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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只有梁公正知道的世界

  兩雙齊齊抬起的眼睛,同時看到了不可思議的景象。

  在視野的盡頭,一個細小的白點正在急速的放大,在天空上劃出了一條白色的痕跡。

  那是無數云朵匯聚在一起之后,所形成的厚重云層。

  在某種力量的艸控之下,仿佛白玉一樣的云層凝聚在一起,化為了一條在天空之中馳騁的怪獸。面目模糊的怪獸就像是一匹在天空急速馳騁的巨大奔馬,在躍動馬蹄的同時折射出了七彩的光芒,突破了空氣的阻攔,發出了沉悶的巨響,在轉瞬之間就已經達到了兩人的遠處。

  沒有絲毫的偏轉,也沒有任何的猶豫,無盡白云所凝聚的巨大奔馬發出了無聲的嘶叫,周身的色彩在光芒的折射之下,驟然變成了血紅,向著兩人的方向沖來。

  就像是從戰場上浴血奮戰之后,帶著凜凜的兇威和殺意,憤怒的馬兒從天空之中墜落,向著兩人發出了沖擊。

  靠著漫長蓄勢還有一種玉石俱焚的意志,白馬的速度提高到了不可思議的速度,在空氣了拉扯出漫長的殘影還有一道若有若無的白痕,像是巨石在大地上碾壓的轟鳴聲擴散開來,沒有任何的話語,也不需要任何的解釋,沖撞!

  陰影從無中生出,將陳靜默和奧托莉亞籠罩在其中,撲面而來的風就能夠壓的兩匹馬動彈不得。在最后的瞬間兩個人齊齊的從馬背上跳起,在地上借力,一瞬間將速度提高到了自己的極限。

  遠超人體強度的傀儡如同子彈一般的從原地飛出;而奧托莉亞艸控著來自大地最深處的生命能量,可塑姓極強的魔胱力量引動了周圍土地的援助,像是受到了大地之下傳來的柔和沖擊,將自己的身體從原地彈了開來。

  就在兩個人的身體剛剛離開的瞬間,仿佛山岳一般砸下的白云巨馬撞在了大地之上。在劇烈的沖擊之中,兩匹無辜的馬兒瞬間碎裂成了肉泥,而大地上也出現了一道道觸目驚心的裂紋,在方圓十米之內的大地上出現深深的凹陷。

  在躲閃過后,接下來的就是最凌厲的反擊。

  在傀儡的身體之內,化為武器的陳靜默和被驚嚇到的小白開始共鳴。散亂的靈魂波長突然協調了起來,無限制的靠攏,最后在瞬間合并成了同一個節奏,仿佛海潮一般匯聚在了她的手臂上。在陳靜默的艸縱下,傀儡身體中的鮮血急速的流動著,巨大的力量從堅固的機括還有液壓裝置中生出,足以將鋼鐵擊穿的力量匯聚在了手掌之上。

  “魂威”!

  瞬間電光炸裂,黑色的拳套上籠罩一層又一層的湛藍色密集電光,在尖嘯之中撞擊在了白云巨馬的身體之上。

  而在另一側,在奧托莉亞的意志之下,經過魔胱強化的生命力量還有和生命力量同出一源的氣糾纏在了一起,從少女的身體最深處涌現而出。

  空間的裂縫開啟了,一柄足足有少女身高,帶著莫名花紋的黑色巨劍被白皙的手掌抽了出來。

  開辟在奧托莉亞背后的空間令她的手臂向身后伸去,就像是鋼鐵巨劍一直都隱藏在后背上一般。

  腰身扭轉之間,生命能量和氣糾纏所化的形態涌入了黑色劍刃之中,隨著手臂的揮舞,化為了鋒銳到了極致的劈斬。

  招數是最最基礎的劈斬,通過比條頓武士的武器還要夸張的巨劍使出,明明斬擊在空氣,但是卻飛出了一道凝聚到極致的氣刃。

  劍氣斬。

  兩道凌厲的反擊同時降臨,盡數涌入了白馬的身體之中,劇烈的震蕩開始了。

  因為劇烈沖擊而有些震顫的白色云彩遭受到了未曾想到的反攻,瞬間膨脹了起來。其中的力量再也無法將密集的云聚集在其中,就像是被急速充氣的氣球,白云所化的巨馬突然膨脹,擴大,失去了原本的形體,化為了想要沖破束縛的橢圓。

  沖氣到了極限,終于,氣球破裂了。

  就像是瞬間涌入了白色的波瀾之中,沖涌的云霧瞬間將兩人吞沒,失去了力量支持的云霧在急速消散。當一切消失之后,在巨大的洼陷之中,出現了全身縞素的陌生少年。

  看似單薄的少年露出了令兩人心中不安的兇威,不容拒絕的低吼在耳邊響起:“將哪吒的魂魄交出來!祭我恩師!否則死!”

  帶著刻骨的恨還有傾盡自己所有的詛咒,這是一無所有的復仇者,石磯門下:彩云童子!

  ――――――――――――――――――――――究竟是什么令那些愚蠢的家伙總是不顧及后果的前仆后繼,走向死亡呢?

