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沐陽出得太行小界,潮水忽而涌起,清喝一聲,就將潮水喝退。當下目光遠眺,海天共色,便欲轉動風云,乘空而去。這時耳旁忽然響起了敖薰細細語聲,便就將云光止住。
“云道長,何不多留片刻?”敖薰水袖一卷,妙目有些慌張,左顧右盼之間,風吹面紗,袖角揚起,也有一股飄然之姿。
“原來是敖道友,有何見教?”云沐陽語氣略微一哂,不冷不淡道,“若是還欲再來指教貧道,貧道可無這個閑暇與你玩耍。”
敖薰蓮足一跺,急一咬唇心中急急呼喚,然而冉遺、白翰二位妖王卻是仍是無有影蹤。此時被云沐陽目光望來,就覺渾身不自在,胸中怒氣勃勃,尤其是聽到玩耍二字,原來自家在其眼中完全算不得是對手。
心中羞惱,猶豫片刻,原本有意與他交易一場,將六枚‘天龍渡’換了回來。只是此時云沐陽如此羞辱她,她也是心氣高傲,寧愿重修百數年也不愿再受此辱。
云沐陽冷笑一聲,卻是不愿在界外再與此人沖突,雙袖一擺,繼而縱入天云。
敖薰悶哼幾聲,極是不甘,螓首轉過就道,“伍道兄,本宮看來你此人不好相與,勸你還是趁早歇了心思,實力為尊,若要此人臣服那是無有可能,唯有取其項上人頭。”
伍延思從云中踏出,瞇了瞇眼,卻并不十分贊同。他想了一想,施禮道,“敖公主,在下也要告辭了。”
“伍道兄這是要食言了?”敖薰香肩一聳,妙目現出驚詫之色,忙道,“伍道兄,你先前可是有言必定相助與我。”
“在下怎會食言?”伍延思長嘆了一口氣,無奈言道,“敖公主,太行小界一閉,又要等上百年,在下也只好利用這百多年前去他處尋找機緣。如若不然,到得百年之后,這天地如何變換誰又能知曉?相助敖公主之事,伍某時刻記得,只是現下卻是不行了。”
敖薰美眸一沉,沉疑片刻后,抬起螓首道,“伍道兄若是信得過敖薰,大可隨敖薰回返水云上法界。我水云上法界也有許些人道功法,也是高妙。”
“敖公主不必說了。”伍延思目中精光一閃阻止其再說下去,道,“伍某所求若只是成就元嬰,那我又何必出了昆侖?大道才是我輩向往。再者前去水云上法界,我昆侖前輩不定就要來個斬妖除魔了,敖公主此事莫要再提。”
敖薰也知再不可勸,輕一咬唇,似乎下定了極大的決心,紅著臉細聲道,“伍道兄,未能將云沐陽請回去,此番若要回返水云上法界,小女子定也要受罰。是故,小女子愿隨道兄尾驥。”
伍延思目中一顫,往后退了幾步,道,“敖公主,伍某一介凡俗,還望公主自重。”
敖薰聞言心中大怒,抬起頭來恨聲道,“我敖薰又豈是不要臉皮,不知羞恥的?”她說著淚如泄洪,粉拳緊緊一握,含淚言道,“伍道兄,我雖是真龍后裔,與你非是同族。然而也有舉霞飛升,與天地同存之志。我也不來瞞你,此番,你雖是失了機緣,不過小女子卻有一法可以相助道兄。”
伍延思略作沉疑,腦海當中就有五玄真人急切之聲,“小子此是你的機會到了,我太行門便是起源于天龍所留經書,你若能與這孽龍結為夫婦,必可助你修行一日千里,休要再做猶豫。”
他眉頭微微舒展,二人對視一眼,即可化作彩云飛絮,掠海而去,須臾再無蹤跡。
他們二人鴻飛而去,天中一片浮云微微散開,踏出一中年儒雅道人,袍袖蕩風,飄飄欲飛。他望了一眼伍延思遁去方向,疑惑道,“此人修煉靈機不是我昆侖《三平靜氣尋心書》?既是我昆侖弟子,怎會與龍宮有舊?”
