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糊的夜空輪廓，勾勒出一個神情充滿溺愛的身影，星星閃爍的光芒，就像她眨動的眼睛，月亮彎彎的弧度，就是她嘴角抿著的笑容。
帕尼，她又哭了，混合著眼淚，又笑了。
她一直說看到了，天上的媽媽向著她眨巴著明亮的眼睛，明朗的弧度就像她彎彎的笑眼，在這個最接近思念的地方，她看到了媽媽。
每一個成熟的人都不會相信童話，但他們卻又比任何一個人都要喜歡童話世界，因為他們失去的東西，只能在一個虛幻的世界里才能尋找到。
成熟與幼稚往往是相對的，帕尼哭得像個小孩子一樣，手背不停地擦著眼角，止不住淚水的流淌；韓彬笑得像個大孩子一樣燦爛，眼角閃爍著些許晶瑩的光芒，臉上滿是欣慰的笑容。
他和她，躺在江邊的草地上，兩人此時無比相信著童話故事，像天真幼稚的小孩般向往天空，相信天上有著一個他們想念的人，在默默地關注著他們。
其實，有時候自我安慰也挺不錯的，至少哭的時候能盡情地哭喊，而不用壓抑在心底，臉上的表情卻比哭還要難看。
“嗚嗚……老師，你不知道，媽媽對我多么好，在舊金山的每一天，她帶著我去上學，給我買粉色的小書包，粉色的床鋪，粉色的流氓兔娃娃，還有很多很多……”
帕尼失聲痛哭，眼睛盈著的淚光比星星還要閃亮，淚水又再次沖刷萌萌的小臉，兩片粉嫩的唇瓣一陣啟合，發出一聲聲傷心夾雜著欣喜的哭聲。
倘若，每個人都能盡情地哭出聲來，而不是將傷悲壓抑在心中哭泣，那該多好啊。
“每一天，我都在等媽媽回來接我。沒有她接送，我不敢上學，但是我看不見媽媽了，姐姐說她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
“爸爸也這么說，可我知道她們在騙我，一直將我當成傻瓜，我明明看到媽媽安靜地躺在床上。騙不了我的，真的，都是騙人的。”
兩只小手攥著韓彬的衣角，后背一陣劇烈的起伏，腦袋愈加緊湊地藏在韓彬的懷里，帕尼一邊哭著。一邊傾訴著心中深藏的想念與脆弱。
原來，她還沒有哭夠。
“沒事的，一切都會好的。”韓彬輕輕拍著帕尼的后背，柔聲說道。其實，他心里也很苦，但沒有人知道。
這一句話，說過的次數連他自己都有點數不清。但他卻一直相信著一切都會好的。
“我知道。”帕尼哽咽著聲音，身子不斷地顫抖，忍不住淚水的宣泄，她抓著韓彬的衣服，像是重新找到一個依靠的懷抱般，緊抓著不放手。
“第一次來到韓國，公司的前輩就欺負我，說我不懂禮貌。還想要打我，我不敢說話，只能裝著傻傻的樣子來騙他，而且沒有人幫我，真的好害怕。”
“我天天得背韓語，別人說太快的時候，我又是聽不懂。所以我又只能裝著傻傻的樣子，每天都過得好辛苦，而且很害怕。”
“直到遇見老師，第一次看見你的時候。我迷路了，然后你帶我回到練習室，但我不敢跟你太靠近，我害怕。”
帕尼像個孩子一樣，將內心中所有苦澀與煩惱全部傾述出來，沒有一點保留。原來，她傻傻的表情下，藏了這么多東西。
“是么，看來我是一個壞人啊。”韓彬輕聲一嘆，似乎也想到兩人第一次相遇的場景。一個慌張的女孩站在他面前，不知所措。
“不，不是，老師不是壞人，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帕尼吸了吸鼻子，眼睫毛沾滿淚珠，眼神卻異常認真。“你是這個世界上對我最好的人，單獨指導我練習，教我韓語，講《菊花香》給我聽……”
“原來，我這么好啊。”韓彬又是莫名地感嘆，神情柔和。
“恩，就是那么好。”帕尼鄭重地點了點頭，發酸的鼻子吸了一口涼氣。
兩人躺在草地上，帕尼哭泣連連，不斷地傾述內心的酸楚，而韓彬靜靜地聽著，不時撫慰著她，但卻沒有人來安慰他自己。
“老師，我哭夠了。”帕尼虛弱地哼了一聲，哭得全身脫力，拉了拉韓彬的衣角。“抱抱我，不然我又要哭了。”
“恩。”韓彬伸出雙手，穿過帕尼的腰身，輕輕地將她擁入懷中，緊緊地攬著。
帕尼像是得到主人寵溺的小貓咪也似，發出一聲滿足的哼聲，挪了挪身子，尋著一個更為舒服的姿勢躺著，臉上殘留著淚痕，笑容卻浮現出來。
“老師，你真好。”帕尼衷心地贊了一聲，兩只小手抵在韓彬的胸口，神情癡迷。“你的懷抱，就像陽光一樣，暖暖的，很貼心。”
