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浩訊罷,提筆判斷:“孟志歡身為舉子,卻見色起意有違教化,雖無殺人動機,然甄氏之死卻與之有關,例應杖八十,革除功名!”
孟志歡畫押之后被衙役帶了下去……
“孟獲身為受難家屬卻不思追查元兇,并知情不報獻媚之余訛詐錢物。例應杖四十,枷號三個月!”
簽押完畢,衙役將其拖了下去打入大牢……
陳浩最后看了看萬寶山繼而沉聲道:“萬寶山貪色起淫因奸斃命,知法犯法罪大惡極,例應斬立決。本應大理寺下達州府文書到衙方可施行,然因巡察使陳浩當堂審理故此免于刑事,于三日后押往刑場行刑。既然萬寶山你已無話可說,來人,讓他畫押!”
“慢著!”就在執筆幕僚將案狀放于面前之時,萬寶山陡然抬頭嚴詞阻攔道。
“哦?萬寶山你還有何話可說?”陳浩倒是頗感興趣的是,萬寶山此刻接下來想要說什么。
萬寶山一臉陰郁的說:“萬某不服!”
陳浩聞聽此言不禁微怒問:“證據確鑿,豈容你不服?”
“陳大人,您要知曉,為官之道須得留人余地。萬某雖是小小縣令但也并非無名之輩,還望大人慎之又慎!”
此話一出聽得陳浩不禁眉頭一皺,帶著詢問的口吻問:“哦?莫非萬大人根基深厚不成?”
這時一旁的執筆幕僚便來到陳浩近前,好意的提醒道:“大人您有所不知,萬大人雖是小小縣令,然而其妹乃是尚書崔從崔大人的小妾……”
此刻公堂大門口的百姓越積越多,而站在前排的幾人卻面色有些難看。對于萬寶山的勢力,汝南縣何人不知。如今萬寶山以此要挾這位陳大人,此事便會出現諸多轉機。
方才還喜形于色的眾人,此刻卻死氣沉沉的看著公堂之上的陳浩。對于百姓而言,雖不知這官位的大小品階,但是他們知道官官相護這個道理。況且誰都知曉,這萬寶山的攀上了崔家這棵大樹。或許大多百姓不知道崔家是何種龐然大物,然而卻也知道大唐的幾位宰輔之中有一人便是崔家的。
人群中眾多學子也揣測端坐公堂的這位陳大人,思忖即便這位陳大人不官官相護,對于此等勢力他能不做出讓步嗎?如今的朝堂之上可是崔氏一黨獨大,此時此刻觸及眉頭可是得不償失。
見陳浩陷入了沉思萬寶山嘴角得意一笑,若不是陳浩如此不經大理寺直接終審,他也不會亮出最后底牌,否則三日之后便是他的死期。
執筆幕僚的這一解釋陳浩這才明悟,原來又是黨系氏族關系。看來這黨系關系上到三公九卿下至州縣鄉官,無一不是千絲萬縷。
然而越是如此陳浩便也是興趣十足,要說對付朝中的老狐貍們,陳浩還真未曾懼過誰。盧黨一干大臣又怎么,最后還不是讓他攪得是雞犬不留。如今朝堂之上雖是崔氏一家獨大,不過以白敏中令狐绹二人為首的親皇派正羽翼漸豐。
曾經就是否減除盧黨一事,陳浩與李忱商議了不止一次,然而最終的結果就是盧黨必須減除。暫留盧黨一干人等,雖能間接的遏制崔黨以防一家獨大,然而也局限了親皇派的勢力進展。因此權衡利弊之下,才有了如今的盧黨覆滅。
如今應兆了二人之前的判斷,親皇派的羽翼日漸豐滿。雖無法正面與之對陣,但有著皇帝李忱坐鎮,使得朝堂之上漸漸趨于平穩。
想到這里陳浩便朝萬寶山輕笑了一聲,萬寶山見陳浩面帶笑意以為此事有回轉的余地。欲要贊美陳浩幾句識時務的話,卻不想陳浩陡然一拍桌子冷眼喝道:“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況且你這等小小縣令?”
“大人莫要因這沽名釣譽,而毀了自身的前途……”萬寶山雖是有些驚慌,但仍舊色厲內荏的勸解道。
一聽這話陳浩笑了:“沽名釣譽?本官作事只求本心何來沽名釣譽?如今本官名聲雖不說天下皆知,恐也足以讓士林眾人望其項背。本官如此抽絲剝繭審理此案并非博取名聲,而是為了還事實于真相,死者于清白……”
說道此處陳浩陡然目露厲色道:“前途?本官一路走來何曾有過依仗?莫說你萬寶山與崔從有著些許關聯,即便你是崔家嫡系子弟,若是罔顧律法本官也會依律判決!當初盧家勢大又如何?如今可還存焉?”
