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飛仔細琢磨琢磨,也覺得下死手不大好。
他不擔心自己,不管惹了什么亂子,只要往部隊里一鉆,誰也逮不著他,可是六子即無權又無勢,到時候非成替罪羊不可。
可是看這個符誠,實在不像個心地寬厚的,若是就這么不疼不癢地放了他,這小子非當葉少校怕了他們符家不可,到時候光為了找回面子,這小子也少不了找葉飛的麻煩。
必須給他一點教訓,讓他不敢再找麻煩!
想到這兒葉飛眼珠一轉:“我說老姜啊,你看看,我這個領導有麻煩,你這個當屬下的,是不是來幫我解決一下啊?”
“什,什么?”姜宇飛腿一軟,差點沒把腰扭到,“這么晚了……”
“晚怎么樣?”葉飛不耐煩地瞪大眼睛,“這事兒我自己動手不合適,思來想去,就你一個人最適合,趕緊的,要不我可下死手了!”
“有你這樣的人么?得了得了,算我怕了你了。”姜宇飛悲憤得不得了,這覺算是睡不成了。
一頭是自己的家族,一頭是出生入死的戰友,相比之下,符誠不過是個無足輕重的小蝦米,哪怕被自己狠狠揍一頓,也算不了什么大事,小時候符誠總是欺負于笑笑,姜宇飛沒少揍他,今天多揍一頓也算不得什么。
反正符誠那小子不學好,在家里是出了名的,隨便找個理由就能搪塞過去。
無奈的姜宇飛戀戀不舍從被窩里爬出來,飛快地套上衣服。
到了這個份兒上,六子哪還看不出葉飛說沒說實話?頓時一陣天旋地轉,這他娘的,哪怕符家指頭縫里漏下一點渣子,也夠他賺得盤滿缽滿。
這豈止是天上掉餡餅,干脆就是掉滿漢全席!
符誠那倒霉孩子,雖然四肢都被拆掉了,可是耳朵卻好用得很,葉飛和姜宇飛間的對話一字不拉地鉆進他的耳朵里,嚇得他差點魂飛魄散。
他再怎么沒用,也聽得出是不是姜宇飛的聲音,整個家族敢用這種語氣和姜宇飛說話的,一只手就數得過來,這小子到底是什么人?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大少爺是什么人?不說頓頓山珍海味,至少也是錦衣玉食。交的朋友不是二世祖,就是身家巨萬,一個個恨不得鼻孔朝天,怎么可能跑到夜市上來吃露天烘烤?
忽然遠遠地傳來一陣警笛聲,符誠心頭一陣驚喜,頭一次覺得警察叔叔可愛到骨子里,一個勁地詛咒發誓從今以后再也不給警察叔叔添麻煩。
至于兌現與否,就要看符大少的心情如何了。
六子臉色一變,拉著葉飛就想往人堆里鉆,葉飛一把拍掉他的手,一不慌二不忙,笑咪咪地接上了符誠脫臼的四肢,往桌邊一按,沖符誠的四個仍然不知所措的同伴一指:“都站著干什么?坐下!”
四個人趕緊坐好……大哥在人家手里呢,哪敢不聽?
符誠氣得眼前一黑,險些暈死過去,心中一個勁咬牙切齒地發狠,看警察來了,你丫還敢不敢再囂張!
沒熱鬧可看,圍觀的人群卻沒有散去,一個個興致勃勃地一直等到警察擠進來,好事的馬上把情況說了一遍,出警的警員一陣頭痛。
事兒不大,目擊者眾多,情況也很清楚,挑刺的挨了收拾,與其把人帶回去當個案子審,不如就地教育一頓權當處置完畢。
如此一來大家都輕松,可是仔細一看,挨打的居然是符家的人,這小子早在局里掛上了號,可是一來符家不是普通人家,二來這小子小惡不斷,卻一直沒什么大過,最多拘留著三五天又放出來,收拾他,還不夠泄氣的。
正在猶豫是不是站出來,人群外又鉆進一個人來,正是一路闖紅燈趕來的姜宇飛。
葉飛一看到姜宇飛,頓時一口啤酒噴出去,笑罵:“你騷包啊,穿軍裝出來?”
姜宇飛看到符誠安然無恙,頓時松了一口氣:“老大,我好不容易放幾天假,你就饒了我吧。”
老,老大?六子眼珠子蹦出眼眶一指多高,差點沒造反跳出眼眶,這是符家的大少爺么?那個母親是商界女強人,父親是一市之長的公子哥?
