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血從傷口中迸射出,染紅了阿凡提的胡須,在血肉分裂的聲音中,阿凡提冷酷的橫揮刀刃。
捅入宙斯脖子的兩柄利刃如剪刀一般,將那一顆表情充滿不可思議的頭顱剪下,墜落在布滿裂紋的地上,珍貴的神血就這么順著石縫蜿蜒流淌開來,噴涌的血從宙斯的脖頸中沖出。
布滿裂口的雷霆神劍墜落在粘稠的鮮血中,染上一層猩紅。
在殿堂的最上方,奧林匹斯神明存在的標志,也是能夠令他們無限制使用神力的依仗奧林匹斯神火悄然熄滅。
阿凡提沉默的看著宙斯的身體在猩紅的地獄烈火中變成灰燼,緩緩的收集起來,倒進已經快要裝滿的皮囊中。
在那里面,是從所有奧林匹斯的神明身體中所鍛煉出的慘白骨灰!
白色的坐騎彎下腰,輕輕的銜起那一柄雷霆神劍,別在背后的馬鞍上。
在馬鞍之上已經掛滿了殘缺的兵器一哈迪斯的勾爪、海皇破碎的三戟叉、宙斯的雷霆神劍、阿波羅的戰車的韁繩、乃至于雅典娜的冠兄在寂靜中,四名地獄大公爵、乃至于和其麾下統稱的七十二柱魔神無聲的單膝跪地,等待著阿凡提的最后命令。
巴爾抬起頭,看著阿凡提孤寂的背影:“伊斯蘭的哈里發,你所允諾下的自由呢?”
“你們自由了。
”阿凡提轉過身,緩緩地走出了大殿,再也不去看那些欣喜若狂的魔神們一眼。
坐在臺階上的陳靜默扭過頭,跳起來有些擔憂的問:“大叔,你臉色好糟糕沒事吧?”
“沒什么,這個就作為謝禮送給你們吧。”阿凡提舉起手中黑色的盒子,笑了起來:“奧林匹斯這些年所造就的罪孽之源潘多拉魔盒,如果作為進階材料的話,就算是達到極限的死神武裝也有更上一層的潛力。”
“再把這些東西融掉應該能夠做出一套戰甲出來。”他拍了拍馬鞍上那些殘缺的兵器,看向奧托利亞:“都是好材料呢。”
奧托利亞有些不大好意思的看著阿凡提:“您太過慷慨了,其實這些獎勵點就已經讓我們很滿足了。”
“我很累了,想要找個人去喝點酒。”阿凡提疲憊的笑了起來,將黑色的盒子交給陳靜默:“要拒絕也要待會再說,對不對?”
拍了拍戰馬的腦袋,他孤身一人消失在滿目瘡痍的奧林匹斯山上。
他會去哪里呢?她們早已經知道。
陳靜默和奧托lì雅都沉默著目送著已經復仇完畢的老人緩緩離去。
良久之后,命運神殿中的時光神鏡再次閃爍起光芒這一次,疲倦的老人終于回到他第一次來到這個世界的時間。
斯巴達城邦在深夜中燈火通明,異邦的來客令這個城市再次陷入了喧囂。
那位滿身風沙的客人以令人膜拜的智慧折服了斯巴達的王者。
他輕易的戰勝了部落的最強者也隨手為他們找到了新的水源和耕種的土地。
這令虔誠信仰太陽神巴爾的斯巴達人對這些神秘的來者產生了欽佩和信賴。
就像是原本就應該是最好的朋友一樣,新王奎托斯很快就和這位叫做“阿凡提,的客人成為了莫逆之交。
在火炬的光芒中,老人和魁梧的奎托斯端起酒杯,大笑著飲酒,在營帳中愉悅的說著什么。
吾友啊你的悲哀宿命已經不復存在,能夠看到你依舊豪邁的樣子真好,就這樣以斯巴達人的不屈靈魂生存下去吧。
過真正屬于你的生活,在沒有任何人能夠將屬于你的一切奪走。
良久之后,阿凡提睜開惺忪的醉眼,看向宮殿之外,露出笑容:“那是誰?”
在火光的盡頭有魁梧的少年好奇的看著這位陌生的來客,沉默而安靜。
奎托斯揮手示意那個好奇窺視的少年進來,寬大的手掌拍在他的背上,帶著自豪的笑容說道:“我的兒子列達尼奧,將來也會是斯巴達最強大的勇士。”
列達尼奧毫不怕生的抬起頭眼神中帶著好奇:“父親說您是最強大的戰士,是真的么?”
“不,和真正的強大相比,我只是一個卑微的愚人而已。”阿凡提無聲笑起來,彎下腰對著孩子說道:“你叫列達尼奧?真是個好名字。”
“送你個禮物吧”
他緩緩的從背后摘下了布滿缺口的混沌利刃,交托在孩子的手中:“神賜予你守護斯達巴的勇氣和與不屈的傲骨,列達尼奧,你將于斯巴達的城邦永存。”
“我期待有朝一日,你握著它站立在敵人前面的樣子,那個時候的你一定會成為不遜色于你父親的男子漢。”
“我?”列達尼奧不知所措的看著手中沉重的武器,在父親同意之后小心的背負在身后,好奇的問:“您都不算強的話,那么誰才是真正的強者?”
