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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難以抗拒,后宮瑣事

  (貓撲中文)

  館驛中,陳永華和馮錫范神情不愉,特別是馮錫范,眼神變幻,時而怨恨,時而愁悵,時而咬牙切齒,時而又長聲嘆息。++++

  “海峽天險,朝廷雖然勢大兵強,要占臺灣亦非易事。”馮錫范雖然還是有割據的心思,但語氣已經不是那么堅定自信。

  時事易也,現在的大明不僅在國戰中已經勝券在握,因為有強大的水師,所以比滿清更加強勢。反過來看,臺灣現在勉強能夠糧食自給,但其余物資則依然匱乏,更重要的是人心向背。

  臺灣雖然自古便是中國的神圣領土,但在當時的人們眼中,卻是蠻荒之地。多是閩浙粵籍的鄭家官兵,誰沒有歸鄉之心?若朝廷真的用武力收復,大義名分在手,跟隨鄭家的官紳自不必說,就是平常被嚴密看管在臺灣的普通官兵,怕也不會拼力作戰。

  這就是敵我的區別,滿清攻打臺灣和朝廷討伐鄭逆是兩個性質完全不同的事情。一方要剃發易服,一方則是要將子民重新歸于治下。

  正是因為看到了這一點,鄭經的態度早已經不象以前那樣狂妄,要求也在不斷降低,此次請旨“仿沐家例,永鎮臺灣”便是想得個名分,以安撫島內軍民的情緒。

  所以,馮錫范盡管不甘心,也只是嘴上厲害,心里卻發虛。朝廷的水師不僅在火炮數量上,在艦船數量上也超過了鄭家,又有英、法兩國可以助陣。如果真打起來,鄭家戰敗是在所難免。

  陳永華淡淡地瞅了馮錫范一眼,并沒有吭聲。作為傳統讀書人,他是贊成忠君愛國的,不管朱永興的血緣遠近。總是朱家子孫,且功績卓著,得到了文臣武將的認同,這皇帝也算是名正言順。而對于鄭家,鄭成功是他的恩主,鄭經是幼主。他又拋舍不開這些私人感情。

  “只要守緊澎湖,又有鹿耳門之險,臺灣不是那么容易被打下來的。”馮錫范依然在自我安慰,“先王所創的基業,豈是能拱手相讓的?”

  “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陳永華幽幽地說道:“皇上不說是英明神武吧,也是在危難關頭挺而出,且力挽狂瀾。得臣民擁戴也不意外。如今中興大業將成,誰能抗拒?”

  “難道就毫無辦法,束手待斃?”馮錫范不甘地反問道。

  “既然要仿沐家例,就難免要做出些讓步。”陳永華思索著說道:“今上可不比永歷,大王有些輕視于他了。如今的圣旨一下,誰敢不遵?扣上亂臣賊子的罪名,可就沒有翻身之時了。”

  馮錫范翻了翻眼睛,還想強辯。卻聽到外面一陣喧嘩,接著是鑼鼓聲陣陣。人聲更加鼎沸。

  陳永華和馮錫范不明所以,走到門前,已有隨從跑來報告:“王師光復北京,正在追擊韃虜。”

  “韃虜亡無日矣!”陳永華感慨一聲,也是喜形于色,說道:“驅除韃虜。恢復中華,高皇帝英靈庇佑,終是重復了漢家江山啊!”

  馮錫范張了張嘴巴,最后只能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仗,雖然還要打下去。可這結果似乎已經注定了。滿清退回遼東,已是以一隅敵全國,而今時的形勢,卻不再是明末那般風雨飄搖、內憂外患。

  一人,一家,一團體,一地方,乃于一國,大凡初時都聚精會神,同心協力,也許那時艱難困苦,只有從萬死中覓取一生。然等到環境漸漸好了,精神也就漸漸放下了。人亡政息的也有,求榮取辱的也有……

  但現在,朱永興還不必擔心那種頹廢情況的發生。爛到根兒的明朝已經被異族的侵略完全摧毀,絕處逢生的好處便是留給他的幾乎是一張白紙,可以任他揮灑書畫。說是中興,其實質卻是建立了一個新王朝,而且是一個大多數人都齊心協力的王朝。

  底層百姓,求治心切,平安即是福,既好管理,又勤勞肯干;官員,多是年輕新貴,還沒有形成什么官僚集團,朝氣蓬勃,沒有什么暮氣;武將,都忙著征戰沙場、撈取戰功,盼望著封王加爵,盼望著名上凌煙閣。

  對外,最大的敵人——滿清已經是日薄西山,只能是茍延殘喘;在內,也沒有什么勢力可以掣肘。

  所以,朱永興的皇位現在坐得穩穩的,沒有人還能生出造反作亂之心。他現在最大的敵人其實便是他的內心,貪婪、惰性、享樂……他可以不必再費心勞神,也跑不了一個中興明君的名頭;他可以羅織美女,成百上千也不過是封建帝王應有的資格;他可以安逸享樂,只要每天帶著耳朵上個朝,然后諸事交給臣下,也還是個謙心納諫的好皇帝……

