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玉玄氣機已是徹底從世間抹去,江橋卻一直在以其人氣機找尋所在。到得這仙境之中諸多感應都是不靈驗,蓋因此間氣機時時流轉,即便此刻抓住了,下一刻這等感應立時就是消失不見,或者完全錯誤。便是能夠在各大道脈處留下印記也是耗費了昆侖道宮無窮心血,不知多少人死在此處。
江橋在聽得一聲響徹天地的震動之后,就是知曉太清極儀也在此間,心中更是急切。一旦云沐陽掌握了太清極儀,那么就毫無勝算了。他起法推算,似乎已是知曉了方位,便在這時面前玉盤上一顆明珠碎裂,他立時驚起。
包真人滿面不可思議,這收到求救消息不到半刻時間,可是段玉玄已是身殞了。他面皮不斷抽搐,俄而牙齒輕輕顫道,“江真人,我等只能找尋越真人蹤跡了,只是越真人未曾留下符信,恐是要些時間。”
江橋厲目瞪他一眼,可是絲毫無有辦法段玉玄便是以門中符信通知,一旦遇險立刻就有感應。而越棟昆向來自負,也不是愿意求救的,你若是愿意來助他便自己來,救了其人,其人也不會多看你一眼。
他心中冷然,而后大聲道,“王雎何在,已是何時,為何還未找出?”
“江真人,王雎師侄畢竟道行弱了一籌,幾番推算已然傷了根本。”肖若愚微微皺眉,王雎道行不過元嬰二重,只是此人極善推演,因此遣了他同來。只是多次推演之后法力不濟,根基也損傷了,再推算幾次恐怕就要丟了性命。
“不必多說了,讓王雎立刻推算,我親自送他轉生。”江橋似乎失去了耐心,現在多等一刻機會便會流失一點。
王雎本是端坐恢復法力,聽到這里面色蒼白,不過他還是起了身來,施禮道,“王雎領真人法諭。”
此刻云沐陽立于天極,乾陽天火燈似是感應到他心意,立時寶光大作,清氣騰騰,似要沖霄而起。云沐陽把袖一攏,收了寶燈,再是御動劍光,霎時間恍若流星遁走。他斗法之時曾經灑下千萬道劍光,這劍光生滅由心,一道滅去便會生出一道甚至十道百道來,無論越棟昆去往何處劍光都是如影隨形。
只是片刻云沐陽起了虛空劍遁踏了出來,立時就有一道兇厲無匹的劍光站殺而來。他微微一抬眉,越棟昆果然能夠感應清靈之氣,預感劍氣所在,而且出手極為果斷,即使如此更要趁此機會將其除去,否則他日于他大計不利。
心中一念生出,立時千萬道劍光匯聚,天穹之上劍光起伏好似流波逐浪,而他自身則是以虛空劍遁立時挪頓開去。須臾,劍光斬落之處,所有劍光都是起起伏伏,忽而向兩邊分去,中間留下一道巨大溝壑,任由劍光切下。
越棟昆驟然心焦,他蓄力擊殺下去卻是撲了一個空,起先他認為云沐陽道行已是到了無可匹敵的地步,如果自己蓄力斬去,其人定然會硬扛下來,以此來斬殺自己。但是沒有想到此人根本不來正面廝殺,反而轉挪而去,這就大大出乎意料。
他環首再看,四周無窮劍光環布,恍若億千萬星光,每每閃爍之時都是透出寒意森森。他冷目看去,對待眼前這人完全不能用以力破法了,只要一著不慎立時便會被劍光所斬。
云沐陽也是看著此人,心念動作,萬千劍光恍若奔流從天中倒卷而下,無窮劍光擊斬過去。越棟昆不做遲疑,立時就是把劍光祭起,迅快騰走,他卻是也要作游斗之法了。只是他知曉這等法門必然不能長久,對方不論是遁法還是法力都是遠勝于他,只是需要這點時間作為拖延了。
須臾,那些劍光圍殺而來,重重包圍無論自身劍光如何擊斬都是殺退一波又是一波涌上來,根本無盡無絕。他雙眉挑起,大喝一聲,頂門之上就是有重重水光顯現出來。不多時天光滅世玄水便是將其緊緊圍住,星星點點的劍光突殺進來落入玄水之中立刻就是化入其中,好似投石入水,激起些許水花。
云沐陽看到此處不由輕一點首,此人也是有諸多手段在身的,只是尋常都是以劍法示人。他見狀,再把法力運轉,霎時間千萬劍光轟隆而上,看去似乎天河決堤。
越棟昆一下之間就是難以收束,這般浩蕩法力碾壓過來根本無從抵擋,逼不得已之下,張口噴出一口精血來,面上氣色立時就是變得幾分灰暗。青冥劍吞了精血,精光暴漲,瞬息間就是劃出一道驚鴻劍光,竟是要借此奔逃而去。
這等法門最傷根基,即便是越棟昆這等人物也是不敢多用,如他這般用多幾次那便絕了上境之途,也因此遲遲不曾用出來。只是事到如今已是明知不可為而為之。
然而這劍光去了百里忽而好似切入了棉花之中,寸進不得,再是運轉法力御使寶劍似乎也是不能動作。這時哪還不知中了對方神通法術,心中念頭急轉,立刻再拿出一塊錦布來,披在身上,少時便是往云中一滾。此寶乃是元神修士所煉,尋常就可以借了這寶貝窺破虛妄、打破神通。
只是運使了片刻之后,卻是無有半點用處,只覺十分無奈,到了如今幾乎手段齊出了。他能感覺到這圍困而來的神通法力不斷在收縮,只要他不能破去,最終也會被這神通困死。尤其是知曉云沐陽諸多手段都不曾用了出來。
他微微一聲嘆息,忽而把劍收起,正面看去,橫眉豎目道,“云沐陽,你今日固然能殺我,可是你卻出不了這瑯琊仙境。天地殺劫,爾一樣逃脫不得。”
云沐陽笑了一笑,天地殺劫,人人都在劫中,說這等話不過是想要亂他心境。他看向其人笑著道,“越真人竟是不問問一問貴派段真人?”
