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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七章古巴也是社會主義國家 鎮長說:“當年,你帶領村子里的人搞聯產承包制,為全縣實行農村改革樹立了榜樣。現在,你看看你自己變成什么樣了?為了幾個錢,丟下村子跑出去打工。你一個共產黨員偷渡去香港給資本主義的老板干活,成何體統?再這樣下去,我把這個村長給撤了。”
“你真撤了我,我也沒辦法。”
“你以為我真不敢撤你?”
“你鎮長撤了我一個小村長還不是小事一樁,還有敢不敢的?說撤就撤了。”村長定定地坐在那里,說,“如果,你非要我留在村子里,倒不如干脆點,把我給撤了。”
鎮長無語了,指著他的鼻尖說:“你,你……”
村長說:“你坐下,你坐下聽說慢慢跟你說。”
說著,往廚房的方向問,水開了嗎?老婆回他說,就快了。他說,你先燒半壺水。老婆說,我就是燒半壺水啊!
村長便調過頭來說:“早年,我表現得怎么樣?你也應該清楚,堅守在村子里,堅守著自己那一畝三分地,有人丟荒地,我也訓別人,還盡自己的能力耕作別人的丟荒田。但是,我得到了什么呢?”
他指著一面墻上的獎狀和錦旗說:“除了這些,我又得到了什么。其實,我也非常珍惜這些榮譽,不然,也不會搬進這新房還掛在墻上。”
老婆一手抱著孩子,一手提著燒水壺走了過來,村長忙接過燒水壺,對老婆說,你回房間,我們在說事!老婆卻不聽他的,在一張凳子上坐下來。這一坐,小孩子卻不樂意張嘴哭起來,她忙撩起衣服把乳頭塞進孩子嘴里。
她側對著張建中,又是一個極佳的角度,張建中也感覺白花花的肉團一晃,但目光還是在村長臉上移也不敢移。
村長在給他們沖咖啡,咖啡是袋裝的,一人沖了一杯,屋子里便飄起一股濃郁的香。
“試試怎么樣?”村長先拿起自己那一杯,吹了吹,輕輕喝了一口,卻見他皺了皺眉。
張建中想,其實,他未必就喜歡喝,或許,覺得從那邊過來,不喝這苦玩意顯不出洋氣。
“說到哪了?”村長問。
鎮長沒好氣地說:“說到你那面墻。”
村長笑了笑,說:“其實,我這人也有過自私的時候,搞新村規劃,我利用手里那一點點權利,弄了塊好地,想著自己也可以是村子里首富起來的人,一定能蓋起村子里最高最漂亮的樓房。但是,你們也看見了,人家把新房蓋了起來,左邊三層,右邊四層,我這邊還空著,前年也跟他們往香港那邊跑,才蓋起了這一層。如果,我不往那邊跑,人家一戶戶都把樓房蓋起來了,我還窮得叮當響,村里的都會看不起我,那時候,別說你撤我,就是不撤,我也不好意思再干了。”
“我反對你們往那邊跑了嗎?我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我知道,我怎么不知道。”
“但是,你們總不能把田丟荒了吧?”
村長才苦著臉說:“這個我也沒辦法。大家寧愿出去打打散工也不想呆在家里耕田。就是小學生水平,也會算這筆帳,辛辛苦苦干一造,才有多少收入?還不及跑到那邊去打短工打一頭半個月。”
“你覺得你們村可以一直這樣跑到香港那邊去打工嗎?目前這種狀況只是暫時的,這種利益只是暫時的,總有一天政府會管,不僅我們這邊管,香港那邊也會管。”
“再說吧?真管起來了,我們再把那些丟荒田撿起來。”
“就怕你們想撿起來也撿不起來了,鎮里把那些田都分給其他村了。”
村長笑了笑,說:“我們是不是可以讓其他村代耕?現在先讓他們代耕著,哪一天,政府不讓我們往那邊跑了,我們再把我們的田要回來?”
“你們圩東村的人倒成地主了,請外村的人當佃戶了。你別忘了,土地是國家的,你們丟荒,政府就把它們收回來,分給有愿意耕種的人。”
“我們不是也履行交繳公糧的義務了嗎?雖然,我們丟荒了田,每造還是以錢抵糧,并沒少一分公糧款啊!”
“如果,你們不交公糧,我也沒必要坐在這里跟你談了。”
鎮長覺得這話一定能鎮住村長,村長的老婆卻說:“孩子他爸,我們不要當這個村長了,他要談,讓他去找想當村長的人談。”
鎮長看了她一眼,說:“你別拖他的后腿。”
“我不是想拖我男人的后腿,我什么時候拖過他后腿了?你鎮長叫他干什么,我什么時候說過‘不’字?但是,現在不一樣了,現在有錢腰桿才硬,人家把樓房蓋起來了,人家像城里人一樣不種田,上街買米買菜,憑什么我們要下田干農活?”
