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侖道宮玉霞山,紫玄殿,恢弘至極,殿中青煙裊裊,雅香怡人。殿中分有二十八座玉蓮龕座,雁翅弧月排開,其色各不相同,或艷或麗,或冷或寒。而正中有兩座,左手那座位望去一道清清劍光筆直立著,還未靠近就有一股蒼茫蕭肅之感。而右座則是一團玄氣浮蕩,煙氣飄來蕩去。
少時,大殿內殿走出一唇如含丹,風儀瀟灑道人,身后跟了兩個眉清目秀的童子。他目中含有淡淡笑意,他行到右座上趺坐下來,便對兩側童子道,“你去敲了玉鐘,請越師兄等人到此議事。”
“諾。”一童子應聲去了。
未有多時,左手座上一道劍光垂落就見越棟昆已是趺坐其上。那道人即刻起身,道了一聲,“小弟見過師兄。”
越棟昆嗯了一聲便是閉目不言,那道人見此也并不發惱而是坐上座了。未有多時又有兩人化作虹光飛入,一人身長九尺,目有神威,眉心有一道豎痕,頭上一頂九龍冠,另一人面貌清古,只是簡簡單單抓了一個道髻,斜插一枝碧木玉簪。這二人對看一眼,微微含笑見禮過后便自一旁坐下。
又有數息又是飛來兩道奇光,一女冠細眉櫻唇,形容清雅,另有一男子英武挺拔,眾人紛紛落座。少時眾人續了長短之后,那道人待眾人坐下之后,似是漫不經心問道,“今日有大事相商,江師弟可是在路上耽誤了,怎還未到此?”
他這一問除了那英武挺拔男子都是目不斜視,端正坐在玉座上,英武男子兩目一抬,正色道,“段師兄容稟,昨日江高真令人喚了廣元師弟前去聽道,如今還未回返。”
段師兄略作恍然之色,這一位江廣平與江廣元皆是江氏族人,此族因有江上煬江高真坐鎮,是故占了二十八真之三。原本那位江廣元師弟排在第十七位,只是十數載之前借門中大比一舉沖破關隘,便占了第七位。
與此同時,還有王氏因王辛與云沐陽斗法落敗,其后便由其同族王莽取代了其人出來爭位,如今排在二十八真之末。甲子以來二十八真傳弟子之位雖是有些微變化,但總體格局卻是不變。他微一點首,俄而道,“既是如此,那便議事罷。”
眾人輕一點首,段玉玄便令人取來宗卷,待得幾人看罷,不疾不徐道,“越師兄,諸位師弟師妹,此是方才送來宗雋,其中有言南次州靈藥宮丹鼎一脈又以出了兩位元嬰修士,憑此擊退魔宗攻殺。除此之外還將清河劍派兩位修士斬于大陣當中,諸位同門對此有何高見?”
越棟昆閉目不言,余下四人見此便見那女冠起了纖纖玉指一點宗卷道,“段師兄,小妹以為此事無關緊要,我昆侖之意乃是冇平撫清氣靈機,彼輩誰人應殺劫皆是不重要。此番既是丹鼎一脈全力抗魔,又與清河派做過一場,那便順此而行不必插手,當務之急乃是景霄宗之患。”
段玉玄聽了微微點首,其后再是一望,見那位面貌清古的道人輕一捻須,微微搖首道,“林師妹此言確有道理,不過其中或有些許還需商榷。玄門道宗三十三道脈皆有不同尋常之處,彼輩亦是道脈傳承,豈甘為人后?為兄之意,既是此派又對抗魔頭之心,我昆侖不可不做表率,不若遣人前去相助。”
“王師兄所言不失為老成持重,聽聞那位云沐陽修行不足兩百載便已成就元嬰,此等資質便是我昆侖道宮也是佼佼者。”先前與面貌清古的王遠同來的道人仰首曼聲道,“此人昔年在嵇師弟鏡雁山盛宴之時別有一番作為,便是師叔祖也是大為贊賞。”
王遠聽得此言卻是微微一笑,此是暗指一件往事,故意削他臉面,不過他全然不放在心上,而是坦然道,“寧師弟,我王氏豈會因一時勝負成敗而記掛于心?此人當年確實敗了王辛師弟,不過非是因此而對其多加注目,而是此人所為,驅逐魔患,設計誅殺二真,如今不但對魔頭、清河派宣戰,可見此人勇謀皆具,不是易與之輩。”
“清河劍派不過旁門左道,被誅殺也算不得什么,若是過于看重反而顯得我昆侖道宮小題大做。”林師妹美目中一道寒光流動,道,“我聞景霄宗長老端木空身死之后,此派大亂,先前又請了賀真人前去坐鎮,不過從今日送來卷宗觀來,收效甚微,景霄宗魔患越演越烈。此派乃是我昆侖道宮下宗,不可不施予援手。”
“林師姐所言極是有理,景霄宗魔患之事不可坐視不管,此派雖也要應殺劫,然而時機未到。”寧師弟目光微沉道,“次洲這等邊陲小之地雖有幾家宗門但卻不值一哂,何必過分看重?反觀現下景霄宗才是大事所在,不容掉以輕心。”
段玉玄朗目微微掃過四人,少時再將目光停留在江廣平身上,道,“江師弟,你以為三位同門之議如何?”
