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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舊日支配者

  毋庸置疑,NEC是一個巨型跨國企業,它蟬聯在半導體王者之座上已將近十年,有資格成為它對手的都是它的國內兄弟,譬如索尼日立之流。

  然而……隨著今年微軟和Intel達成戰略合作伙伴,在奔騰誕生之后,NEC就會被拉下王座,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老去。即便它早就嗅到了危機,于去年就開始在國內考察,和首鋼一起合資成立了首鋼日電,準備進行市場擴展,但夏國最近幾年普遍的經濟疲軟讓它進退失據,最終還是選擇了繼續加大西方的投資拓展,以求奮力一搏。

  但對夏國,NEC乃至整個霓國半導體也沒有放棄。雁行策略是霓國從上到下、從科技界到企業界的普遍認知——以霓國為主導的雁頭,帶動整個東亞地區的經濟發展,獲取從經濟到政治地位的提升。

  基于這種策略和認知,霓國對國內的援助和投資是連續和不斷增加的。幾年后,當909工程啟動時,NEC與華虹的合作空前迅速,既提供技術,又負責員工培訓,并且還提供訂單,最后還負責經營保證盈利……

  然而即便是這種幾乎紅眼般開辟新市場的舉措依然沒能挽回NEC的敗局,或者說整個霓國半導體行業的潰敗。

  不過這一切的根源,千言萬語匯成一句。

  ——它的土豪爹拋棄了它。

  但現在,眼前這個唐澤一男依舊是“舊日支配者”的代表,即便蘇遠山能看到他的未來,也不得不巧妙地拍著馬屁。

  在聽到蘇遠山的恭維后,唐澤一男很矜持地彎了彎腰——他是知道蘇遠山名震拉斯維加斯的。

  蘇遠山回了一禮。

  唐澤一男很快就正色道:“可是,我只是負責EDA軟件方面的合作與談判。如果貴方有其他要求,還需要與我司其他部門進行聯系。”

  “一定會的,但還是希望唐澤先生能夠傳達一下我們的意愿。”

  “這個要求我一定傳達……”

  晚上的送行宴上,蘇星河,張克以及幾個號稱酒罐子的師兄輪番敬酒,很快便將NEC代表團的四個人灌得爬不起來——這幾位是第一次來國內,第一次見到白酒的他們以為和清酒一樣,端起來就一口悶……

  幾位霓國人退場,蘇星河等人也微有醉意,在蘇遠山的提議下索性去樓下茶樓喝茶醒酒,同時順便開個小會。

  “小山,剛才我注意你一直在和那個叫東平貴一的霓國人在用英語聊。”蘇星河吹著茶葉沫,抬頭望著兒子:“你認為那人的意見很重要?”

  蘇遠山今天晚上依舊滴酒不沾,保持著絕對的清醒。聽到父親問自己,微笑道:“不重要,只是我們的觀念比較一致,能聊得來。”

  這下所有人都來了興趣,一起望向他:“什么觀念?”

  “唐澤一男下午聽到我夸獎他們嚴謹的時候,他馬上就開心起來——大家摸著良心說,在你們眼里,是不是覺得霓國人特別嚴謹?”蘇遠山說著笑瞇瞇的環視四周。

  在他的目光下,眾人都不好意思起來。

  “他們講究工匠精神本沒錯,但那要看在什么領域,手工領域、服務領域當然沒錯了。但如果在半導體行業還是這樣,那就不是嚴謹,而是墨跡了。”

  蘇遠山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不屑:“歸根到底還是人多地少閑得慌,沒事干就在那兒磨洋工。知音上還傳謠說什么舀馬桶水喝……”

  蘇遠山這么說自然是有原因的,霓國建的無塵室,就算評估達標也得用絨布沾著酒精把所有“想得到”的地方都擦一遍。與此對應的是棒國,棒國就是只要測試達標,甚至差一點都沒關系,機器先進去,一邊調試一邊再整環境——典型的統籌方法。

  又譬如IC設計領域,NEC之所以這么晚才找到遠芯,歸根到底還是一幫IC設計師磨洋工,硬是要把手頭的活搞定之后才肯換。而且就算這樣也還有很多人不樂意,在那幫人眼中,他們掌握學習的EDA軟件就是他們的吃飯的家伙,祖傳手藝,怎么能說換就換呢?

  再加上霓國內普遍的思路是不相信別人,非得搞大而全,自力更生,所以他們的晶圓廠也極少或者說根本接不到外界的訂單,既然這樣,那當然就可以緩一緩了。

  蘇星河拍了一把兒子笑道:“你這說法倒還新奇。”

  蘇遠山嘿嘿一笑,眸子亮得出奇:“半導體行業本來就是只爭朝夕。我想了想,他們肯定愿意答應,而且還會幫我們建到最好。完成的時間估計會到明年,到時候成光所的光刻機大概也快好了——我們再搞一套刻蝕機,離子注入機等等,就能湊出一條完成的試驗線出來。”

  眾人聽了精神就是一震——有自己的流片實驗室,就意味著想流片就流片,想逆向就逆向。

  不過蔣萬超倒是搖頭笑了笑:“就怕成光所的光刻機明年完不成,或者完成也達不到流片要求,我聽曲慧說那邊主要麻煩是在伺服電機上。”

  “那個就只能他們自己想辦法解決了,國產電機這一塊……”蘇遠山眉毛又習慣性皺起眉,又嘆了一聲:“電科就有機電系,甚至幾乎每個搞技術的學校都有,為什么就不知道投入攻關一下?”

  蘇星河笑著搖頭,一語中的:“這個我還是知道的,主要是材料。”

  “其實主要是錢。”唐文杰今天晚上喝得最多,他已經在沙發上已經癱了很久,此時笑著插嘴道:“我一個同學就是清華玩材料的,他說材料是錢堆出來的。”

  蘇遠山偏頭望向唐文杰:“師兄,你那同學是玩什么材料的?”

  “不清楚,好像是高分子吧。不過拿他的話說就是一年到頭做不了幾次有價值的試驗,全靠啃國外的書本學知識。”

  蘇遠山點點頭,沒有言語。

  眾人繼續閑聊,等到酒意散去后,蘇遠山和父親直接打車回家。

  第三天,NEC的幾人沒有等遠芯準備人手便先一步回國——遠芯這邊派過去的團隊負責培訓的同時也將負擔起開拓霓國市場的重任,因此要格外的慎重。

  也就在這一天,政府宣布,全面開放民營尋呼臺。

  江陰那邊,王朝新和幾個高管的大哥大直接就被打爆了,以至于他聯系蘇遠山都不得不躲回家里用座機。

  “老弟!你猜我們屯了多少傳呼?”

  “我不猜——老哥,我這邊要建廠要建樓,還要拍一部戲,你得幫我搞點錢。”蘇遠山心情大好,示意對面坐著的,剛拍完編輯部故事的導演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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