遇,正因此香,那頭白龍幾番糾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