如今的姜得昌,已經是海洲市名符其實的正牌市長,雖然入贅一事仍然被不時地提起,卻也為姜得昌從政的經歷添了一筆濃墨重彩。
先入贅,在妻方的支持下從政,最后擔任一市之長,這樣的經歷,已經算得上是傳奇了。
畢竟不是哪個倒插門都能拔亂反正后來居上的。
姜宇飛不姓符,就是姜得昌最成功的地方。
“得了吧,是你姜大少饒了我才對吧,出來吃個飯,提起你的名字都有人找我的麻煩!”葉飛郁悶指著更加郁悶的符誠說。
看到警察的符誠眼中還有一絲期待,可姜宇飛出現之后,所有的希望徹底破滅了。
符誠不知道姜宇飛真正的身份,只曉得姜宇飛因為參軍入伍離開了符家,哪想得到頭一次看到姜宇飛穿軍裝,戴的就是上尉軍銜。
那可是上尉啊,有幾個當兵的,能在五年的時間里混成上尉?
家中一直傳言大少爺上了戰場,還親手打死過外骨人,救回了在火星旅行的于笑笑,符誠一直以為傳言都是以訛傳訛,可是現在,所有的一切都被姜宇飛的軍銜證實了。
沒上過戰場,怎么可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晉升為上尉?
更可怕的是,這個打他的家伙,居然說是姜大少的上司!
別看表面上,國內仍然一片歌舞升平,可實際上國家的軍管令還沒解除呢,換句話說,目前國家最高權力機構是國防部。
這場子,真心找不回來了。
“這事兒等會再說。”姜宇飛瞅了瞅出勤的警察,出警的是一位二級警司和一位三級警司,從級別上說,姜宇飛是一毛三,正好比二級警司高上一級。
兩位警察看到姜宇飛的目光,立即迎上去,互相敬禮后小聲地商談起來,很快搞清了情況,雙方都無意擴大事態,盡管目擊者眾多,但沖突持續的時間很短,最后隨便定了個性質,大事化小小事化無。
葉飛和符誠沖突的時間極短,而且一個照面就控制了符誠,算起來最多只是肢體沖突,連打架都算不上,這事兒說得清楚,兩位警察也不怕好事者曝光。
沒熱鬧看了,圍觀的好事者紛紛散去,姜宇飛摘下帽子一屁股坐在葉飛身邊,抄起肉串就往嘴里塞。
這么長時間,烤肉早就涼透了,味道大不如前,可姜宇飛卻一串接一串吃得噴香,甚至搶過葉飛喝了一半兒的啤酒瓶,猛地灌了一大口:“舒服!”
六子趕緊招來老板娘,把桌上的吃食全部拿回去熱一熱。
符誠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人真是符家大少,不是化妝的?
葉飛見慣不怪地嘴巴一撇:“你餓死鬼投胎啊,幾天沒吃了餓成這樣?”
“靠,你還好意思說,我為了勾搭那個小妞兒,玩了三天的情調,怕嚇著她,晚上就吃了三份牛排,好不容易勾搭上手,就差直搗黃龍了,臨了讓你攪了局!”提起這事兒姜宇飛氣就不打一處來,看見符誠張大了嘴巴,一副見鬼的模樣,抬腿憤憤地連踹了符誠幾腳出氣。
六子目瞪口呆,三份牛排還不夠?
他在西餐廳打工,自然很清楚一份牛排的份量,按最新普通的一份牛排一百五十克計算,三份就是四百五十克,加上牛排制做的時候只會多不會少,三份牛排至少是兩斤牛肉!
就這還沒吃飽?飯桶也不帶這樣的吧?
符家大少高高在上的形象在六子心里轟然崩塌。
“讓你裝,餓死你個色鬼。”葉飛火上澆油,“老板,照剛才點的分量,再上一遍。”
即便是普通的陸軍士兵,也因為大量的訓練而變得飯量十足,突擊隊員就更不用說了,訓練量超強,消耗的熱量自然就多,一個突擊隊員一頓的飯量,足夠一個普通人吃上兩天。
三份牛排而已,還不夠塞牙縫的。
“嘿嘿,還是頭兒知道我。”姜宇飛笑得燦爛,符誠卻哭都找不著地方,怕挨揍又不敢亂插嘴,小眼睛一個勁地四處亂瞄,試圖找機會逃跑。
可葉姜兩人是正了八經的特種兵,要是讓符誠跑掉還不貽笑大方?連試了幾次,都被逮回來,挨了七八拳外加十幾腳,符誠終于老實了,安安靜靜地像個受了委屈的小媳婦一樣坐在那兒,呆呆地瞅著三個人大吃大喝。
你們說著我憋著,你們吃著我饞著,你們喝著我忍著,這他媽的也太折磨人了,有這樣的么?
