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一家用實際行動證明了,他們確實是標準的商人。
只要有利益,就算再有嫌隙也能“一笑泯恩仇”。
嗯……蘇遠山喜歡和這種人打交道。
為了最壞的打算,遠芯必須幫國內科技產業找一條出路,這也是為了遠芯自己。而此時的歐洲……便是最好,也是唯一的選擇。
蘇遠山之所以緊張到有些慌亂,完全是因為此時的國內也好,還是遠芯,根本無法與西邊抗衡——那些自力更生、突破封鎖的口號聽起來讓人熱血,但只要剛硬碰硬地干了……那么,在過去十年中,以遠芯為首而帶動起來的國內半導體和科技產業將會全面萎縮,非但大好的局面戛然而止,好不容易拉起來的盟友也會瞬間分崩離析。
這不是開玩笑,這是可以預見的事實。到時候,恐怕只有互聯網企業還能勉強茍活,但那那也必定會在華爾街的鼓掌之中。
然而,又不能什么都不干——周邊一幫騎墻的都在等著看呢。
于是,高層也好,還是遠芯也好,幾乎同時把目光望向了此時的歐洲。
而在歐洲,正如蘇遠山所說,無論是遠芯也好,還是其他科技企業也好,都選擇的是高端沖燈塔,中低端走東南亞的方式,影響力很小。
蘇遠山唯一能夠想到,在這邊和自己有聯系,又“吃得開”的,就只有過去兩年一直呆在歐洲死命發展e的小李同學了。
“李兄,我說句話,你別介意。”
蘇遠山見小李同學一時愣住,微笑道:“你說,像你我這樣早已衣食無憂,賺的錢甚至幾輩子都花不完的人,為什么還要每天忙著上班?真是為了看著股價漲,看著賬戶數字變多嗎?”
李澤楷回過神來,也是一笑:“那自然不是,不過我可不敢和山總相提并論……”
“一樣的。”蘇遠山并不打算論證錢到了一定程度,那就不存在多少了,只有窮人才會盯著誰比誰又多了多少錢,首富又變成了誰。當然他也不想把小李說服成一個擁有大情懷的理想主義者——他僅僅希望從商業發展模式來說服小李,這是一個商業價值和個人影響力兼而有之的道方向。
那馬斯洛不是說么,最高的需求是自我價值的實現。
小李的野心和事業心都是有的,只不過最近幾年遇到遠芯有點吃癟——說不定這也是他跑去歐洲,而不呆在HK的原因?
“你知道,我一直都在說未來怎么怎么樣,西邊一幫華爾街老東西總是不屑一顧,然后還拿互聯網泡沫來堵我的嘴……呵呵,他們也沒見到,在互聯網泡沫引爆之前,我就套現了超過兩百億美金。而反倒是他們,扭扭捏捏,結果硬生生把自己玩成了散戶那樣追漲殺跌……”
李澤楷自然對股災中遭難的那些投行了如指掌,此時也笑著附和道:“老虎基金。”
“是啊。”蘇遠山呵呵一笑:“李兄,其實你也知道互聯網泡沫遲早會破的——不然你們也不著急著出手e了。”
李澤楷眼神一閃,沉默了幾秒后笑著點頭。
事情都過去那么久了,自然沒有必要再隱瞞這些判斷。
“但李兄想過沒,這次泡沫后,多久才能回暖。或者說,多久才能以前的局面?”
李澤楷再次沉吟了幾秒后搖頭:“我只知道能夠回暖,但具體能到什么程度,又要多少時間,我確實沒辦法判斷——雖然最近兩年我們也有在對互聯網行業進行低谷投資,但整體還是偏保守,不敢向遠芯那樣大手筆。”
“嗯,保守點是對的,畢竟你們和我們存在技術和信息差。哦,我這句話沒有別的意思,只是表示,我們對互聯網的布局早在七八年前就開始了。如果你關注我們的產品,包括過去的EDA就會發現,遠芯的產品,從來都是行業里率先擁抱互聯網的。而且我就不說目前排名第一的綜合網站newbook的CEO是我們首任互聯網中心主任,而聊天交流的EM的負責人則是副主任……還有目前入口類工具網站,eso的創始人和CEO是我妻子……”
蘇遠山說著頓了頓:“我說這些,主要還是想向李兄表示,我們對互聯網的態度不是說‘看好,看壞’這么簡單,而是考慮如何如何實現它。我們從來就沒有懷疑過互聯網時代會成為人類生活的一部分,且無法逃避。”
“之所以會有泡沫,會破裂,是因為資本尚不相信技術能夠發展到如此的程度,他們認為有生之年看不到那樣的未來。”
“但我想說的是,不出20年,那樣的未來就能看到端倪了。到時候,別說千億市值,就是萬億美元市值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聽到蘇遠山輕描淡寫地說著“萬億美元市值”,李澤楷的眼皮很是跳了跳——難怪某些人會說蘇遠山吹牛不打草稿了。
好家伙,萬億美元,如今世界上有幾個國家的GDP是過了萬億美元的?連十個都沒有……
“而互聯網的繁榮與發達,又和互聯網人口密切相關——因此,我們才會如此地看重東南亞。這便是我們在當時,不惜與你們把關系搞僵,也要把面向整個亞洲區域戰略的數碼港拿到手的原因。說起來,沒有當面致歉,這是我的問題。”
聽到這里,李澤楷終于深深地吸了口氣。
他沉默著,嘴角慢慢露出苦笑,隨即化為淡淡一翹。
蘇遠山這人,真的太理工男了,太直了。
“北美有硅谷,國內有省城數碼中心,亞洲有HK數碼港,而歐洲……什么都沒有。”李澤楷望向蘇遠山:“所以蘇兄就打算在歐洲造一個硅谷?”
