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海粟脖子上青筋暴起,犟著頭切齒道,“昊行真人果真要趕盡殺絕么?”說罷,目光凝視過去,滿是恨意,目光好似投進無邊深海,似乎時間過去了許久,他發出一聲長嘆,道,“仙境之中,也是頗多生靈,轉世能在此修行,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說著抬起頭來,對著云沐陽打了個躬道,“昊行真人,待我安排片刻。”對方并無半分言語,隨后他抖袖放出一頭玄鳥,這玄鳥立刻化作一翩躚少女。他就對她道,“雙流,待我去后你變尋一處送我轉生,若是昊行真人不棄,今后你只求在真人門下做個護法。”
玄鳥泫然而泣,點首應了。羅海粟常常呼出一口濁氣,而后肉身生機斷絕,元嬰遁出便是化作點點金光,無數祥云瑞氣繚繞,再是施法元嬰寸寸碎裂,就有一點神魂落入玄鳥袖中。見狀,玄鳥微微一拜,就是上前來,施禮道,“上仙,雙流愿為上仙守門衛戶,還求上仙憐憫。”
云沐陽看向她,笑著道,“你自去尋我門下大弟子。”言罷,輕一擺袖,便是乘云而起。見他趺坐云霓,座下流風吹蕩,少頃他攤開手來就有靈光數團。這便是方才為他斬殺的三人,他有意從這三人這里找到答案。
三人元靈被困住,不能動彈。這時簡道人一見有一道極為雄渾不可抗拒的法力侵入,當下面目猙獰聲嘶力竭道,“云賊,你想要做甚?”
只是云沐陽神情淡淡,仍舊是施展法力下來。
龐道人忽而醒悟驚叫道,“云賊,你想要用那搜魂之法?你妄想,你我都是煉就赤陽,你若果以神魂相欺,我必然與你同歸于盡。”他說這話時明顯瑟瑟發抖,一旦用了這秘法那么他們神魂破碎,即便是在重云天榜有名,來生有修道之資,但是必定渾渾噩噩,空有資質又如何,如此一來也是廢人一個。
“你可要想清楚了,你雖是法力深厚可是終究不是元神真人。”裘道人更是驚恐,他說這話明顯外強中干,隨時有半分道理,可是他也是不知斬卻過往虛妄之人與他們有何區別。
云沐陽心中冷哂,搜魂之法他確實無法用了出來,不過他法力遠遠高于這三人,大道領悟也非這三人可比,不過是侵入他們神魂獲取自身所需,只要法力堂堂正正碾壓過去。
片刻之后,他將三人元靈散去,微微沉思,昆侖道宮在大肆捉殺外派之人,如此一來倒是不可以讓其等如愿。昆侖意圖十分明顯就是要斬斷他與諸派聯系,如此便可來合攻他。實則他倒是絲毫不懼昆侖之人合圍,只是那等友盟不可輕易棄之。另外卻是從他們三人這里得了一個極為重要的消息,之前他是絲毫不知。
“難怪昆侖道宮竟是不惜派遣諸多門下前去各派查看,原來便是為了這星碑,若是果然讓其得了星碑去倒是很有可能壞我大事,如此一看卻是不能拖延了。”他心中主意已定,立刻起法推算。
忽而眉頭一動,立刻清喝一聲,五氣鎖龍手霎時間鋪展開,方圓數百里都在其法力動蕩之下。這時一頭真龍沖出,發出聲聲龍吟。這真龍也是十分驚恐,吞吐云霧,頃刻間萬頃海水傾倒下來,天地皆是茫茫蕩蕩的水澤。
云沐陽只是看了一眼,喝了一聲“定”,這頭真龍立時就是被其鎖拿住。少時,這一頭真龍便是被他收入了袖中,他眉頭輕輕一挑,沉語道,“大劫之下,任你是天生地養、日月所鐘一樣脫逃不得。”
此時四位龍子齊聚,敖圖黯然道,“吾等六兄弟前來,今日卻是這等局面。”
“為尋祖脈,求本元,今日昆侖殺我,來日也要將昆侖夷為平地。”敖回目芒飆射,寒意森森,龍君到得九州之后也是發覺有一關鍵之物便在這瑯琊仙境。除此之外諸位龍子功行皆是到頂,如無此地機緣想要再攀上境已無可能。
敖因看去只有十五六歲,不過他卻是龍君現下最為年長的龍子。他望向極遠之處,言道,“此間本是人道諸位道脈之祖所立,吾等與此間氣機本就不合,方才已是避過了最為兇險之時,吾等四兄弟不可分開了,一同前去找尋那神物。”
