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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一章 眠月斜臥聽笙歌 金烏入懷鶴長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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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松子道友你忒也無禮,既然是隨波逐流而來,恰逢云道友寶船,如今這番做派是要反客為主?”范桐大力將艙閣靜室之門退開,面容冷笑,腳步一跨,就是指著顧松子喝道。

  月紫劍等人臉色驟然大變,便是云沐陽也是目中厲光一閃。他心念電轉之下,卻覺范桐所為倒是為他解決了一個問題。他本就懷疑這顧松子此來目的,大可借此來試探一下。不過顧松子乃是元嬰真人,絕不可過分了,讓其認為是削他臉面。

  “范道友此為才是反客為主。”月紫劍妙目一斜云沐陽,知曉此時當要自己開口做這個惡人。顧松子畢竟是元嬰真人,若是一個怒火,此中所有人都是逃不了性命。也未猶豫,冷哂一聲,道,“還請范道友休要妄言,否則便是云師弟不來趕你,小女也容不得道友。”

  顧松子面如沉水,他修行至今尤其是成就元嬰真人之后,都是他人看自己臉色。如今讓人當面恥笑不知禮儀,也是心惱,旋即聽得月紫劍之言,卻是失聲笑道,“原來是范道友,貧道顧松子這廂有禮了。那敢問范道友如何方稱得上有禮?”

  范桐嘿然一笑,也不理月紫劍呵斥,一甩拂塵,揚聲道,“道友修行年歲幾何?這有禮無禮心中自有一番說辭,貧道怎敢多加置喙?”

  顧松子臉色數度變幻,卻是一副云淡風輕模樣,即聽得云沐陽連忙道,“范道友此言略有偏頗,我等乃是修道成仙之人那世俗禮數又與我等何干?那等修真大能,更是隨心任意,體貼自然,幾近于道。顧松子前輩心如明月皎皎,胸襟如東海寬闊。”

  云沐陽形容焦切道,“兩位皆是貴客,今日乃是貧道不周,二位且到正廳,貧道設酒致歉。”

  范桐此人分明不愿就此罷休,言語之中刀鋒暗藏,不過憑此他倒是對顧松子有了些許猜測。此人要么是真正性高而潔,胸襟廣闊,豁達大度,乃是真正的有道之士。要么此人心中另懷目的,這才處處忍讓。

  不過無論是哪一種可能于他而言皆未必是好事,若是前者反而便要惹上因果,似這等元嬰修士行事絕對不會無的放矢。若是后者那便不得不好生警醒,處處留意。可是若真是后者,他也難知其緣由,唯有靜觀其變。

顧松子目光看了一眼范桐,微微一笑,轉首道,“云道友,貧道承情了。”說著便隨著云沐陽飄身而起,頓有千尺虹霞沖入云霄,映得霄漢熠熠生輝  范桐眼見此人賣弄,嘿然一笑,身上煙霞籠罩,跟隨上去。

  這時月紫劍卻是黛眉緊蹙,憂道,“許師兄,那范桐也是不知來歷之人,雖說與云師弟也有幾分交情,可是此事非比尋常。云師弟修道年淺,若是撇不下面皮,你我做兄長的卻是不得不出面了。”

  她這話一說出來,言幾道等人皆是不敢說話,俱把目光望向許相文。

  許相文略一沉吟道,“云師弟胸中自有丘壑,非我等能揣測。月師妹你也不必憂心,只管聽師弟吩咐安排即是。”

  月紫劍也是心中焦切,一時亂了思維,此時聽得勸慰,黛眉微微舒展道,“但愿如此。”

  云沐陽三人在寶船最高處飲酒,范桐捧著酒杯笑問道,“顧旭子真人不知是哪一座仙道修行?貧道在這東海也是熟稔得很,或許曾去拜訪過也未可知。”

  顧旭子淡淡一笑,眼前這范桐與他一種極為熟悉之感,可是偏偏想不起此人是誰。而且此人言語無狀,似乎對他元嬰修為全然不在乎,他一時反而有些不知所措。他心中慍怒,面色卻是含笑,若在平時這等人只管打殺了即是。

  他笑了笑,指著云天道,“碧玉落英拂霞處,蒼靄閑云綠水依,眠月斜臥聽笙歌,金烏入懷鶴長棲。”

  云沐陽心中略一思索,卻是不知其人所指。

  范桐哦了一聲,饒有興致起了身來,曼聲道,“碧玉落英拂霞處,蒼靄閑云綠水依,此是昔年昆侖玉素子真人問天闕之時所居之地,眠月斜臥聽笙歌,金烏入懷鶴長棲,說得乃是日月同生,昊光長懸,此景唯有天柱可見。如今天柱已失其三,原來顧松子真人乃是昆侖道宮出身,倒是貧道失敬了。”

云沐陽目光陡然一變,旋即平靜過來,也是站起身來,施了一禮,道,“原是昆侖道宮,晚輩  失禮了。”