他這般想著卻是有些猶豫,是否即刻抓了伍延思回返昆侖問罪。不過只是片刻他便將心思壓下,一來那龍女既在此處不定是龍宮布置,此時還是盡量別去招惹。而來,他還有正事,若是因此耽擱那才是門中罪人。
思量片刻,極目遠眺,邊上浮云復又合攏。
玉浪金追寶船上,云沐陽化光而落。月紫劍喜不自禁,急忙迎了上來,隨即許相文等人也是上前來。幾人互敘擔憂一番,聽得云沐陽去得一方小界,人人皆是大喜。又得知言幾道已為他所救,眾人懸著的心才是漸漸放下。
未有多久云沐陽入了靜室,將言幾道安置在靜室內閣 ,方才行到玉榻上趺坐下來。田蒼海與青雀兩位護法妖王當下就是入內,戰戰兢兢道,“老爺,小的未能保護好四郎,還乞老爺降醉。”
“兩位道友寬心罷,此事怨不得你二人。”云沐陽笑了一笑,正色道,“現下正是趕路之時,已然耽誤數日,啟程罷。”
青雀田蒼海對視一眼,見得云沐陽確實無有懲處之意,這才嘻嘻一笑,各自拜了,方是出了外間。
云沐陽靜坐玉榻,又是擺下陣圖,方才取出在太行界中所得的一枚玉盒。打開一看,只見一張水紋蕩漾,靈光氤氳,煙氣飄忽的玉片。他看著微一點首,這玉片便知不是凡物,其上所刻當也是那等玄功神通之流。
當即攝過看了一眼,目中頓時放出異彩,只見那玉片上鐫刻了百數行蠅頭小字,正是葵陰烈玄行雷。
“哈哈,天意眷顧。”云沐陽不禁大喜,這分明是瞌睡了枕頭便送上門來。如今他正是感悟到修行之玄機,唯有陰陽相合,再以道體為根基方能有望大道,而他自身乃是水火道體,所修玄功若能一水一火兩相為濟道途可期。
原本他也是有意修行那《應元諸天御衡書》,不過此書與其他玄功不同,乃是分作真部、斗部,這真部與斗部之下又分了千條道路,修行這一門玄功除了入門有道可尋,余者皆是靠自家。此書本就是大逍遙大洞天外法,無論真部亦或是斗部皆是直指大道。
這真部修行之處門中師長便會與你一本道書,其中注解分明,你只需按部就班修行,若是無災無劫百年之內定可成就金丹。不過若是選了這真部法門,自此之后師長絕對不會來理你,一切皆是按照道書修行,其中神通法門關竅道書之中自有分寫。
然而若是選了斗部道書那又是不同,這斗部道書只有《應元諸天御衡書》原卷,其中皆是仙文鑄就,成與不成只看你自家領悟。修行此法,門中必定會備下無數丹藥法器,便是洞府之類門中也會替你擔待。
不過這斗部之法若要修成那是極難,若無恒久毅力、高人天資那便休想。是故昔年逍遙大洞天雖是極為興盛,但是修行斗部玄法之人卻是少之又少。那些丹藥、法器、洞府雖是誘人,可是卻要以道途來賭,卻不是眾人首選。
云沐陽本就已經修行了內法《逍遙正(和諧)法書》,此書同樣可以直指大道,舉霞飛升。既然如此倒也不必去選那斗部真法,再重頭來過。是故他便有意將那真部真法按部就班修煉過來即是,如此也不必耗費經久年月。
他已是粗略算過,以他現下根基,不需十年便可將真部法門盡數參透,到得那時即刻一舉孕育真種,開拓道途。不過如今既有了這葵陰烈玄行雷他所修神通又可便宜不少,五行當中仍缺了木、土兩大行雷神通。
他收起葵陰烈玄行雷神通玉片,又將那鳩悅山得來一只寶盒打開,只是一看卻讓他不由失笑。原來此中也是一枚玉片,其中記載正是物生碧靈行雷行功之法。到得此時五行雷法已得其四,只差厚土地黃行雷。不過五行相生,既有其四,那厚土地黃行雷倒是不必在意。而且即便是將五行雷法齊聚,如是無有那主卷也是修不成五行天雷。
當下便就輕一吐出一口清氣,目中轉了一轉,便就把取出一塊玉玦,輕輕一抖,即見得一人影在玉玦當中瑟瑟發抖。他目中神光透出,即刻將其看了個分明,當下冷笑道,“又是蓮南教、流英宗,這筆賬貧道記下了。”
過得片刻,他即是心神沉入三山鼎中。只見鼎中百花發香,茂林修竹,玉蜂來回,又有洋洋闊湖,巍巍高山,望之令人心神愉悅。他趺坐在小扶桑木下,閉目吐納,即有豐沛靈機涌入喉鼻、周身穴竅。
過有半日,他猛然睜開眼來,目中精光爍爍,忽而把手一抓,卻見一道五色彩光急急遁開。他不禁眉頭一皺,忽而就是一笑,就欲施法,這時卻是感應到外間田蒼海傳來一言。
寶船之上一眉目如畫、膚白勝雪的少女手捧三只木匣,見她輕啟朱唇道,“敢問可是次州靈藥仙宮云道長座駕?小女劍宗李真人座下侍劍童子,求見云道長。”
田蒼海目中顫了一顫,卻見此女無血無肉,分明是真寶顯化,豈敢得罪,當下就道,“這位仙子,我家老爺正在閉關咧,可否請仙子等候一二。”
“不必了,此是我家真人之禮,還請轉交云道長。”那少女言罷,將木匣一放,倏爾化作一線劍光投去中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