  嗯,朱永興是否會沉醉于萬民歡呼、史書贊頌之中,尚不得而知。現在的他卻只能挨著大肚老婆小心翼翼地睡覺,這皇帝當的,連翻身都輕手輕腳。

  其實象朱永興這樣天天與妻子同床共枕,雖與常人家無異,但卻不合明朝的規矩。

  古代皇帝的后宮美女如云,佳麗薈萃,甚至有的皇帝連自己究竟有多少嬪妃也記不清。而這么多妃嬪每晚都在等待著皇帝去寵幸。因此后宮對于嬪妃侍寢的管理制度應運而生。這種管理,到了明朝達到了一個相當完整嚴密的程度。雖然形成了制度化,可是,其中充滿了荒唐、壓迫和無恥。

  明朝管理皇帝臥房事務的機構稱為敬事房,最高的負責人稱為敬事房太監,其任務是安排、記載皇帝臨幸后妃的情況。在皇帝臨幸后妃時,敬事房太監必須詳細記錄年、月、日,以作為受胎的證據。嬪妃和皇后不同,皇帝所寵愛的嬪妃都各有一張綠牌,即末端染綠的名牌,在侍候皇帝吃晚飯時,敬事房太監會把十幾張或幾十張名牌置于大銀盤中,與晚膳一起端到皇帝面前。然后,等到皇帝吃晚飯,這名太監就跪在皇帝面前聽候指示,如果皇帝無意找哪個嬪妃過夜,說一句“退下”即可。如果皇帝要找哪個妃子,就把這個嬪妃的名牌翻轉過來,放回銀盤。

  敬事房太監退下后,把名牌交給別的太監,他則通知這個被選中的嬪妃香湯沐浴,做一切必要的準備工作。皇帝就寢的時間到了,他就脫去這名嬪妃全身衣服,用羽毛制成的毛毯裹住這名嬪妃的身體,背她入皇帝的寢宮。

  然后,敬事房太監和另幾個太監就守候在皇帝寢宮外面,等候皇帝房事結束,如果規定的時間到了,太監就會高呼“時間到了”,皇帝如果沒有回聲,他就再次呼叫,如此反復三次,就一定要按時把嬪妃背回去。

  也就是說,即便是皇帝,多數時間也要獨守空房。哪象朱永興這樣,先廢了太監而改為女官制,敬事房沒了,也沒人管他了。又取消了從民間“采女”,宮女改成雇傭制,十一歲入宮,十六歲出宮,領薪水還能學識字的女傭而已。

  于是,當段琬兒也身懷有孕后,朱永興就只能忍著了。如果不是他定的規矩,那滿皇宮的適齡宮女,都是他的,也肯定有宮女想得到雨露沾潤,主動投懷送抱,以此幸進。現在呢,對著那些啥也不懂小女娃,朱永興還真下不去手。而年紀大的,那些壯健仆婦,朱永興自詡沒那么好的牙口。

  龍兒翻了下身,朱永興還沒睡實,迷迷糊糊地讓了讓,又覺得口渴,便伸手去拿旁邊幾上的茶杯。

  “給妾身也喝一口。”水還沒入口,身后響起了龍兒懶洋洋的嬌嗔。

  “好。”朱永興含了口水,笑咪咪地湊過去,對著小嘴慢慢渡了過去。

  龍兒滿足地哼了一聲,伸手捧著丈夫的臉笑著端詳,調侃道:“可是讓陛下受苦了,臣妾這個大肚子占著多半個床,陛下沒被擠到地上吧?”

  夢珠是大的,平常便愛端莊文靜那一套,龍兒比她活潑得多,特別是在床第之間,更比她放得開。其實是各有各有韻味,朱永興都喜歡。

  “還怕你不擠我呢!”朱永興側過身子,一手摟脖子,一手探胸前,在龍兒的臉蛋上親了又親。

  “陛下——”龍兒的聲音更膩了,柔聲道:“該招個女官了。臣妾看那個姓張的女子還不錯,就是經常給柔兒送小動物的那個。”

  朱永興當然知道龍兒的言外之意,他的腦海中也想到了那雪白中的艷紅,但后半句卻讓他驟然皺了皺眉頭。

  是這女子有心計,還是背后有人指點?朱永興一想到這個問題,一想到天真無暇的柔兒有被利用之嫌,突然覺得心中頗不舒服。即便是這姓張的女人喜歡自己,可以不計較她的手段,但把這樣一個有心計的女人收進后宮,以后內宅會平靜嗎?

  立一個漢家皇后可能是無法避免的事情。但朱永興希望是一個端莊、文靜、賢淑的女人,只有不強勢,才不會因為身份的差別,而使夢珠、龍兒、段琬兒這些他的女人受委屈。

  “這個,再議吧!”朱永興敷衍了一句,閉上眼睛,聞著妻子身上的甜香,慢慢平復著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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