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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三章 清廷之反應

  清朝祖制,漢臣不能為輔政。現在的四大輔政中,索尼資望德才俱佳,卻年齡太大;蘇克薩哈頗有才具,忠心耿直,敢于任事,卻又資望太淺;遏必隆凡事不肯出頭,柔過于剛,但決不至于生事;鰲拜明決果斷,兼有文武之才,惜乎失于剛躁。如果這四人能同心同德輔佐,倒也不失順治的苦心安排。

  只可惜,有人不肯爭,不敢爭,卻也有人不甘于后。四大輔政排名有別,脾氣稟性也不相同,個人關系也是有親有憎。又恰逢多事之秋,南明越打越強,三藩也不省心,一個已然敗亡,一個被打得急求援軍,另一個則觀望風色。財政困難之際,寄予厚望的數千滿蒙八旗又在江南遭到敗績,可謂是雪上加霜,矛盾便更早地暴露出來。

  寅時三刻。康熙在大殿居中而坐,蘇克薩哈、杰書、鰲拜、遏必隆和索額圖魚貫而入,一排兒跪下。

  奏章的節略照例由索額圖稟報。索額圖一邊讀,一邊講給康熙聽,足足用了一個時辰。

  康熙一邊聽著,一邊把玩著案上的一柄青玉如意,還不時好奇地瞟著下邊。只見蘇克薩哈悶聲不響地伏在地上,遏必隆不住用眼偷看鰲拜。

  而鰲拜早就聽得不耐煩,仰起臉來截斷索額圖的話:“你只管讀,誰讓你講了?皇上難道不及你?”

  索額圖忙賠笑道:“回中堂話,這是太皇太后原定的懿旨。怕皇上聽不明白,特意讓我講一講。”

  鰲拜不等他說完便說道:“這些奏章,廷寄早已發出,何必羅嗦那么多!”

  “講講也好嘛,朕還年幼。聽聽也長見識。”康熙見索額圖的臉上有些下不來,便操著稚嫩的童聲說道:“對了,索額圖,你父親的病可見好了?”

  索額圖忙跪下磕頭回道:“托主子洪福。今早看來痰喘好了些。”

  “嗯。回去替朕問候他。”

  “謝主子恩。”索額圖又是一個頭磕下。

  鰲拜見康熙沒有話了,便說道:“皇上如無圣諭。容奴才等告退。”說罷便欲起身。

  “朕還有話要說呢!”康熙突然想起一事,說道:“前些日子奏章上說報考的舉子好象很多,怎么參加考試的卻少了呢?”

  按照祖制,未親政的皇帝處置政務。是全權委托輔政大臣的,每日會奏其實都是官樣文章,聽一聽就罷。現在康熙卻提出這個問題,讓下面幾個人都有些驚異和意外。

  遏必隆怔了一下,叩頭答道:“啟奏皇上,閩省戰事受挫,一些江南舉子首鼠兩端。棄考而去。”

  “這是為什么?”康熙到底年幼,一下子沒聽明白。

  鰲拜終覺憋氣,抬起頭來冷冷說道:“皇上尚在幼沖,此等政事當照先帝遺制。雅文言情首發由臣等裁定施行!”

  “難道朕連問都問不得?”康熙眨著眼睛問道。

  一句話問得幾位大臣個個俯首不語,鰲拜心想:“這次若不堵回去,以后他事事都要問,那還輔什么政?”良久,他緩緩說道:“照祖訓,皇上尚未親政,是不能問的。”

  一語出口,遏必隆和蘇克薩哈不由得相互看了一眼,臉色變得有些發白。

  “哦,既然是祖制,那朕便不問了。”康熙不以為意,擺手道:“你們跪安吧!”

  幾位顧命輔臣退出大殿,蘇克薩哈當先而走,遏必隆卻放慢了腳步,等到鰲拜靠近,這才低聲開口:“鰲公,上書房轉來倭赫從承德辦差回來后寫的一份折子,說中堂圈占了八大皇莊的地。您看───”

  鰲拜臉上的肌肉繃得緊緊的,正眼也不瞧遏必隆一眼,硬邦邦地頂了回去:“那便請遏公秉公處置吧!”