“只有無懼命運的人才是真正的強者啊。”阿凡提端著酒杯,低聲的笑著:“用自己的力量,去守護珍視的一切,哪怕遍體鱗傷,不容任何人奪走,那樣的人,才是真正的強大。”
少年疑惑的看著面前的老人,良久之后問出心中叛逆的問題:“哪怕是……神也不行么?“對,哪怕是神。”
在另一個世界,天庭接下來的變化,是令白朔沒有預料到的。
或許太白早就預料到自己的死亡,哪怕是沒有白朔和猴子大鬧天宮,引來如來,他也會帶著那些決死的仙官們踏上西方的凈土,向著無法戰勝的敵人揮劍,直到流盡最后一滴血。
天庭并沒有將白朔和猴子他們視若仇敵,相反還按照太白最后的囑托,以禮待之。
這樣的選擇也是可以理解的,雖然天庭并沒有在如來的手中毀滅,但是卻已經大傷筋骨,好幾個千年之內是無法恢復到往日的規模了:這種關頭確實是不適合再豎強敵,更何況如果沒有白朔他們的話,天庭早就毀在如來的手中了。
李靖掛印而去,帶著自己的幾個兒子逍遙世間,而楊戩則接管了李靖的職位,為天庭大元帥。
而太白的繼承者,居然也是粱公正的老熟人。
在太白死后的第二天,天牢的門扉被打開,在潔凈無比的牢房之中,有蒼老的仙人手里握著書卷,專心致志的在一沓白紙上寫著什么。
沒有尋常牢房的骯臟和腐臭,這里除了行動不便之外,簡直就像是一個書房。
微弱的光從欄柵中照射進來,照亮了他赤紅色的胡須,還有額頭那一彎如月的刻痕。
就像是沒有注意到有人的來到,他依舊在專心致志的撰寫著手中的書稿。
直到良久之后,他才注意到恭敬的侍立于左右的仙官。
似乎明白了什么,他嘆息著從他們的手中接過太白的最后囑托還有加蓋了天帝符召的圣旨。
輕輕的將那兩樣東西放在身旁,他低頭將已經寫了一半書稿寫完,最后仔細的將桌子上的那一沓手稿整理好,交給等待的仙官:“替我拿好。”
做完這一切之后,他終于抬起頭,從書案之后站起來,抬起的手臂,捧著衣冠的侍者魚貫而入,為他脫下身上的囚服,換上了莊嚴的白衣,最后戴上太白留下來的冠冕。
從一個囚徒一步登上太白遺留下來的位置,威嚴而冷厲的氣息從他的身上散發出來,令人不敢直視。
袁公抬起頭,對身旁的下屬問:“太白死了么?”
“昨日為守矢庭而死。”仙官低頭回稟。
“那就,走吧。”袁公揮了揮衣袖,走出牢房之外:“起碼要那些打著鬼主意的人知道才行一…”
“一天庭就算是沒有了太白,也還有我!”
“他是袁公?”在凌霄殿之外,白朔不可置信的看著粱公正:“天書奇譚的那個?”
“對啊。”粱公正理所當然的點頭,啃著蘋果:“我還沒有瘋到連人的樣子都分不清的地步呢……”
白朔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不知道說什么好了。
“這劇情不對啊……他不是應該……”
“應該偷了天書跑到人間,然后折騰個三四年,再被天帝抓回來?”粱公正翻著白眼:“那是老黃歷了好不好?”
“那現在是什么展開?”
“算算時間”粱公正撓了一下頭,認真的說道:“馬良應該當皇帝了吧?”
然后白朔便徹底的無語了,他已經徹底搞不懂這個世界的變化了,只覺得一切都在向著亂套的方向發展。
但是他所不知道的是,從一開始這種亂套的發展已徑開始了,當他注意到的時候,就已經快結束了。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白朔真的蠻遲鈍的。
已經沒地方可以去的他們索性就留在天庭,默默的數著回歸的時間,而猴子卻早早的離開了。
他即將和這個世界告別,還有更多的事情要去做。
正是因為留下來,白朔才能夠看到這位大半生埋首于天庭古卷中的袁公,究竟是怎樣將整個幾乎四分五裂的天庭以不可思議的方法重新彌合在一起的。
袁公并沒有如同太白那樣隱忍而不發的力量,他從進入天庭開始,就一直在藏書閣之中整理著無人問津的古卷。
從一個浮躁的年輕人,在數千年的時光中變成一個已經對任何情況都洞若觀火的睿智老人。
在獄中沉默為天庭撰寫歷史的袁公原本就并不缺乏政治智慧,作為史官的他曾經為天帝寫過起居注,草擬過無數影響三界數百年的旨意。
厚積而薄發,這一份累計千年的雄厚積累在這短短的數日之內爆發出來,恍若有朝一日大鵬沖天而起,凌駕在蒼穹之上,俯瞰風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