四位龍子皆是明白在這仙境之外自然無有人敢對他們這些嫡系龍子發難,更不要說起拿來擒捉,再加上他們自身法力也是精深,更是少有人愿意前來招惹。只是這仙境卻是不同,如能走到最后便是通天坦途,他們這些龍子得天地所鐘,修道人眼中乃是一等一的修道寶材,只要有機會必然會前來。
敖囩也是接言道,“皇兄此言甚是,不可再分開了。”諸位龍子都是心有感應,原先因受得昆侖暗算,使得諸位龍子分開,這才導致這等局面。
敖回重重點首,隨后他沉容道,“我方才以神意推算,君父所言那物似乎還未出世。若是如此那便先前往玄水宮所立道場少憩,待得天時到來再是前去。”
只是他才說完,敖因眼皮輕輕一跳,冷然道,“吾等兄弟雖是有此打算,只是昆侖道宮卻不愿我等這般順利。”
一語聲落,齊齊望去,但見天云之上道道清氣涌動,霎時間匯聚成清氣海洋,看去波濤洶涌,云霧跌宕。少頃云中肖若愚行了出來,頂上祥云繚繞,他厲聲呵斥道,“此處乃我人道所立,爾等妖邪外道在此亂我天機,可誅。”
“妖邪外道?”敖回不由失聲笑道,“此言也只有你等昆侖道宮會這般顛倒是非吧。我等若是妖邪外道,那這天地不是妖邪外道主宰,這大道不是妖邪大道所創?你昆侖道宮不用在此顛倒,若是定要分出正邪來,哪只憑你我手段說話。”
肖若愚亦是冷冷一笑道,“天地分陰陽,有生死,皆是可對可立,正邪之分早定,豈是你這邪魔外道三言兩語就可顛倒的?”
“肖道兄,江真人已在等候了,莫要壞了江真人大事。”杜閑上得前來,手拿一面幡旗,內里云隱霧藏,氣若旋流,多看一眼便會被這幡旗吸入進去。
肖若愚一聽乃是江橋之言不敢馬虎,立刻道,“大善,既然有真人之言那當立刻布下旗陣,擒拿了這幾頭真龍上來。”
四位龍子到了此刻皆是把法力一震,只覺水汽彌漫,清流淅淅,倏爾四位龍子所在之處似乎已是與這一處天地隔絕了。敖因張口吐出一團精氣來,只見內中一條細小真龍盤鎖,他正容道,“六弟,那昆侖道宮十余位赤陽修士此回乃是兇多吉少,我等兄弟皆知你有一樁至寶在身,必然可以脫身,此物乃是我精氣所化,一旦我身亡就可召回龍珠,我便托付于你了。”
說罷,敖回也是滿面不甘,可是他也是預感到這一回真的是在劫難逃,也是這般施為,而后嘆了一聲,道,“枉我籌謀數百年,到頭來還是一場空,六弟,我也是將此身托付于你了,往昔種種皆成云煙。”
“二位兄長難道唯有如此了么?”敖囩皺著眉頭,他功行不及三人,可是皆是如此說那確實是難有轉機了。俄而也是吐出一團精氣來,送了過去,口中卻道,“六兄還是愛惜自身,若是事不可為便自行脫身,不使二位陛下心傷。”
敖圖接下之后更是清楚自身所負眾任,神色凝重道,“便是舍我此身,也不會辜負諸位兄弟所托。”隨著他語聲落下,外間潮起潮落之聲越發洪亮,忽而轟隆大響,四位龍子所造界域崩塌,靈機失去控制猛然向四方沖去。
敖囩手持三戟叉,化作一道銀色亮光沖殺出來,而敖回、敖因二人各自化作龍身,興風弄云。此時十位赤陽修士各自持拿一件法寶站定一方,見得真龍沖了出來皆是凝目屏氣,這些真龍自有神通可以喚動他們身上清氣法力,是故必然要做到穩如山岳,抱元靜守。其等斗法何等驚天動地,不過十數息百里方圓皆成汪洋海澤,法力動蕩之下一應生靈都是爆體而亡。
江橋望了下去,目光掃過微微頷首,隨后看向云生海樓岳掌教,笑言道,“岳掌教長居海外,多與真龍交道,可有擒拿之法?”
岳掌教聽其語氣之中有輕視之意,不由淺淺皺眉,而后道,“略有心得,愿上前一試。”
“岳掌教且將此物拿好。”江橋舉起拂塵一點,落下一片菩提葉。岳掌教打了個稽首將此物接下,再是化作一道云氣落入斗戰之中。
其余未曾出手的昆侖修士皆是目光一閃,隨后便就不做理會。他們很是清楚若要擒捉這些真龍,必然耗上許多時日,此人只是前去送死的,那些真龍法力極盛,真身更是強大,現下雖是困住了,可是因其等心氣上涌未曾將昆侖這方之人殺去幾個那么便會心氣難絕,更是兇狠,若是殺得一人其等便會認為還有幾分機會,如此一來出手必會保守,那么便有機可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