相對于葉飛的大大咧咧,六子則顯得十分拘謹,葉飛簡單地為兩人做了一番介紹,六子就算和姜宇飛認識了。
六子其實比符誠好不到哪兒去,他很希望葉飛能和姜宇飛提提創業這一茬,可葉飛根本就沒那個意思,六子自己又不敢說,只能一直憋在心里。
葉飛和姜宇飛成天吃一起住一起,實在沒什么好說,胡說亂侃了一通之后,吃飽喝足的葉飛終于開了口:“六子是我當兵之前的兄弟,現在我發達了,沒說的,必須帶帶兄弟,一百多萬給他創業,但是我知道,他不是經商的材料,至少現在還不是。老姜,幫我個忙,給我兄弟琢磨個賺錢的道,最好能教教他怎么做生意。”
“我當什么事兒,沒問題,交給我了!”姜宇飛一口答應下來。
若是說別的事,他還真不敢拍胸脯,可論經商,整個海洲市有哪個敢說比得上符家?
六子大喜過望,激動得一個勁搓手,連囫圇話都說不全了。
“行了,你少給哥哥我丟人。”葉飛一巴掌拍六子后腦勺上,“機會我可以幫你找來,但是本事能不能學到手,還得看你自己。”
“我知道了飛哥,錢算我跟你借的。”
“自家兄弟,哪來那么多廢話?”葉飛又是一腳踹在六子屁股上,挨踹的六子嘻嘻直笑,眼睛都快笑沒了。
一旁被無視的符誠眼里火光亂冒。
一百多萬說給就給,就算他有幾個臭錢,也沒有一百多萬這么夸張。
他老子在符氏集團中占了些股份不假,可股份是死的,賣掉就什么也沒有了,一家人只靠分紅坐吃山空,只能說把生活維持在水平線之上罷了,根本不像外人想像的那么風光。
如果符氏集團的當家人不是符清清,還能想換個人當家,沒準符誠的父親還有入主符氏集團的希望,偏偏符清清眼光毒辣,當年嫁給一文不名的姜得昌,如今姜得昌貴為一市之長,哪個不開眼的敢得罪符清清?
這可是最最標準不過的官商勾結,偏偏兩人結婚的時候,符清清不是集團的當家人,姜得昌甚至還是白身,走到今天這一步,誰也挑不出毛病來。
可惡的符清清,可恨的姜得昌,可惱的姜宇飛……
夜色漸深,夜市中熙熙攘攘的人群漸漸地散了,路燈下的長街慢慢冷清。沒了客人的攤販們不再賣力地吆喝,而是收起家當,拖著疲憊的身體,披著黑夜和星辰踏上歸家的路途。
葉飛長長地伸了個懶腰,長長地吐了口氣:“就到這兒吧,咱們不走,老板沒法收攤。”
姜宇飛頗有一點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嘴唇:“這兒的燒烤不錯,小吃還是夜市的最地道。”
葉飛哈哈大笑:“再地道,能比你被窩里那個妞更有吸引力?別酸了,趕緊回去吧,沒準還有機會一親芳澤。”
“那必須的!”姜宇飛一副躊躇滿志的模樣,配上一身筆挺的軍裝,不知道的說不定還以為他發下了治國安邦的宏愿呢,哪想得到這個道貌岸然的家伙根本就是精蟲上腦。
葉飛本想自己出錢,可六子搶著結了賬,姜宇飛倒是吃得心安理得,用他的話說,沒有美女,難道還能沒有美食么?
只有符誠一直餓著肚子,卻敢怒不敢言。
姜宇飛看符誠那四個兄弟不順眼,一早就打發掉了。
三個人散步兼消食地離開夜市,姜宇飛掐著符誠的脖子鉆進了懸浮車,招呼葉飛六子一聲,要送他們倆回去,兩人不約而同地拒絕了姜宇飛的好意。
夏日的午夜,哪怕過了零點,街上仍然有不少閑逛的人影。
夜風吹過,葉飛的神智為之一清,酒精那一點點影響被夜風吹得一哄而散。
他深吸一口氣,輕聲道:“六子,哥哥能為你做的,只有這么多了,剩下的全看你自己了。”
“哎!”六子覺得全身都是干勁,“飛哥你就放心吧,這幾年我是看透了,都說錢不是萬能的,可是這世道,又有哪個不是為錢活著?”