“是的。”蘇遠山含笑點頭:“所以,李兄,這里你熟悉。”
抿著嘴,李澤楷似乎在強忍著自己不當面表態。在直面著蘇遠山的眼神數秒后,他終于才輕聲道:“能不能讓我考慮幾天?”
“當然。”
大家都是聰明人,既然已經說到了點子上,那就沒有必要天天叨逼叨,在第二天,蘇遠山和李澤楷都絕口不提這事,權當沒事人一樣,按照既有的形成安排完成與F國商務部門的接洽和會晤。
只不過李澤楷全程選擇了陪同。
第三天,蘇遠山閑了下來,和小李、張曉龍一起逛了下巴黎,包如信則馬不停蹄地與意法半導體和soitec的負責人見面——相比蘇遠山和張曉龍過來畫餅的意味,德遠這次過來才是真的是實實在在地談生意。
soitec在很早之前就想成為德遠的襯底供應商,只不過在德遠的“東亞半導體三角”大戰略下,半導體材料和設備一直都是考慮的霓棒兩國,就連國產都沒有考慮——事實上,國產光刻膠,硅晶圓片這種半導體材料領域,要跟上德遠的發展腳步,最起碼還要走十年以上的道路才行。
而意法半導體,則更是很早之前就希望與德遠展開合作。
如今包如信這個供應鏈總裁親自過來,顯然是抱著談生意,釋放善意的目的而來。
第四天,蘇遠山正式與F國的領導人見面并朝著對方發出了來省內一游的邀請。
那位“老朋友”自然欣然答應。
//不寫見面過程了。
而與此同時,李澤楷悄然搭上了返回HK的飛機。
“爸,哥。”
依舊是李家別墅的書房,李家一家父子三人坐在當中。
“蘇遠山和我聊了很多,我相信,這是他在國內和東南亞的基本盤面臨這次西方對國內啟動XXX的一次反抗和突破。”李澤楷直接便道出了遠芯的目的。
當然,這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的。
“他的里昂硅谷計劃,手筆很大……甚至我一度懷疑他有點是在做棋盤推演。在鬧著玩。但接觸后才發現,他并不是,他是真的把這一次突破當成是對未來的一次布局……”
李家成很認真地聽著小兒子對蘇遠山的描述,這時問道:“你很認同他的魄力,還是認同他的眼力?”
“我認同他的魄力和眼力。”李澤楷說著便沉默了一下,隨即又有些自嘲地笑了起來:“不認同不行,人家白手起家就拉扯起了遠芯,星海那樣龐大的集團……誰敢說人家沒眼光?”
“嗯……”李家成輕輕嗯了一聲,緩緩點頭。
他看著這幾年明顯真正“成熟”了起來的小兒子,不禁頗有幾分感慨——這個小兒子,從小就很獨立,自我,有那種自己讓他往東,他偏要往西的精神。
長大了也是這樣,一開始打死都不愿意回家族上班,非得要去找個班上……以表示自己有能力,可以不用家里養活。
而隨后,就算自己辦了企業,也是東一榔頭,西一棒子的,完全不想和家里搞上什么聯系。
直到他逐漸長大……直到他被遠芯一棒子敲在了頭上。
而這兩年更是明顯。
從這一點來說,他這個當父親的,倒是還要“感謝”蘇遠山才行。
“蘇遠山這些天給我說得很多,或者這么說……他是在對我解釋,為什么要在HK這么強勢。”李澤楷輕輕地吸了口氣,繼續道:“這種沒有必要也沒有意義的話,在我看來完全沒有必要說。但他卻很認真,很正式地再說——除了表明這個人有點‘優質’之外,我的判斷是,他確實希望我能夠加盟他的里昂計劃。”
這時李澤鉅插嘴道:“意思就是,他希望化解你的心結?”
“對。”李澤楷微微瞇眼,想到過去幾天和蘇遠山相處的融洽,笑了起來:“這人,真的是個技術狂人。”
李家成看著小兒子的表情,臉上沒什么表情,心中卻升起了幾分感慨。
——他也曾親自去訪問過遠芯的總部,而且蘇遠山也說過,他取的是直道。
很顯然,蘇遠山依舊把這一條用在了自己小兒子身上,且自己的小兒子……看樣子是接受了。
“所以,爸,哥,你們說,我到底要不要接受他的邀請?”
李澤楷說著便抬頭望向父親和兄長。眼中……充滿了一點點期待。
李家成微微一笑。
“澤楷,你難道不是已經下定主意了嗎?我難道還能讓你改變主意不成?”
聽到父親這句話,又見父親的表情,李澤楷突然一怔。他馬上意識到……自己回來找父親和兄長,確實只是獲得“支持”,而非建議。
是的,蘇遠山已經說服了他。
“這些年,我一直呆在HK,我是親眼看到HK在科技領域重新發展起來,也親眼看到HK數碼港的發展——這表示,遠芯的眼光是準的,他們的選擇是對的。因為按照對HK的科技產業貢獻能力而言,如果當初數碼港計劃給我們來做,我們是完全拿不出遠芯給予的條件的。”李家成看著小兒子,說起了老話。
李澤楷抿了抿嘴,坦然點頭。
當時他的數碼港計劃,主要還是利用HK自由港的優勢和數碼港租金的便宜,人為地再造硅谷,但其他的配套措施……可以說真的沒有遠芯那么完善,而且魄力也絕對沒有遠芯入主后那么大。
別的不說,光是看到互聯網泡沫破裂,說不定他就會慌了。而不會像遠芯這樣,反而利用互聯網泡沫破裂的機會,抄底扶持了大把的小企業起來。
“所以,如果能夠從技術上解決互聯網在歐洲的語種問題,那他再次成功也不是什么困難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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