陳浩的這一番慷慨之語,使得眾人精神為之一振。隨后卻見文解元率先激動深施一禮道:“陳大人之語振聾發聵,讓學生受用此生,請受學生一拜!”
說著便向大堂內的陳浩拜了三拜,文解元這一拜使得百姓們也跟著拜。陳浩欣慰的看了看文解元,待安撫眾人之后這才沉聲道:“證據確鑿,那容得你抵賴!來人,押下去三日后刑場問斬!”
三日后萬寶山終究在刑場上難逃一剮,是非曲直皆以真相大白,陳浩這個東都留守也該啟程了。因萬寶山已死,汝南縣便暫時缺了縣令之人。查閱縣志方才知曉,汝南縣是縣令縣丞乃一人擔任,如今萬寶山一死倒是無人暫替。
若要等新任縣令到此,想必也是半年以后。若期間有案情政事,卻是無人可擔當處理。想到這里陳浩便在汝南縣征集百姓的建議,望能推舉一人暫代縣令一職。
其結果可謂讓陳浩意想不到,眾人所推舉之人正是當日向他三拜的文解元。此人姓文名通字博洋,因考中解元被眾人稱為文解元。陳浩了解到此人秉性純良為人正直,于是便告寫文書呈交吏部舉薦他暫代縣令一職。
一段小插曲就這樣結束了,陳浩等人不消幾日便來到了東都洛陽。作為東都留守兼巡察使,自然使得洛陽的大小官員前來迎賀。官場之禮陳浩自然深明其會,若要在洛陽這一畝三分地上生根,這官場的應酬自然是少不了的。
然而最讓陳浩頭疼的是,在留守府外每日都有眾多士子儒生前來拜會,尤其前三日為勝。這讓跟隨而來的管家陳升也是叫苦不迭,只因每日入府的名刺不是以本為計,而是以箱為計!
本以為此事到此為止,卻不想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前三日的士子之風剛進入尾聲,卻不想后三日的佳人之雨接踵而來。民風開放者尤以大唐為勝,尤其是自負才女佳人之輩,更是以文采交流出入于廳堂之間。
洛陽自古便是才子佳人聚集之地,如今陳浩進駐洛陽更是使得才女佳人前來拜訪。若是他人,官宦之家對于家女此舉或許甚感不美,然而如今是陳浩,官宦家中不但不橫加阻攔,反而推崇至極。這便使得才女佳人云集留守府的主要原因……
才女佳人自然不會如士子儒生般簡單明了,而是在投送名刺之余附上一縷香帕以作留思。無關風月,只因眾所周知陳翰林至今尚未娶妻……
風雨而來可謂疾風驟雨,使得留守府中的陳浩應接不暇。一時之間陳浩竟然被這洛陽風云浪潮,拍的是即無奈也無語,看著一箱箱各色的名刺,又是一箱一箱的手帕絲絹,陳浩不禁長嘆:“東都洛陽實乃好客之鄉……”
此話一出頓時遭來眾人的鄙夷,心道這因為是你陳大人,若是他人會有如此轟動?雖是如此,卻也使得洛陽的百官們見識到了陳浩的名聲之盛。往后即即便有些許不和,也須得考慮陳浩這無與倫比的名望。
在應酬了幾日后,陳浩便開始適應這個留守之職。雖然這個留守只是個閑職,然而陳浩兼任巡察使便使得洛陽百官也不敢小看與他。
而如今陳浩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讓這個留守虛職成為名副其實的東都之主。大唐前期由于關中糧食供應不足,而東都乃是天下之中沃野千里,有山河拱戴,形勢甲于天下之譽,幾朝皇帝經常東幸東都就食,故此初、盛、中三期大唐均以東都為重。
然到了開元二十四之后皇帝便不再東幸東都,一則是因為關中漸見富庶,東都已然不是必選之地;二則便是經歷安史之亂后東都洛陽廢墟一片,使其地位逐漸淡去。如今陳浩以留守之職接任洛陽,對于洛陽的一干老臣而言,自然毫無震懾力。想必李忱也是想到這一點,因此才讓陳浩兼任了巡察使一職。
經過幾日的磨合與適應,陳浩算是明白了這留守目前的職權。無非就是守衛東都實行教化,主管東都民兵之事。守衛東都毋庸置疑,而陳浩之所以外任東都,實則是看中了主管東都民兵之事,這才是他以后立足的根本所在……
陳浩于東都洛陽紅紅火火的上任暫且不提,卻說這一日京城雍王府內進進出出眾人焦急萬分。雍王李渼此刻正躺于榻前昏迷不醒,而一旁的眾位御醫圍繞一旁探其病狀。此刻雍王府不僅來了眾位御醫,而且連皇帝李忱,二公主李瀧,太子李漼也皆已經在此。李忱站于外圍見眾位御醫上下其手仍不見李渼醒來,于是怒斥道:“若是雍王有個三長兩短,朕將爾等這幫庸醫統統斬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