“別太在意,盡力而為就行。”葉飛不想給六子太多壓力,故做輕松地說,“六子,、哥哥我現在可是誰都找不到了,這幾天你把大伙都叫上,咱們兄弟幾個再聚上一聚吧。”
望著頭頂稀疏的星空,葉飛長嘆道:“好幾個兄弟都不在了,剩下的兄弟,難道還要形同陌路一樣老死不相往來?”
“我盡量試試吧,除了小妹,能不能說動其他人,我心里真的一點底都沒有。”
“要是誰不答應,你告訴我,我親自去找。”葉飛眼中閃過一絲沉痛。
六子沒說這些年與大家的關系如何,但是看得出,他過得并不好。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什么話該說,什么話不該說,葉飛心里有數。
“好,我知道怎么做了。”六子點頭答應,沉默片刻說,“咱們都不是孩子了,飛哥你說說這算怎么回事兒?我才二十四,怎么就像七老八十了似的整天愁這個愁那個,跟咱們同齡的,哪個不是沒心沒肺的只知道玩?”
“話不能這么說。”葉飛想起自己的戰友,“環境的問題吧,你身邊什么樣的人多,你就覺得世上的人都是這個樣子,在部隊里有的是跟你一樣大的戰士……”說到這兒,葉飛及時閉上了嘴巴。
部隊的事還是少提的好,以免萬一走說走了嘴。
葉飛與六子回這的方向不一致,兩人一起走了沒多久,就到了分手的岔路。以往曾經無數次走過的路口,如今看起來似乎比往日多了幾分陳舊,揮手告別,葉飛頭也不回地一路走遠。
到家時已經是凌晨一點半,以往這個時候白羽鵬早就睡下了,可是今天家里燈還亮著。
一進門兒,葉飛就看到坐在客廳里無聊地換著電視的白羽鵬,趕緊打個招呼:“白叔,還沒睡呢?”
“等你呢,睡個屁。”白羽鵬惡形惡狀,本以為葉飛把高嵐送回去之后,馬上就會回來,他等著問結果,哪成想左等不回來,右等沒動靜。
有心打個電話問一問,又怕這一對小情侶王八看綠豆對上了眼兒,一個電話過去打擾了氣氛。
直到夜色漸沉,白羽鵬才覺得不對勁兒,這么晚了還不回來,倆孩子總不能頭一回見面就跑出去開房了吧?
他馬上給高恒打了個電話,這才得知高嵐早就回了家。怒氣沖沖的白羽鵬馬上給葉飛打電話,可是左打不通,右打占線,最后實在沒辦法了,干脆就坐在客廳里等著。
“等我干什么?”葉飛一陣愕然。
“廢話,今天帶你干什么去了,你們倆談得怎么樣啊?”白羽鵬期待地問。
葉飛下意識地身體后傾:“白叔,你的表情,真像個拉皮條的。”
白羽鵬頓時惱羞成怒:“放屁,你小子還有沒有點良心?可憐我這個老頭子半夜不睡覺等你回來……”
“停!”葉飛一聽這個就像孫悟空聽到緊箍咒,頭疼得不得了,“白叔,你根本就沒老,甭裝腔作勢的,根本就不像。”
“滾!”白羽鵬氣得差點沒踹葉飛兩腳,“你到底說不說!”
“我說我說。”葉飛立即舉手投降,“白叔,你說我倆頭回見面,也就是有點好感,哪能這么快就確定關系啊?你這不是為難我么?”
白羽鵬大怒:“為難個屁,我都跟你說什么了?三個月,你只有三個月!”
“三個月,連結婚帶懷孩子,還不算為難?”葉飛眼角直抽,心說這么艱巨的任務,還是甭指望我了。
這么短的時間,要是相處的好,搞上床估計問題不大,可高嵐也是當兵的,心智不是一般的堅定,哪那么容易蠱惑?
正式結婚搞大肚子……這種念頭他想都不敢想,哪怕試管嬰兒,也不敢說百分之百成功吧!
白羽鵬還想說什么,可是看葉飛的模樣氣就不打一處來:“話我都說到了,剩下的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他明白三個月結婚帶懷孕,這種事兒根本沒譜,不過不逼著他一點,他哪來的緊迫感?只有讓葉飛有急著娶妻生子的緊迫感,他才會考慮盡快成婚,哪怕一年半載的,也比沒個指望強不是?
誰也不知道機械文明什么時候到太陽系?再者說,沒準哪天外骨人再發瘋和人類打上一場,葉飛又得上前線,萬一有個三長兩短可怎么辦?
人都是逼出來的,這話有大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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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算趕出來了,從早上四點開始,有一點時間寫一點,一直寫到現在(23:28)寫得腦子都快僵住了……悲催的一萬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