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芯距離科技園的距離很近,中間只隔了兩條街,并且隔壁就是志遠EDA的新總部——再往北兩個街區,就是目前已經投入使用了的電科新校區。
遠芯,志遠,鴻芯,算得上是目前省城工業區最“寶貝”的三大科技企業,是牌面級的存在。因此,省城給的待遇也十分優厚,要地給地,要政策給政策不說。
而新一屆政府的野心也特別大,一直在積極給省城里的幾大高校做思想工作,譬如省大,交大,理工大學,農大等,讓他們把計劃擴張的新校區以及計算機信息和軟件工程類的院系和專業都集中到工業區這邊來,形成一個專門面向計算機及其相關技術的高校群。
據說,工作做得比較順利。反正西南交大和省大這兩所211已經看好了地,而且準備動工了。
鴻芯的董事長辦公室內,傳來一陣陣歡暢的笑聲。
“曲慧姐,真有你的!我這次可得舔著臉代表全國半導體行業感謝你們了。”
蘇遠山緊緊地握著曲慧的手,由衷地贊道。
“呵呵,算是不辱使命。”這一年不見,曲慧明顯瘦多了,就連眼睛都有點凹了下去,她抽回手,打趣道:“這下我得好好給自己放個假,回去準備生孩子了。”
“嗯嗯,生!多生幾個!”
“罰款你給我交啊?”
“沒問題!”蘇遠山滿口答應:“你就算生個足球隊,我都能給你交!”
“你當我豬?”曲慧順手就給了蘇遠山一下。
眾人便又是一陣大笑,然后紛紛落座。
今天,自然是鴻芯宣布新一代光刻機研制成功的日子。在場的除了鄭振川等鴻芯的高管之外,也有代表首都精密儀器的曲慧,還有代表了志遠EDA的沈浩然等人。
沈浩然博士師從李高亮教授,早在遠芯第一次協助成光所的時候便是電科當時的小組負責人。后來他博士畢業,自然也就順理成章地加入了遠芯,負責機械CDA部門。
這次鴻芯的光刻機能夠成功,少不了他的鼎力協助。
至于蘇遠山為什么要說代表全國半導體行業來感謝曲慧……
自然是因為,這次鴻芯的Krf光刻機,最核心的功能,或者說競爭力便是雙工件臺了——而且經過不斷的調試,雙工件臺光刻機相比同類產品,在當前制程的效率上足足有了接近50的提升!
當然了,這僅僅只是光刻機效率的提升,真正要實現產能的提升,還需要對所有的工序和流程都要進行相應的提速。
而這也意味著,這個先進的工序流程,將會第一時間誕生在國內。
雖然現在它只用在Krf上,制程節點也只能到0.18微米,但蘇遠山完全相信,就憑借著0.18微米的制程,也足以讓國內半導體企業把所有靠產量來爭奪市場的國外同行們打趴下。
譬如閃存顆粒,譬如內存顆粒,譬如單片機芯片。
“上面的要求出來沒?”蘇遠山收起興奮,先看了一眼曲慧,又望向鄭振川。
“才上報,都還沒驗收——你比部里領導都還要早一步知道呢。”鄭振川沖著蘇遠山大笑。
他的頭發幾乎白了一半,但整個人精神氣極旺,看起來就像一個……要是把頭發留起來,當場就能成仙的那種老爺子。
“那也應該的。”曲慧一向維護蘇遠山,當即道:“六年前,遠芯就一直在支持成光所了……那時候部里支持了啥?別說部里,就是中科院都……”
“咳……慧姐,當時國家沒錢,中科院也沒錢。”蘇遠山笑著打岔了曲慧的吐槽:“咱們當時一年的科研投入都超過整個中科院的了……不然怎么會叫咱們是小中科院呢。”
鄭振川看著兩人,心中也是一陣感慨。
確實,遠芯對鴻芯,或者說……對國產光刻機的支持是不遺余力,遠不是中科院以及相關部門能比的。
從一開始派人過來合作,又偷偷幫忙買各種禁運設備,再到后面給補貼,又專門給光刻機團隊修了一棟樓……最后又爽快地拿錢建廠。
鄭振川曾經算過,遠芯光是在“自己身上”的投入,就超過了十億人民幣。
可以說,如果沒有遠芯,是絕對沒有國產光刻機現在的局面。
唯一有點詬病的,恐怕就只有遠芯對鴻芯絕對不“將就”、不“兜底”,非得鴻芯追上國外同行才肯采購。
現在,國外雖然已經開始進入Arf光刻機領域,但國內好歹也追上了Krf大部隊的尾巴。
想到五年前老總視察遠芯,自己說十年追趕的時候,老總還打趣說別夸海口……
現在看來,怕是要不到十年,就要追趕上國外了。
蘇遠山再次問道:“那鄭叔,對銷售區域,你是怎么打算的?”
“先說說你的打算?”鄭振川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反問道。
“我?”蘇遠山笑了笑,轉臉望向曲慧:“這要看曲慧姐他們的雙工件臺能夠領先多久。我相信你們的保密技術做的不錯,但天下沒有不透風的墻,技術可以保密,但技術方向顯然是不可能做到密不透風的——就算能做到,我們也要相信,同行也在對雙工件臺的技術進行研發。”
眾人紛紛點頭,企業保密不比軍隊,很難做到“在干什么都不知道”地步。
曲慧卻不屑的一撇嘴:“反正雙工件臺,我們前前后后搞了接近五年——你別瞎唬弄我,國外同行的技術水準我清楚得很,就算咱們工業落后,也是落后在整體的工業水平上,落后在積累上。”
“雙工件臺技術是它不是一個單獨的機械制造活。而是包含了設計思路,設計靈感,解決了無數麻煩才誕生的一個完整的系統……這是拼腦子的事,不是拼加工精度,也不是拼材料強度。”
頓了頓后,她篤定地道:“如果國外獨立開發,花費的時間不會比我們少多少。”
蘇遠山點了點頭:“那如果境外的工程師看到了雙工件臺的運行模式,并作了一定的拆卸和分析,他們又要多久?”
“拆不怕的,有防拆系統。而且我們的控制和調試接口是全加密傳輸的……”曲慧想了想道:“當然,如果你說,讓我們來模仿的話,最快也要兩三年。”
“兩三年……”
蘇遠山沉吟了一下后望向鄭振川。
“鄭叔,慧姐。我的意見是,一年。”
“無論工件臺也好,還是光刻機也好,對國外進行有條件的一年禁售期。”
“當然,這還得看上面的意見,以及市場的反響。”
說到這,蘇遠山再次深深地呼了口氣。
“我的真有點迫不及待地想看到同行們是什么一個表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