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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三十章 陰陽幻宇界虛空 十方無度法難辨(一

  靈藥宮距離歸真觀不知多少萬里,兩派之間有重山阻絕,江河隔斷,是故兩派往來也頗費時日。卻見這一處山高入云,淵深無底,一條滔滔大江自西而來,滾滾蕩蕩,驚濤拍岸積雪,似有萬馬齊奔。

  俄頃見得翠碧蔥林之間,輕煙如紗,薄薄籠罩,忽而山峽間似有怒風奔來,猶如擊鼓,水浪層疊,一朵云煙出岫,似有流霞,下方水霧蒸騰,倏爾匯聚一處便有虹彩掛在山峽。俄而卻見云煙之上隱隱約約有三道人影,皆是廣袖寬袍,隨風飄動。

  那正中一個身穿青色道袍的清癯道人,頭上挽了一個道髻,抱著一柄拂塵,此人便是昆侖道宮龍真人。左側則是一位女仙,環帶飄飛,纖美裊娜,右側那一個年輕修士頭顱高昂,眉宇飛張,看著意氣風發。云煙隨風而起,旋而已是入了半空。

  忽而,那女修見得腰間玉璧上一點靈光閃爍,美眸微微一轉,伸出纖纖素手解下玉璧,看了片刻,就見那靈光滅去。而后,她微微一禮柔柔道,“老師,次州傳了消息過來,那‘尋氣圭’并無異變,如此看來那云沐陽與神獸麒麟都是仍留在次州靈藥宮中。”

  “其人不來最好。”那年輕人哼了一聲,偏著頭道,“老師,此人果然是為達目的不折手段,為得區區利益竟將自家胞妹都是送了出去。若是此人來了,老師就可用了林高真所賜的法符將其拿下。”

  “徒兒,休要胡言。”龍真人面容淡淡,輕輕喝了一句,正容道,“那云昊行連王媯真人、寧湘子真人都是斗敗,為師便有林高真法符卻也不是他對手。”他說起此事卻是并無多少顏色變化,反而見得自家徒兒這幅顏色面容變得嚴肅起來。

  他說著目光凝肅之間語聲沉重道,“我來時遠見重陽在天,昊日并行,虹煙千里,諸魔避怯,其人確實當得一個昊字。”言罷,轉過頭來把拂塵一甩諄諄道,“徒兒,你卻是平日與世家弟子走得太近,沾了這目無余子的習氣。為師時日已是不多,你若改不了這脾性往后恐怕無人照拂于你了。”

  年輕修士唯有低下頭來,道,“弟子恭聽教誨。”

  龍真人見他并不曾真個把自己言語放在心上,只有微微搖頭,人一旦定性想要改過來便無有多大可能了。他見此便轉頭對一旁的女弟子道,“辛華,便是那云昊行不愿出來那是最好,但也需做好萬全準備。”

  “弟子省得。”那喚作辛華的女仙屈膝一禮,應道,“老師,歸真觀迎親隊伍數日前就已出發,弟子所遣靈物一路探看,確認無誤其等走的便是這一方向,想來明日就能到此了。弟子有些不放心,又是再問了那歸真觀的內應,雖是名義上無人出來,但是布放于歸真觀的尋氣圭卻是顯示有一位赤陽真人已是出了山門。”

  言罷,美眸抬起,問道,“老師接下來應當如何,還請老師吩咐。”

  “便按先前計議,屆時門中還有五位元嬰同門一同來此,你等將歸真觀之人盡數殺了。”龍真人將拂塵搭在臂上,目光悠長道,“明日我與方真人一同出手,定然可以將歸真觀那位赤陽真人殺死在此地,也算是完了門中重任。”

  “甚么?方真人?”年輕修士不由十分驚訝,道,“老師,難道是玄景宮的方真人?”他說罷也覺失禮,卻見自家恩師并未否認,就十分驚疑道,“老師,方上真不是已是前往西幽轉生去了,怎得還來此處?”

  龍真人瞥他一眼,漫不經心道,“再有甲子便是瑤池法會,方真人也有意立下一功,來日或可前往。”

  “甚么?”年輕修士眼睛瞪了起來,良久才道,“方真人不是無有機會前去么?”他說完頓時就知失言,這般說分明是認為方真人無法突破境界煉就元神,如是被當事人聽見必定會被記恨。連忙岔開話題道,“老師,不知道方上真何日到此,現下還不見方上真,師妹既是有言明日歸真觀人就會到此。”

  “方真人早已到了此處了,只是你道行太淺察覺不得。”龍真人目光一收,這位方真人平生最善隱匿藏身之法,氣機可強可弱,也甚少正面對敵。只是他卻是也有些本事,能夠察覺到這一位方真人真身已是到了此處,現在不現身恐怕也是以防歸真觀另有來人,到時就可暗中襲殺。

  年輕修士聽聞此言怔在當場,嘴唇也是微微哆嗦,面色有些發白。

  龍真人卻是不去理會他,而是對著女弟子道,“辛華,少頃幾位同門就會到此,你代為師迎接。為師此番出得山門來,你那兩位師叔也是有意相助,只是為師那張法符還需再是祭煉,少時你替為師好生禮敬。此事畢了,你便替為師往三忘宮走一遭,為師那處還有一株仙草將要熟落。”

  “弟子領命。”辛華再是一禮,抬頭之時,龍真人已是化虹而去。這時她美眸看向年輕修士見他仍是十分驚懼,額頭竟然有冷汗冒出,頓時目光泛著幽幽道,“師兄,有老師在此你是不必擔心的,方才之言豈有他人知曉?”