  顧松子心中大為震動,萬萬沒有想到如此便被范桐猜了出來。尤其是前兩句乃是萬載之前昆侖一位飛升仙人所居洞府中的兩句壁刻,便是昆侖門下也未必知曉,外人就更不能知曉了。在那后兩句,金烏眠月乃是昆侖首仙山以西三千二百里處兩座懸空仙山,此地可觀日月同生。

  心中震驚歸震驚,他瞬間便就將心境平復,反而是在猜測范桐來歷。他笑著搖首道,“范道友著實是淵博,不過此番卻是猜得錯了。貧道乃是東海一介散人,這四句短句乃是貧道師門所留。今日一聽道友之言,看來貧道師門與昆侖大有淵源。”

  范桐捧著酒杯,笑而不語。

  云沐陽卻是句句入心,此人既是昆侖所遣,那更要萬分重視。他心中思忖,此人所來目的,定是與逍遙洞天有關。他心中轉了幾轉,便道,“如此看來真人定是與昆侖淵源極深,不知真人可曾去過昆侖?昆侖才是天地之間匯聚靈秀、物華天寶,仙山福地。”

  顧松子瞇了瞇眼,心中卻是對范桐起了殺意,他笑道,“昆侖,貧道也是慕名已久,修道數百載若不去一趟昆侖,著實乃是憾事一樁。”

  三人一時無話,顧松子目光一眺,此時已是黑夜,明月高懸,星斗遍天。然而極遠處那灰蒙蒙氣機沖霄而起,攪動霄漢,遮蔽星月,陰雷罡煞如龍游走。他指了一指,道,“云道友,欲往何處?”

  云沐陽循著他所指方向望去,凜眉道,“我門下有一小徒與云生海樓有些因果未了,此時正要前去了了。我那幾位同門因此故,便欲與師徒同行。途中又恰恰遇著范桐道友,不想今日我等福緣深厚,得見仙顏,此行不虛。”

  顧松子見得眼前之人說話極是圓滑,時常將話題引開,并不愿與他多談。他也是不惱,看了一眼那‘沉雷壑’方向,心中早已有了主意。

  “云道友,既是要往云生海樓,卻是不得不通過‘沉雷壑’、‘弱水嶂’兩處險地。恰好,貧道也欲往云生海樓去拜訪一位好友。貧道既受了道友酒水,也當還道友一份情誼。不若這般,道友隨貧道同往,貧道定會護得諸位周全。”顧松子笑了一笑,指了一指,就欲裹起虹光風云,將玉浪金追寶船提起。

  云沐陽目光一震,阻止道,“不敢勞煩前輩,貧道雖是道行低微,可是前去云生海樓也不是難事。”

  顧松子大笑道,“云道友,今次一別恐是再無緣相見。道友款待卻是不知何日能還,道友也不必多說了。”

  說罷千尺虹光環繞周身,潮浪疾拍,就欲把寶船往天中提去。便在此時那寶船已是被他提到半空,他卻覺得那寶船似乎重若萬鈞,任他法力運使也是不能提動。當即目中驚疑,急急看去,卻見范桐似笑非笑,手中舉著酒杯一飲而盡。

  他頓時大驚,顧不得其他,怒目望去,旋即卻是目中露出驚恐來。原先他在昆侖修行,三百余年成就元嬰,可是又過三百年,道行幾無寸進。便前去太景宮求問,得了門中一位真人指點,令他前來東海,將一人指往一處福地,但卻要隱匿身份,不可讓他人知曉。

  這位真人有言,若是他能夠將此事完成,必定會遇見機緣,但若此事不能,那唯有待來生重新入道修行。他臨來之時,那位真人還送了一句偈語與他,得過風云即化龍,一遇鳳木萬事休。

  他這時才是幡然想起,范桐的桐不就是鳳凰所棲?果真是心中有綺念,只想著道行精進,不意竟是因此蒙蔽靈臺,一時之間忘了門中之言。他神情定了一定,嗟吁長嘆一聲,把虹光一撤,即聽得轟隆一聲水響,潮浪皆被推了開來。倏爾見他化一道細細虹芒望北破空而去。

  云沐陽看到此處,目中更是幽深,他已是可以肯定,此事定然與范桐有關。當下便就目光望他。

  范桐笑了一笑,攤手道,“道友可是埋怨貧道壞了道友機緣?既是如此,貧道也就告辭了。”他不待云沐陽說話,也是身化煙霞一片,轉瞬之間便就無了影蹤。

  田蒼海不明就里,當下慌慌張張跑了上來,驚道,“老爺,方才究竟發生了何事?月仙子讓小的前來問詢。”

  云沐陽目光收回,擺了擺手,道,“田道友,你掌御寶船,我等望北繞過沉雷壑。”

  田蒼海眼皮跳了一跳,還要再說,云沐陽已是回了靜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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