越棟昆不由出現愕然之色,而后冷笑道,“你既在此,又何必再問?”
“那便是了,我既在劫中,又何必來問?”云沐陽微微一笑,五氣鎖龍手往下一拿,咫尺天涯神通在這一刻猛然收縮起來。就在這時下方金光涌動,恍如萬道噴泉,霎時間將光氣鋪灑開來。卻是大玉虛天法闕虛影照出,只是這一次這虛影不同以往所見。
但見一鳳目修眉的女仙立于其中,廣袖飄飄,彩帶環繞,她把目光投來,似有些怨恨之色,冷然道,“云沐陽,你雖神通廣大,但此乃我真正分身在此,便是你法力再是通玄,只要你一日未曾入得元神境界也無有半分用處。你若就此退去,我可以承諾你,他日若是昆侖道宮借我法力誅殺你,我可放你三次。”
“這倒是不失為一個好主意。”云沐陽不禁一笑,認真看了過去略帶玩味言道。
“既如此,你便退去罷。”大玉虛天法闕此刻確實是出了正身之外最為厲害的分身在此,她所言也無半點虛假。她見云沐陽這般識趣,面色稍霽,冷冷說了一聲。話雖是如此說,可是若是云沐陽不死不休那么自己就是無根之源,根本不可能阻攔得了。
云沐陽面容冷哂,已是追殺到這里豈是這無主之器三言兩語就可以動搖的,笑道,“只你乃是抱器之身,又有何資格替代昆侖承諾?再者不攀險峰不知天地之高,越是如此貧道越要試上一試能否打破了。”
言罷,起手攤開來,乾陽天火燈立刻就是放出千萬丈的火光來,火光似乎能夠熔化天地萬物。
“難怪你如許猖狂。”大玉虛天法闕所化女仙面色驟變,隨后身形一晃就見一座高可摩天觸云的天闕來,看去九十九重,八角玲瓏,飛檐陡峭,道道清氣垂落。
云沐陽冷目看去,輕念口訣,乾陽天火燈雖是被打落靈真,可是曾經乃是第一殺伐至寶,如今威能已是恢復不少,想來不需多少年月又可再度聚合化靈而出。此寶又是得了他全力御使,眼前大玉虛天法闕不過是其分身而已。
他把乾陽天火燈祭起,一道明亮火光攀升而起,少時這火光壯大起來,瞬息間便是化作一道熾烈火球,無窮雷火在其中爆裂,光亮將天穹照亮變得通紅。這火光殺出,立刻與大玉虛天法闕虛影碰撞一處。后者在這等法寶攻襲之下不斷消融,約是一刻之后,這虛影一聲哀鳴竟是化作一塊黑鐵跌落。
越棟昆在這等攻勢之下也是化作灰燼,連那一柄青冥劍也是無影無蹤了。
云沐陽將目光收回,現下已是能夠確定乾陽天火燈確實可以與之匹敵,那么往后對陣也是更有把握了。他未有多看,當下便欲離去。忽而心中生出感應來,他立刻細細體悟,竟是極霄宮殿所傳來。
當即目中微微一亮,再是抬頭看時,原本籠罩在天穹的一層迷霧被漸漸撥開,竟是能夠感應到些許氣機變化。他當下輕一振袖,千萬道劍光匯聚上來似有一道璀璨銀河,托舉著他遁入虛空之中,俄而再是看時,其人已是杳然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