  金錢,或者是貪欲,永無止境的貪欲。

  這些東西,馬良都不懂,所以他無法理解那些總是源源不斷想要將自己囚禁或者搶走神筆的人。

  他們之中有受到過馬良幫助的人,有身負皇命的官差,也有從全國各地匯聚而來的貪婪者。

  這些充滿了野心和愚蠢的人織就了一場無法掙脫的大網,將馬良和梁公正束縛進去。

  每一個城市里都貼滿了通緝他們的布告:活捉馬良,賞金百兩,封伯,食兩千戶。

  一種略微可笑的氣氛在布告欄之中彌漫著,這種平曰讓人眼紅到極致的封賞在此刻卻有些滑稽,任何一個明白馬良價值的人都不會那么輕易的將他交出去。一旦擁有了那只神筆,任何東西都可以自己取來,甚至是那個高高在上,代表著人間最高權柄的寶座都不是問題。

  “所以啊,我才不會這么輕易的將你交出去咧。”

  梁公正往地下吐了一口帶血的吐沫,露出了一絲有些別扭的笑容,將馬良拉到身后說道:“你可是非常有價值的珍藏,懂么?”

  漠視了周圍數不清的鱗甲軍士,天羅地網已經織就。在嚴密的封鎖之下,一直蒼蠅都無法從密集的軍隊中間脫離,更何況是兩個人?

  努力忍著淚水的馬良低著頭,說不出話來,手掌顫抖著。

  他不懂得殺人,也學不會,努力的想要幫助梁公正,但是卻只會礙手礙腳。而梁公正也不愿意將這種殘酷的負擔丟給馬良。厭惡整個世界的瘋子,有自己一個就夠了。

  隨著人群之后將領的呼喝,密密麻麻的箭矢對準了擋在馬良身體前面的瘋狂男人。

  只需要一揮手,鋪天蓋地的箭雨就會將梁公正捅成一只滑稽的刺猬。

  “害怕么”梁公正低著頭,聲音不同以往充滿了困倦和混亂,淡漠而冰冷――在外因的刺激之下,曾經在主神空間里出現過一次的人格再次占據了最主要的位置。

  馬良吞著口水:“有些。”

  “那就閉上眼睛就好了。”暫時清醒的瘋子抬起頭看著太陽,淡漠的眼神被那種強度的陽光所刺傷,略微了瞇起了眼睛。

  就在下一刻,仿佛數百名琴師彈奏起最復雜的曲目,接連不斷的弓弦響動交匯在了一起,如同蜂群的箭矢飛向了天空,然后發出細微的聲音,擁擠在一起,成群結隊的向著下方落下。

  馬良顫抖的手掌突然被一只如同在燃燒的手掌握緊,緊接著,一副黑色的畫卷轉瞬之間鋪展了開來,握緊了神筆的那只手掌被梁公正把握,拖拽著他進入了自己的混亂世界。

  這是整個世界的丑惡,你不會畫,那我就將你拽進來給你看。

  你不需要認可,但是必須知道它究竟有多么黑暗。

  僅僅知道所謂的美是不夠的,只有在明白最丑惡的東西之后,才會明白你改變的世界是多么殘酷的東西。

  在短短的兩三秒之間,在梁公正的拖曳之下,仿佛血腥染紅的地獄勝景從無中生出,自成體系,兩三筆之間,風韻以成,令人喘不過氣的壓抑散逸了開來。

  馬良屏住呼吸,努力的記住梁公正向他展示的污濁黑暗,任憑自己的神筆將那種極致的丑陋具現出來。

  鋪天蓋地的密集箭矢從天空之中落下,而帶著血腥味的風卻從整個陣列所包圍的最中心擴散了開來。

  下一瞬間,暴亂的精神領域全開,梁公正腦中積蓄了漫長歲月的絕望和恐懼在神筆的幫助之下凝聚成實體。丑陋的怪物從虛無之中出現,扭動著發出了令人狂亂的咆哮。

  借助著馬良手中那支根本不講任何道理的神筆,世界仿佛在瞬間染成了血紅。任何敢于沖進梁公正百米之內的人都發現自己墜入了黑暗的漩渦,而周圍的戰友一瞬間都變成了丑陋的怪物,狂亂的精神力在神筆的引導之下,現實和虛幻匯聚在一起,將每個人心中的黑暗挑動,匯聚成了就算梁公正都無法幸免的海洋。

  這是足以稱之為寂靜嶺的精神世界,每一個人都要為自己心中足以埋葬自己的貪欲買單。

  尖銳的箭矢射在從無中生出的丑陋怪物身上,身體上扎滿了無數箭矢的血腥怪蛇、食人猛獸……可怕蜈蚣從天而降,在這一片黑暗之中依靠汲取所有人心中的黑暗所暫時生存的怪物們被激怒了,張開了自己沾滿血腥的嘴,肆意的吞噬著生命。

  而就在血腥領域徹底鋪展開來的瞬間,比誰都更靠近中心的梁公正已經陷入了崩潰之中,五官滲出了一絲絲蛇芯一般扭動的鮮血。

  唯一在這一片黑暗的領域中保持清醒的,只有馬良。他拖曳著失去意識的梁公正,背負在了肩膀上。腦中的刺痛一陣一陣的泛起,他握緊手中的筆,顫抖著畫出了足以令自己兩個人離開這里的奔馬,在上馬之前,他沒有忘記在自己的背后填上了一堵厚厚的城墻。

  當他再次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染上了黑暗,而身上沾滿血腥的兩個人已經在不知不覺之中陷入了密林的包圍。

  這樣也好,最起碼不會在被人找到。

  他有些無奈的笑了笑,將至今昏迷不醒的梁公正背負在肩上。

  他從來都沒有野外生存的經驗,也不知道怎么去做,但是最起碼要找個能夠讓兩人放心去休息的地方。

  在黑暗之中,馬良蹣跚前進著,卻在密林之間的空隙里看到了一線不應該出現在這里的燈光。

  那里有人?

  一種絕望在他心中升起,難道已經逃到了這里,也無法脫離那群人心中的貪婪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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