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復了妖劫關,整個幽域也就基本上穩定下來。哪怕是有些殘留在關內的獸妖,終究不成氣候。至于關外的殘月城、影月城等寥寥幾個城池,到底該不該收回?
對此,形成了兩方面的意見。楚雄和妖妲均表示,那些城池本就獨立于妖劫關之外,駐守起來難度極大。與其留在幽月宗,倒不如全力防守妖劫關。而且幽月宗實力大大受損,哪有什么余力再守護更多的領地。
而糜泓等廳主卻以為,既然那幾座城池本來就屬于幽月宗,那么此時收回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而且,乘勝追擊的話,還能進一步削弱極北苦寒域大妖的實力,讓宗門換取更長時間的安穩。
乍一聽,都有些道理。雖然妖妲和楚雄是此次行軍的正副統領,但這種關乎宗門方略的大事上,還要以長老團合議的形式來最終確定。毫無疑問,雨綺是支持楚雄的。由此一來,便形成了三對三的尷尬表決結果。
“既然如此,那便請宗主來定奪吧!”糜泓說道。此時態勢已經很明顯,虛月支持哪一方,哪一方的決定就會成為新的命令。雖然總門內還要姬御這個長老,但也無濟于事。因為按照宗門的規矩,宗主一票等于兩票。
女人終究是女人,為什么就不能站得高些、看得遠些!楚雄心中暗嘆。就三位廳主而言,大大收復了疆土,甚至再有所擴展的話,無疑是一個巨大的榮耀。哪怕千百年之后,宗門歷史上也會記住這些“中興”元勛。
但是,收復了那些地方,真的有這么重要嗎?記得拜望月來到的時候,這些城池連反抗之力都沒有,就被獸妖輕易占領。這些城池,說是背靠妖劫關,但實際上還是等同于孤立宗門之外的飛土。
更重要的是,那邊還有星漢宗。而且星漢宗的背后,還有那個號稱實力僅次于星魂殿的星隱窟。星漢宗雖然沒有在此時發難,是因為幽月宗尚未收復全部領土。星漢宗如今也在忌諱星魂殿的聲明,畢竟天祭祀太甲親口說了,幽月宗收復領地是天下魂武的大事,任何人不能背后捅刀子。星漢宗若是冒天下之大不韙,就等于是打星魂殿、甚至是太甲的臉。
但是,幽月宗已經收復了妖劫關。若是再收復了關外幾座城池,那就意味著幽域徹底光復了。而收回最后一個城池的時間,也正是星魂殿那個聲明自動失去效力的時間。到時候,星漢宗會不會動手?而那時候再動手的話,已經不是“背后”捅刀子,而只是幾個宗門之間的內斗。
內部隱憂尚且沒有完全解除,談何開疆擴土!
這是重大的軍情,也是關乎宗門未來的大事,幾人當即用飛鷹傳信報告虛月。本來楚雄還要告誡虛月幾句,免得虛月做出不太明智的決定。但是三廳廳主卻看的仔細,使得他沒有時間做手腳。因為根據長老團的議事規則,每逢大事的時候,私下不得互相竄同,更不能以不公開的手段影響宗主的決策。
這幾個女人,真怕她們誤了幽月宗!
“三位廳主,若是宗主真的贊同你們的意見,我和大護法必須回宗門。我說過,宗門的內憂一日不除,我一日不得心安!”楚雄憂心忡忡。
但是,他這種憂慮的言辭,在這個敏感的時刻下,卻被當做了一種要挾。但是,如今楚雄的威望已經達到了極高處,甚至就連三廳廳主也心生敬畏,不敢反駁。只有一向心直口快的雨廳廳主弧寒嘴角輕輕上揚,道:“大客卿的功勞也已經無法再加,見好就收也是人之常情。”
“哦?弧寒長老莫非以為,楚某還存了私心?”楚雄無奈。特別是“見好就收”這個詞,簡直是在委婉的罵人了吧。
弧寒輕輕扭過頭,望著窗外那一望無垠的山野,又閉上了眼睛,壓根不再回答。她和其他兩個廳主,其實還是抱有一點老資格的味道。雖然楚雄實力強,但畢竟是新人,而且只是“客”。
看著弧寒閉目的樣子,讓楚雄覺得非常討厭,好像有種裝逼的味道。于是,楚雄起身就向外走去,并說道,“是否存有私心,日月可鑒,倒也無需解釋什么!但我敬告諸位,雖然極北苦寒域大妖傷亡慘重,但依舊殘余著可堪一搏的實力。若真的需要和它們繼續開戰,務必小心困獸猶斗。”
“多謝大客卿提醒!”糜泓見氣氛有些緊張,當即打了個圓場。
幽月宗的宗門之內,虛月掩飾不住內心的喜悅。這些天來,她一直在擔心妖劫關的戰事是否進展順利。直到大妖護法陶送來了朱厭的妖晶和血精,她那顆吊著的心情終于放松下來。
此時,那妖晶和血精已經開始較大程度的流瀉能量,虛月也也不客氣,當即在后宮之中將之吸收吞噬,身體的強度自然大大提升。一個上等八環大妖的妖晶和血精,絕對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好東西。甚至通過這種吸收,讓她徹底激開了第四條星脈,正式步入了四星魂武的境界!
