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派商議足有三日,皆是定下章程契書,便各自回了山門。邢靖淵分身帶領三十余位弟子回往飛來山萬象閣之時,行至半途,他將白素鴻喚到跟前言道,“白真人,你且過來,我有一事需你去做。此中有一物你往金軒山去,于落日之時投入落泊湖。”
白素鴻立刻上前一步,躬身作禮,俄頃識海傳來語聲,就見一張素帛落到懷中,當下道,“弟子謹遵掌教諭令。”再一施禮化作一道白虹掠走,四日之后在一座金峰上落了下來,他目光一瞥,見著此山最動之處有一大湖,此刻清水碧碧,飛鳥游耍,又見異獸趴伏在岸。等有片刻,忽而此湖湖水顏色一變,化作金赤之色,似有天中赤霞跌落,水波蕩漾恍如火焰熊熊燃燒。
看到此等景象,他便把那素帛往湖中一扔,未有多時,其人離去之后湖中一只飛鳥抓起霞云飛起。少時這鳥兒化作一點靈機散去,這時遠在數千里之外的一座高山之上,一位年輕道人伸出手掌,便有一張素帛現出,他觀讀之后,眉宇微微凝起。
這時一年長坤道上前來緊張言道,“掌教真人,萬象閣三派傳來的是何等消息?”
年輕道人便是廣真法門新任掌教閎毅賢,他看向那坤道言道,“邢靖淵書信中言道,萬象閣、御靈派、靜德仙齋三派已是結盟,除此之外便無有其他了。”
“甚么?無有其他信息了?”坤道聞言不由大怒,厲色道,“邢靖淵竟敢虛應故事,若不是當年前掌教傾力相助,此輩還能坐上萬象閣掌教之位么?今日只是了結一段因果,彼此互不相欠而已,但是其人卻在此處弄這些文章。他們三派本就相鄰,從來都是互結友盟,今日的消息有和無有有甚么區別?”
“褚真人不必動怒,萬象閣之事我等不是不知,不過邢靖淵此舉便是要與我廣真法門劃清界限了。”年輕道人笑了一笑道,“僅憑他們三派是難以弄出多少動靜來的,也不必去理會太多。眼見瑤池法會已是不遠,這三派結盟當是要在這一處發力。不過至少可以看出這三派還無意與北斗天宮交涉,如此也算的是件好事。否則北斗天宮多了三大門派相助,實力必然大增。”
“掌教真人,這三派未必不會向北斗天宮求援,還需早日將其等打散才是。北斗天宮身處天外與天地之間,如是多了這三派相助定是大威脅。”褚真人目芒一厲,兩眉凝沉繼而言道,“我看需將此事盡快上稟諸位高真。”
“三派結盟早已在諸位高真預料之中,不過現在三派與北斗天宮結盟之事還不會定下,否則到得瑤池法會這三派就要遵從北斗天宮之意了。再者此事不許我等去管,自然有昆侖道宮掌教真人去煩憂。”閎毅賢冷然一哂,道,“今下重要之處在于將天地銅爐山莊拉攏過來。”
“銅爐山莊本就是外道煉器門派,少了法寶法器根本不值一提。”褚真人頓時有些不屑道,“此派如是識相自然就可保其無事,道統傳承也不會斷絕,但若阻了道門之路那便一力鏟除就是,只看此派如何做想了。”
“褚真人,銅爐山莊之事自然會有昆侖道宮來人去做,褚真人若要立功,大可以盯緊了三派。道宮如今最不愿看到的乃是三派與丹鼎、歸真、洞眞三派合力。”閎毅賢面容笑著道,“褚真人只要盯緊了這三派,或者使些手段不令其等有合謀可能,那褚真人便是立了大功了。”
褚真人聽其一語點醒,且不說說服銅爐山莊多么艱難,只看這等大功昆侖門中必然有無數杰出弟子前去爭功,自己前去必定會成為這些人眼中釘,屆時還未立功便就身死了。而丹鼎道脈三派卻是一根硬骨頭,昆侖幾番前去絞殺都是無功而返,昆侖弟子最不喜歡之處便是丹鼎道脈了,反而無人來爭。
當下面容欣喜言道,“多謝掌教真人指點了,我即刻前往次州等地,如今云沐陽不知所蹤,此派已是沒了中堅,只要稍弄手段必然可以將幾派合謀的可能毀去。”
閎毅賢微微一笑,再是談了小半個時辰,交代些許事宜褚真人便滿心歡喜出了觀門。而他拿了一張法符往前一貼,似有一座陣門現出,其人霎時間隱去不見,少時他落在一處洞窟之中,四周巖壁亮芒閃爍,清光耀耀。