  年輕修士把頭一偏,就覺心頭一塊大石落下,喘著氣道,“是也,是也,多謝師妹教我。”

  及至日跌,又有五人同來,清氣一動風云大作,不過到了此地之后皆是猶如清風淡云。未有多久,那五人皆是顯出身形來,其中一人便是紀忘舒。辛華上得前去,引了幾人到了一處安置下來,又到得月上中天,又有兩人到此。

  而與此同時,歸真觀一行千數人御動風云、聚起虹芒青霞浩浩蕩蕩向著靈藥宮而去。一應車駕都是結著紅綢,虹霓飄飛,霞光漫爛。隊伍最前方乃是兩頭巨大鴻雁,而后有兩輛異獸狻猊寶車,而后又有種種車駕,不一而足。

  隊伍正中一輛飛車甚是華美,看著猶如一座大宮,高有三層,鑲嵌珠玉寶石,明光耀耀,將四周照得恍如白晝。而旁側也有兩駕飛舟,這時就見兩個執事道人手執拂塵踏了云光往其中一駕飛舟飛去。他們二人入得殿中,就見一個少年道人盤膝坐著,手中把玩著一件凡俗的奇物,此物共有三十六面,每一面皆有三十六種色彩,每一種色彩內又有三十六個圖案。

  他二人一拜,道,“弟子拜見向上真,孟真人遣弟子來問已是走了數日,車駕多是勞頓,可否歇息一個時辰。”

  “貧道已經說過了,凡事不必來問我,他自行決定就是。”向憑瀾仍是聚精會神看著手中的萬物,說著眉毛一挑,似乎想出了主意來,卻見他身上走出一個與他七八分相似的道人,對著打了個稽首。

  他不禁滿意拍手,道,“好好好,我便不信,你我二人都是解不出來。”

  那兩個執事道人已是司空見慣,當下也是稽首一禮就要退了出去。卻忽而聽著向憑瀾道,“你們二人去將衛蓮喚來。”

  執事道人面面相覷,俄頃一人皺眉答道,“回稟上真,衛蓮師兄仍在寶殿飛宮之中,掌教真人來時言道先前又有衛真人遭劫,此行定有大事,不會平靜,是故與了衛師兄一道寶符,作防身之用,如今還在祭煉之中。”

  向憑瀾頗覺無趣,就與自家分身戲耍起來。

  到得次日,天光一放,孟元象在飛舟當中趺坐,忽而懷中一面陰陽魚銅寶鏡躍了起來,倏爾懸在半空。就見一條黑魚在銅鏡之中游來游去,條條灰氣從鏡中流出來。他眉頭微微一皺,就有一個童子上前來輕輕敲了一下座前的玉鐘。

  少頃便好似無有任何事情發生,又是微微閉著雙目。待得一行車駕行了千余里之后,忽而就有怒風刮動,下方江水轟轟作響,而兩側山峽似乎要倒伏下來,陣陣狂聲吼動令人十分心驚。

  飛在前方的兩頭鴻雁尖聲厲叫,似乎驚恐萬分。這時身后的兩頭蒲牢則是大聲一吼,過往的怒風都是停了下來。不過這一條前人的隊伍卻是越靠越近,似乎成了一個陣型,行動之時就有無形氣息散發出去,靠近的風云都是被阻擋在外。

  只是過了半刻之后,忽而眼前一道極為宏大的清光從天中斬下。而歸真觀陰陽法宮之中頓時起了兩道氣柱,即刻迎了上去,就與那清光擊撞在一起,爆發出層層火光。而與此同時從四面八方飛出七八道青虹,皆是殺氣騰騰,齊齊使動法寶斬了下來。

  但是眼前那寶宮忽而震動一條燦爛霞氣卷蕩,霎時間眼前只剩了一座三層寶宮,以及兩駕飛舟。天與地此時此刻似乎迷迷蒙蒙,難辨東西。此法名為‘陰陽幻宇’,傳聞乃是介于陰陽兩界的一處虛空,歸真觀斗法之時將這虛空打開便可作為避難之所。

  向憑瀾一腳踏出,頂上烈火如荼,而孟元象也是領著四位元嬰修士大步跨出。后者八目一掃,見得紀忘舒,搖了搖頭道,“紀師弟原來已是入了昆侖門下。”言畢,稽首一禮,道,“還請紀真人賜教了。”

  紀忘舒袍袖一甩,眼神看不出喜怒來,手中按著一柄長劍,挑眉道,“今日各為陣營,師弟之言不必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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