巨大的浴池中,虛月認真清洗著如玉的肌膚。大妖血精將她的身體搞得黏黏糊糊,很不舒服。這已經是洗的第三遍了,浴池中也拋撒了三次花瓣。
“難得雄還一直掛念著我呢!”虛月輕輕抬起頭,在溫熱的蒸汽中深吸了一口。“只不過,怎可能擁有離體攻擊的妖魂啊,難道真的是隱藏著的九環天妖?可是當初通天塔中遭遇危難的時候,也不見他出手。若是真的九環天妖,又何必借用他母親的力量?怪事了……”
身為一宗之主,而且跟楚雄交往比較深,虛月不會向一般弟子那樣盲目崇拜。而她也覺得,作為自己的弟弟,楚雄早晚會跟自己解釋清楚這件事,自己倒犯不著一直費腦筋去猜測。再說了,楚雄實力提升的越高,對她自己也越有利,對宗門也越有利。
就在她胡思亂想、正欲出池的時候,忽然一個侍女走進來,小心翼翼的說道:“稟報宗主:妖劫關來了緊急信函!”
虛月接過那漆封的信函,看著看著就皺起了眉頭。妖劫關六大長老,竟然為了是否繼續進擊極北苦寒域而出現了意見分歧。這還用問嗎?如今幽月宗實力大增,楚雄擁有那么強大的實力,妖妲也晉升為八環大妖,而對方唯一的八環大妖朱厭又已經死去。這樣的大好形勢,怎能半途而廢?
但讓虛月頭疼的是,反對繼續進擊的,恰恰就是楚雄和妖妲!如今的楚雄和妖妲,可是宗門的絕對實力派,也是頂梁柱。他們兩個的意見,具有極其重要的作用。
在虛月看來,妖妲不愿繼續追擊是有理由的。畢竟極北苦寒域是妖妲的故鄉,妖妲本人也是大妖。她產生一點反戰情緒,完全可以理解。但是,楚雄你可跟極北苦寒域沒有任何聯系啊。你不贊同繼續進兵,難道僅僅是為了顧及妖妲的感受?若為兒女私情而偏廢了宗門的大事,實在不應該。
虛月沉思了片刻,當即起身穿衣,持筆寫了一封回函——
“勇追窮寇,蕩平妖域,可為宗門一舉奠定數百年之穩定。望長老團諸位精誠團結,以宗門大業為己任,一心向前……本宗決議,繼續進擊!另,先宗主遺體從速移回宗門。”
但是,她又覺得有些不足。這樣一來,楚雄會不會因為意見被否定,而產生不快?一來是宗門的中堅,二來又是自己的弟弟,不要讓他產生太多的負面情緒吧?于是,虛月又刷刷寫了另一份信,卻是單獨給楚雄的。
妖劫關上,楚雄和妖妲、雨綺并肩,望著關外一望無垠的土地,心情有些沉重。
下午宗門送來了虛月的信,還是支持三廳廳主的意見。拿著虛月給自己的私信,楚雄苦笑。信的內容如下:
“吾弟親啟:連日征戰,多有辛勞,破群妖、殺朱厭、收妖劫,功勞甚巨。既有弟在,姊心可安……然何故棄良機而止步?一舉蕩平妖域,開百世之業,立不世之功,豈非大丈夫之為?……另,朱厭妖晶及血精已取用,有勞掛念。”
說了很多,無非是安慰楚雄。雖然一些關懷和感激也是出自虛月的本心,但也看得出,虛月對于楚雄停步不前還是有些小小的意見。但是,字里行間流露出的姐弟深情,偏偏又讓楚雄說不出什么。
虛月是個治理宗門的好手,駕馭下屬和身邊人員也有一套,但眼光暫時還是看得不夠遠。楚雄嘆道。
“那我們到底該咋辦?”雨綺問道。其實,她才不管什么追擊和停步,只要楚雄贊成什么,她就贊成什么;楚雄反對什么,她也就反對什么,完全沒有什么主見。而兩個決策對于宗門今后的影響,她更加懶得過問。無非是看到楚雄有些焦慮,她這才插嘴。“依我看吶,你不愿意去就不去唄,宗主還能拿你怎么樣啊!反正,她也打不過咱們,嘿!”
“考慮問題不要總是走暴力思路好不好!”楚雄哭笑不得的說道,“這種大事的決議,一來是長老團的意見,二來也是新任宗主的命令。如今幽月宗處于大亂初定的時候,威懾力本來就大大降低了。我如果再帶頭抗命的話,宗主和長老團更加威信掃地。對于宗門而言,這也是一種巨大的殺傷啊!”
“這么說,還是要追擊下去?”妖妲深吸一口氣,似乎有些憂慮。如果說楚雄不愿繼續追擊是因為宗門的長遠打算,那么妖妲則是另一種原因。
她身為宗門大護法,保護宗門的安定是自己的職責。所以面對獸妖對幽月宗的進攻,她義不容辭的揮劍血戰。但是,要是讓她主動向前追殺屠戮,又是另一個感覺。她的劍,不愿意沾上無辜獸妖的鮮血。就像人類看待普通居民一樣,在妖妲的眼中,一般的獸類,其實也和居民無異。在如今的妖劫關外,真正兇殘的大妖并不多了,大多數都是尋常小妖,甚至是尋常的獸類。
“追擊吧!”楚雄說著轉身,再也不看關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