“累了，就休息一下，別再犯傻了。”厚實的手掌捧著她的腦袋，韓彬輕輕地揉著，說道。
“恩恩，就睡一會兒，一下下就行了。”帕尼悶哼一聲，蜷縮著身子，縮進韓彬的懷里。
水面閃爍著明亮的光芒，月光似水般傾灑而下，卻沒有映亮草地上的兩道身影，周圍一片暗淡與靜謐，好像將空間與時間留給有緣人獨處。
不知過了多少，帕尼挪動一下身子，眼眶哭得紅腫，睜著明亮的眼睛，微微昂起頭來，靜靜地端詳著韓彬。
“老師，我渴了。”帕尼膩著聲音，舔了舔發干的嘴唇，柔聲叫道。這一刻，她就是擁有全世界的疼愛的小女孩。
“等會。”韓彬有點心不在焉，拿著一小盒牛奶遞給帕尼。兩人前來看星星的時候，順路買了一些零食。
“老師，謝謝你陪我來這里，我現在感覺比以前好多了，心里不會再想著哭。”帕尼坐起身來，揉了揉浮腫的眼睛，真心地道謝。
“呵呵……哭出來就好，沒事了。”韓彬依然保持躺著的姿勢，笑了一聲。
“嘻嘻……好累啊，好像身體所有水分都哭出來了，渴渴的，很難受。”帕尼臉蛋微紅，鼻翼輕輕扇動，害羞地哼了幾聲。
確實，今天哭得不輕，自遇到韓彬開始，帕尼就一直哭著過來，本來不想哭的，卻被韓彬給逼哭了，不過心情肯定好轉許多。
“老師，口渴么？”帕尼隨意地問道，自己拿著吸管，準備喝點牛奶解渴。
“好像有點。”韓彬發現喉嚨一陣干澀。
帕尼手指捏著吸管，目光落在韓彬的臉上，臉蛋漸漸染上一抹暈紅，心跳加速，而韓彬側過身來，伸出手來在塑料袋摸索著飲料。
“我也喝點……”
“老師，謝謝你。”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韓彬想說的話還沒有說完，卻再也發不出聲來，而帕尼一下子表達出心中的感謝，聲音細不可聞。
嘴唇含著吸管，帕尼狠狠地吸了一口牛奶，臉頰鼓得脹脹，眼神閃爍著羞赫的光芒，兩手伸出，捧著韓彬的臉頰，身子向前傾去，倐地俯下身來，腦袋低垂而下。
韓彬看不到帕尼臉上的表情，只能隱約瞥見她白凈的脖頸；帕尼同樣看不見韓彬的臉，只能看到他漸漸起伏的胸膛。
少女的嘴唇，很柔很軟，像是沾滿糖漿的棉花糖一樣松軟，帶著一股迷人的甜香，初嘗的時候，連同身心都會出現一陣恍惚，神情呆滯。
韓彬此時的表情大抵是一種不敢置信，他緊閉著嘴唇，一條笨拙的香甜小舌撬著他的牙關，而他正處震驚的時刻，不由自主地張了張嘴。
頓時，一絲絲溫熱的液體滲過牙齒，流淌在舌尖上，淡淡的牛奶芳香混合著一種少女迷人的香甜，充滿著韓彬整個唇口，而他喉嚨滾動，一點點咽下這股甜甜的味道。
帕尼不敢動彈分毫，兩手撐在草地上，粉嫩嫩的唇瓣滿滿地含住韓彬的嘴唇，第一次初嘗接吻的感覺，腦海中一片空白，小舌尖緊張兮兮地在韓彬口中亂竄，留下少女的迷人的津液。
兩人吻著的唇瓣，不留一絲縫隙，帕尼嘴里含著的牛奶慢慢地輸送到韓彬的口中，卻還是有一些露了出來，從兩人嘴唇的吻合處滲出，一點點地流下。
牛奶的香味，少女的甜味，韓彬根本分不清兩種味道，眼睛瞪得溜圓，瞳孔微縮，根本還沒從震驚的情緒中回過神來。
“唔……”輕輕一咽，滿口濃香的牛奶摻和著少女的津液，一同咽下。牛奶應該是草莓味的吧，不然，香甜中怎會帶著一股清新呢。
帕尼的身子一陣無力，幾欲癱軟在地，五指攤開，緊緊地抓著草叢，眼睫毛羞澀地顫動，靜靜地品味著少女的初吻。
小舌尖笨拙地掃過，留下一絲絲津液，卻又反而倒吸一口灼燙的熱氣，磕磕碰碰下，終于纏著韓彬的舌頭，緊緊地糾纏，喉嚨咽了咽，不停地吮吸著令人臉紅心跳的滾燙。
原來，接吻的感覺是這樣的，燙燙的，而且幸福得快要暈倒了。
“謝謝你，老師！”帕尼倐地向后急退，整個身子跌落在草叢，低垂著腦袋，小舌尖舔了舔嘴唇，似乎還在回味。
“帕尼，你對我干了什么？”韓彬臉上的神情一片呆滯，身體無力地躺在草叢，呆呆地問道。
“沒什么，只是想謝謝老師而已。”帕尼是這樣回答的。
原來，只是單純的感謝，那么說來，這個純潔的吻，其實沒有什么。韓彬是這樣想的。
兩人的嘴角都沾著些許牛奶，一個躺著，一個坐著，沒有言語，也不知道心情如何，但應該很甜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