  遏必隆趕忙解釋道:“鰲公,我不是這個意思。折子我處置過了,此等小人造謠原不必與他認真。索尼老中堂年歲已高,我看這事亦不必再煩勞他了。”

  對這樣的人情,鰲拜不能不買賬了。他看了一眼一本正經的遏必隆,微微笑道:“多承關照,遏公高情,改日容謝。”

  遏必隆會心地點點頭:“這種事可一不可再。”口里說著,眼睛卻望著前面蘇克薩哈的背影。

  鰲拜看了一眼蘇克薩哈,冷笑一聲點了點頭。

  就目前四大輔政的關系來看,因為蘇克薩哈原依附于多爾袞,后來反戈一擊而獲高官,為人所不齒。鰲拜功多,意氣凌轢,人多憚之。雖然與蘇克薩哈有姻連,而論事輒齟齬,寖以成隙。資格最老的索尼平素也厭惡蘇克薩哈,見鰲拜日益驕恣,與蘇克薩哈不容,又年邁多病,對鰲拜所為向不阻止。遏必隆與鰲拜同旗結黨,凡事皆附和。于是,在四輔臣的訌斗中,鮮明地形成兩黃旗對一白旗,三比一的局面。

  說到底,輔政的關系不好,也是各旗中矛盾的體現,且是由來已久的問題。

  努爾哈赤死后,八旗的旗制發生了重大的變革。皇太極做了一次重要的改旗,將自己領的兩白旗同多爾袞三兄弟所屬的兩黃旗對換,親領兩黃旗,從此埋下八旗之間的矛盾根源。多爾袞攝政,強化自將的正白旗,成為滿洲八旗的精銳之師。福臨治其罪后,又收繳正白旗,連同兩黃旗構成了八旗的核心、體制最高貴的“上三旗”,成為國家軍事力量的柱石。而“下五旗”則漸成諸王、貝勒的宗藩封地,逐步脫離了國家的軍政和行政。

  鰲拜與蘇克薩哈之間長期爭斗不已的實質,決非個人之間恩怨,而是長期以來滿洲八旗之間的抗爭在新的形勢下的暴露。諸種矛盾與沖突促使鰲拜執意圈換旗地,從而壓抑蘇克薩哈,打擊正白旗,抬高兩黃旗的地位。

  在政見上,四大輔政也有分歧。索尼和蘇克薩哈認為在形勢變化之下,應該調整統治政策。穩定秩序。這些調整包括:在經濟上,實行輕徭薄賦、更名田(即被清廷免價給予佃戶耕種的明代藩王莊田),發展生產;在政治上,注意整頓吏治。放緩打擊江南漢族地主階級的步驟。放慢攻打南明勢力的進程以存實力。這樣,先使清朝的統治鞏固下來。再圖其他。

  鰲拜則認為索尼等人之議不切實際,說得比唱得好聽,卻根本無法實施。輕徭薄賦,拿什么供應軍餉。維持軍隊?放慢攻打南明勢力,豈不是任其坐大,再難相制?放緩打擊江南漢族地主階級,豈不是留下禍根,由著他們與明軍勾結,到時候好里應外合?

  明軍光復廣東,又在福建擊敗滿蒙八旗。戰局偏轉之下,人心浮動。新皇登極,大赦天下,開科選士。這是幾朝傳下來的慣例。可明軍連勝的消息不斷傳來,前來應試的江南舉子便起了別樣的心思,深恐背上污名,很多人棄考而去,這更給鰲拜增加了不能信任漢人的理由。

  鰲拜回到府邸,大轎一落,家人便上前稟報:“班布爾善大人在東花廳暖閣候著您老呢!”

  嗯了一聲,鰲拜嘴里卻沒說什么,一甩手徑向后頭東花廳走去。他順著抄手游廊,踱著方步,一路走著,一路沉思,轉過家廟,便進了后頭的水榭房暖閣。

  班布爾善見鰲拜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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