江廣平直起背脊,目光看去,道,“林師姐、寧師兄著眼南海時勢,此地為九州屏障,地位不可言喻。王師兄對九州之勢頗為關注,常有千里之堤潰于蟻穴,此等微末小事或有一日便就起了大用。”
段玉玄微微含笑,這幾位同門脾性他俱是熟識,到得此時已是不必再問下去。當下便要做了決定,而就在此時,外間飛入一只虎皮鸚鵡,撲到其肩頭,倏爾化作一團精氣散去,留下一枚牌符。
他緩緩將牌符拿來看了一遍,忽而變色。
王師兄眉頭一皺,立刻問道,“段師兄究竟是何事?”
“是也,未曾見師兄如此形態,可是又出了何等大事?”林師妹也是把鳳目緊緊望去,這段玉玄向來都是從容自若,無論何時都可泰然處之,今日表情實在匪夷所思。
段玉玄把那牌符一點,便有一道毫光沖起,旋而分化成六面光鏡,少頃鏡中便是顯現出文字來。眾人一看俱是驚訝,便是越棟昆此時也是皺起眉頭來,目中飆出一道劍芒,就將眼前光鏡斬得支離破碎,隨即見他大袖一甩已是出了紫玄殿。
余下五人見他離去都是不敢去攔,不用看也知道越棟昆要做何事。少頃段玉玄道,“林師妹所言大有道理,不想魔宗邪物聲東擊西,根本目的不在次洲,也不在景霄宗,而是雷澤。”
“魔宗這是不知死活。”寧師弟冷聲一笑,道,“那雷澤其實這些妖魔鬼怪能夠破得了的?”說著目光望向段玉玄,道,“段師兄,小弟認為那景霄宗必須要早日掌握在手,如是再被魔物侵染我九州屏障便就為人把持,此與太阿倒持何異?”
“王師兄你以為如何?”林師妹此時鳳目一轉,即刻望去,“便是碧景宮賀真人也是身殞,王師兄景霄宗之事刻不容緩。”
王遠未曾料到魔宗來了這一手,也是心中感嘆果真是時運不在我處,如此巧合之時傳來這等消息,對自己方才所言卻是不利。不過事已至此,再爭無用,是故也是在座上嘆道,“林師妹、寧師弟所言確有道理,乃是為兄疏忽了。”
段玉玄目光一收,道,“既然諸位已有定議,那便著人即刻前往南海景霄宗,次洲之事暫緩。諸位同門可有人選?”
王遠方才已是失言,此時也就在座上閉目。俄頃卻見江廣平竟然是站起身來,他不由大為詫異,江氏雖然也是盛族,又有江高真這等元神真人坐鎮,但是對于門中之事從不多言,向來是掌門一系。這時便是寧、林二人也是不禁側目。
段玉玄微微一喜,面上卻不流露,問道,“江師弟已有中意人選?”
“段師兄,前番大景宮滕真人殞身南極,今時又有碧景宮賀真人死于魔掌,小弟以為可以請得這兩宮門下前去。”江廣平說完之后施了一禮,便是落回座上。
段玉玄聽其并未指出實際人選,但已是足夠,門中二十八真可不是人人都能夠調動的,那八景宮弟子長老個個也不受管轄,此時江廣平出言那便代表江氏將會站在自己這方,大景宮與碧景宮也是可以調動人手。
少時他正色肅聲道,“越師兄已往南海而去,那此番為兄便向掌門真人請令,調動大景宮碧景宮長老前去景霄宗。四位同門如還有他意也可提出,彼時殺劫起于南州,來時也止于南州。”
四人皆是贊同,少頃便要各回洞府,便在此時卻聽得一陣雷鳴震動,劍聲遠播,四人皆是目中一變。王師兄立刻起了身來,眸中略有亮彩道,“不想嵇師弟竟是在此時機破開關隘,既要立功方可回得山門承襲真法。南海有越師兄坐鎮,那次洲之事不如交給嵇師弟,段師兄你以為如何?”
段玉玄微微一笑,道,“嵇師弟有此福緣,我可請嵇師弟坐鎮次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