她又說,不是說讓農民富裕起來嗎?我們搞聯產承包制就是讓農民富裕起來,但我們發現,還有比種田更好的生路,為什么就不要走?為什么就一定要我們還守著那一畝三分田?
村長回頭瞪了老婆一眼,說:“你少說兩句。”
“我怕你再走回頭路。我們才剛剛好起來,你不能再走以前的老路。”
可能她說得激動了,可能孩子也吃飽了,抬起頭看著她,就見那肉團很彈性地跳了跳,紫葡萄兒邊還沾著一圈乳白的奶水。張建中還是第一次那么近地看到的那肉團,且看得那么真切,連那細細的青筋也看得清清楚楚,當它很有彈性地跳動時,他還看見那紫葡萄輕輕地抖了抖,心兒不由得一竄,臉漲得通紅起來。
鎮長的臉也紅了紅。他的紅與張建中不同性質,一則他處的角度沒張建中看得那么真,一則在他眼里,農村婦女奶孩子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他是被老婆說得臉紅。
你確實沒能給村長什么,除了那一面墻的榮譽。
書記聽了張建中的匯報,問:“鎮長就這么走了?”
張建中點點頭。
他并沒想向書記匯報,聽了村長和他老婆的話,心里也覺得不能太為難人家,不能硬要人家不去打工,死守著那一畝三分田。但是,書記問他,鎮長跟你去圩東村都了解到了什么情況?他才不得不如實匯報了。
“他也太有損政府的形象了,一個鎮長竟被一個農民,竟被一個農村婦女給嗆回來了。”
“這種村長還有什么用?他一個村長竟是這種思想,還能奢望他帶領群眾走正道嗎?”
“早年,他是做過一些事,的確取得了一些成績,但我們絕不能以此遷就他,該換就必須換,撤就必須撤。”
書記把鎮長叫到辦公室,一定要把那村長撤了。
“我就不相信撤了他就找不到更好的。我就不信他在圩東村就那么有威信,三五個月不在村子里,也能鎮住村子里的人。”
“他那是運氣,才沒出事。真出了什么事,上面追究起來,誰負這個責任?明明知道他跑到香港打散工,不對他處理,這責任就是我們的,就是鎮委鎮政府的!”
鎮長并沒說什么,不想造成黨政一把手不和的現狀。尤其是知道他與阿嬌的關系后,他就讓自己忍,還能忍多久?也沒幾天了。然而,他卻誤認為張建中是小人,想制造和激發他與書記之間的矛盾,枉我那么對你,枉我還想搬掉書記能與你友好相處。
你辜負了副縣長的栽培,你這種人品,別說在官場上,就是做一個普遍人也不夠格。你這種人品,完全有可能,在某一天,有了一定的資歷,在邊陲鎮站穩了腳跟,便會跟我叫板,并想法子搬掉我。
官們的心事總是藏得很深,張建中根本不知道這事兒會造成那么大的誤會。
撤了那村長,張建中心里也覺得惋惜,見到鎮長時,談起這事,說那村長真夠枉的,說那村長有那種心態,也是人之常情。
鎮長淡淡一笑,說:“撤就撤吧!對那村長應該是一件好事。”
“但那村子里,再難找到有村長那么高威信的人,那么有震懾力的人了。”
鎮長反將了他一軍,說:“你怎么沒提出反對意見?那可是你的聯系點,書記是會尊重你的意見的。”
他心里卻想,別跟我玩這種貓哭老鼠的把戲。
張建中也聽出了鎮長話里的意思,愣了好一會。
這事還沒完,書記要借此事,進行一次深刻的教育,讓所有的村長們保持清醒的頭腦,不要以為曾經干有有利于當地的事情,就可以居功自傲,只要不能與鎮委鎮政府保持高度一致,一心只考慮自己,為自己謀私利,絕不姑息,一律嚴肅處理。
書記在這次加強教育的活動中,還不點名地批評了鎮長:“我們有的領導,特別是某位主要領導,在與這種人的斗爭中立場不堅定,跟這種人打成一片,跑到這種人家里,討要煙抽,討要咖啡喝過洋暈。抽的是美國煙,喝的是古巴咖啡。美國是什么國家,資本主義國家,一直亡我之心不死。
還想說說古巴,發現古巴也是社會主義國家,便不說了。
“我們要警惕了。不管什么是職務的人,都要時刻給自己敲警鐘,都要保持高度清醒的頭腦,要分清誰是我們的敵人,誰是我們的朋友。”
鎮長的心腹對鎮長說:“說你呢!”
“讓他說吧!看他得意得了幾天。”
“那個張建中也不是什么好東西。不是他打個小報告,書記怎么會告訴你在那村長有里抽美國煙,喝古巴咖啡?”
鎮長提醒他:“對誰也不要說,當什么事也沒發生。黎明前總是黑暗的,暴風雨到來前總是平靜的。目前,我們最需要淡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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