洞窟之中坐有一中年道人,看去仙風道骨,不過此刻見著閎毅賢入得洞窟來眉宇間就是一陣不悅,似乎不愿看到此人。
閎毅賢上得前來,拜了一拜,道,“數日未來見阿父,乃是九州出了大事,還望阿父見諒。”
“你不許再我這處費功夫了,你雖是得了掌教金印,不過無有我廣真法門道祖認可,也無法訣在身,我大廣正光洞天你是進不去的。我自然也不會告知與你,你便是日日來此也是無用。”此人說完目光一沉,即道,“你出去罷。”
閎毅賢嘆了一聲,隨后有些得意言道,“阿父,我今日來不是要向你求那法訣,而是要告知阿父一事,坐忘宮碧游洞天已是崩毀了。”
“甚么?哈哈哈,你今日還想誆我不成?”道人揚聲大笑,目光銳利盯著他道,“道脈洞天皆是道脈道祖所留,除非萬載之前的天地殺劫再來一次,否則洞天福地不會崩毀的。”
“阿父,今時不同往日,阿父還用昔年目光去看最后只會發現自身目光短淺。天地豈是永恒?日月豈會不滅?只是時機未到而已。”閎毅賢冷笑一聲道,“時移世易,今日我已告知阿父了,孩兒告辭。”
道人面容大震,知曉閎毅賢所言多半不會有假,顫顫巍巍站了起來,一副失魂落魄模樣。而后跪在洞窟東方位一角,泣道,“弟子不孝,為貪欲蒙蔽心念,致使不孝之子篡奪掌教之位。”言罷再是叩首,其后起得身來再度趺坐,神容堅定,取出一物往前一揚就將此處洞窟封死,而他自身也是陷入了沉眠之中。
昆侖山,玉虛宮,見得清流垂涌,紫氣旋飛,昆侖掌教端坐于殿中,寧、林二位高真皆是坐在下方,八景宮宮主還有數位頗得看重的長老、弟子也位列其中。只見弘掌教把手一抖,就有一道芒光炸開化作一面清波蕩漾的平鏡,此法只要兩地有陣氣相連就可以觀得數萬里之外的景況。
平鏡中清光漸漸散開,映照出了正北方位成土泲州數萬里山河景象,初時還是有些模糊,只能隱約間的山巒起伏,江河交流,千山暮雪,層層云煙滌蕩,而那三忘宮原先山門之處就有一個巨大黑洞,滾滾洪流奔涌傾瀉,又有氣旋往里急驟凹塌下去,黑洞方圓數千里之內無有半點人煙,盡成死地。成土泲州土地不斷陷落崩塌,再如此下去此處便就會被毀去。
平鏡之中的景象逐漸縮小在方圓萬里之內,看去已是清晰許多。忽而似有暴烈狂風沖擊平鏡,弘掌教立刻再起一道寶光打落下去,瞬息間平鏡安穩下來,再度往下探去。少時一道七彩亮光在黑洞當中游走,眾位高真見此俱是神情一動。
不過只是轉眼之間這一道七彩亮光又是不見,但是這足以讓在座的諸位真人興奮不已。這一道七彩亮光便是昆侖道宮飛仙大空舟所化,如今其將三忘宮碧游大洞天毀去,不斷吞食內中靈機,逐漸成長,已是介于生靈與法寶之間,又與法寶完全不同。
弘掌教眼神看去,心念與之感應,就見得識海當中有一條身披七彩霞光渾身通透的魚兒游動。他不由微微頷首,俄而笑言道,“諸位真人,飛仙大空舟已成,全賴諸位真人勞心勞力。”說著頓了一頓,道,“飛仙大空舟乃是祖師所留,具蘊靈光,今日將碧游洞天破去采煉洞天精氣,他日就可恢復飛仙大空之能,遨游太虛。”
諸位真人皆是稱賀,昆侖道宮為了將這法器煉制出來不知耗費多少精力,其中又因此法器的根基飛仙大空乃是上古所留,內蘊精華,御使起來與現下的法寶也是大為不同。
眾真賀罷,弘掌教看向諸人道,“近來九州之中各派可有動向?”
段玉玄聽得此問便就站起身來作禮道,“回稟掌教真人,這幾日弟子已是收到不少消息。自從碧游大洞天為飛仙大空舟所破,盡化靈機,九州各派都有動靜。萬象閣、御靈派、靜齋三派已然結盟,而洞真、歸真、丹鼎三派則是修筑法壇。”
他說到此處,知道掌教最在意的實際上還是北斗天宮,繼續言道,“北斗天宮自從數年之前便不斷派遣弟子駐守在丹鼎道脈,往來頻繁,日日可見星光流走。但是自從碧游洞天崩毀之后,北斗天宮之人反而未曾來過,十分安靜。弟子幾番打探也是無有消息,甚至也未有消息能夠證明北斗天宮遣人去往萬象閣三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