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進基地的第一層是空間最大的停泊區，長寬足有二十公里左右，能夠停下艦隊一半兒的戰艦。停泊區左右各有一條通往下一層的通道，另有兩部大型電梯。黑熊和軍刀分別飛向左右，只有猴子帶著他的人馬留下來，用最快的速度布置炸藥。
外星艦隊拋下主力不管，正在全力趕回前進基地，長江號甚至不得不在放下突擊隊員后立即離開。等外星艦隊重新控制前進基地上方的空域，說不定會再次投送一批外骨人。
到那時，留在停泊區的炸藥就能放個大大的焰火，好好迎接迎接外骨人。
葉飛帶著剪刀飛到一部電梯外，電梯上表示位置的數字一片漆黑，沒有絲毫反應。剪刀不死心地按了按電鈕，仍然沒有任何反應。
“頭兒，電梯停了。”剪刀按電鈕時用力過猛，將自己推得反向飄出四五米才被葉飛抓住重新落地。
險些被剪刀帶飛的葉大團長似早有預料：“不奇怪，電梯貫通整個基地，不破壞掉，外骨人豈不是能直接鉆進基地最層？”
“那咱們走哪一邊？”剪刀問。
原本的計劃是一、二大隊走通道，三大隊分成兩組各乘一部電梯。
葉飛輕輕一躍跳到電梯門前，背好步槍抽出鋸齒軍刀，突然一刀刺入電梯門縫，輔助略去微微運轉，十幾公分厚的電梯門直接別開，露出直上直下的電梯井。
因為引力弱，電梯井里沒有復雜的吊索，而是將井壁鑲上類似于履帶的結構，電梯可以直接“抓”住井壁上下攀爬。
“就走這一邊。”葉飛扶著門一刀鑿在電梯門底部，半米長的軍刀刺入滑道十幾公分，一直試圖重新關閉的電梯門徹底被擋住。
剪刀吹了個不正經的口哨：“頭兒，你還是這么暴力。”
安置好炸藥的隊員們紛紛撤離氣閘下方，猴子加速飛到葉飛身邊，一把抓住剪刀才沒直接鉆進電梯井：“頭兒，下一步怎么辦？”
“猴子，七中隊跟著我，你帶八中隊走另一部電梯，九中隊守在這兒。”葉飛心里早就做好了安排，“九中隊長。”
“到！”
“如果外骨人增兵，能擋能就擋一會，擋不了，馬上撤進下一層，注意撤退的時候炸掉電梯井。”
“是！”
葉飛胳膊一揮：“七中隊，出發！”
“八中隊，跟我走！”猴子帶著八中隊直奔另一部電梯，有學有樣地撬開電梯門。
葉飛跳水一般大頭朝下地頭一個跳進電梯井，他沒開飛行包，下降的速度不快。
剪刀第二個跳下去，訓練有素的隊員們一個跟著一個，最后一個跳下去的隊員還不忘記順手將葉飛的軍刀拔下來，電梯門重新關閉。
一層停泊區實在是太大了，直到葉飛和猴子帶著全體隊員消失在電梯井內，一大隊和二大隊才剛剛飛至左右兩邊的通道口。
基地所在的小行星直徑只有四百多公里，引力小得可憐，兩條通向下一層的通道都是直上直下的空筒子，黑熊速度不減，一頭扎進通道的同時敏捷地翻身，雙腳在通道壁上一蹬，方向轉折九十度飛入下方的通道。
這樣的低重力戰術動作只是常規訓練科目，隊員們熟悉得就像吃飯喝水，一個接一個地完成得干凈利落，迅速飛向第二層。
基地的一層和二層之間是近二十米厚的巖層，七中隊首先到達二層電梯口，二層的電梯門緊緊地關著，葉飛一把扣住門框：“3710，下方警戒，其它人準備戰斗！”
“是！”戰士們壓低聲音回答，七個戰士越過葉飛，各自找了個能夠掛住身體的地方，槍口直指下方。
其余14人分別停在電梯門各個方向，做好沖出電梯的準備。
3710并不是指隊伍中的某一個人，而是三大隊七中隊一分隊的代號；3711則代表三大隊七中隊一分隊的分隊長，其余隊員依次類推。
四位數的代號只是簡稱，完整的代號還要在數字前面加上代表長江號的長字，具體到人就是長3711，代號統一佩戴在左胸前。而像長3710這樣的分隊代號，則只會出現在文件上。
用這樣的簡單代號，可以在不熟悉隊員的情況下精確地指揮隊伍中的任何一個隊員，而葉飛本人的代號則是長0001，所以通常大伙都會稱他為一號。
最后飛下來的戰士將葉飛的軍刀遞過去，葉飛點點頭接過來，等戰士們做好應變準備，才從頭盔側面耳朵的位置摳出聽診器大小的圓盤輕輕按在電梯門上。
圓盤其實就是個扁平的麥克風，用來收集環境聲音用的。
基地上方的氣閘被破壞了，基地里早就成了真空，雖然沒有空氣傳播聲音，但不管外骨人還是留守基地的遠征軍戰士，只要接觸地面或者艙壁，聲音就會通過艙壁傳到葉飛的耳朵里。
葉飛仔細地聽了聽，沒有任何異常的聲音，這才收回圓盤。輕輕地將刀尖塞進電梯門的縫隙，小心地撬開一條縫。
一層燈火通明，二層的電梯門縫里卻只透出昏暗的微光，葉飛將電梯門那一點點縫隙保持住，剪刀立即湊上去，從左臂內側的裝甲下抽出一絲細線探入門縫，電梯門另一側的景象立即傳入剪刀的頭盔顯示器。
電梯門外是一條兩米多高，約四米寬的走廊，碎裂的天花板掉了一地，除此之外，沒有任何異常。
剪刀轉動探頭看了個仔細：“頭兒，沒有發現。”
葉飛立即用力撬開電梯門，同時向全體隊員通報：“一號電梯安全，3710守住電梯，其它人跟我進去。”破碎的天花板上垂落兩根粗大的電纜，搖晃的電纜時不時地碰到一起，火花閃閃。
十幾個隊員敏捷地鉆出電梯，出門后立即呈防御隊形分散開，兩個分隊各自負責一個方向。
“二號電梯安全！”電臺里傳來猴子的聲音。
“以電梯門為中心，開始搜索第二層，注意完全。”葉飛下達新的命令，“搜索完畢，確認沒有幸存者后安放炸藥。”
“收到！”猴子回道。
“這邊走！”葉飛看了一眼墻上的基地二層結構圖，選擇了一個搜索方向。
他來過前進基地，但是沒仔細地轉過，并不熟悉地形。
“一號通道安全！”黑熊總算抵達通道底部鉆入二層。
“二號通道安全！”軍刀也不慢。
“收到，以通道口為中心，以分隊為單位開始搜索。”葉飛將命令重復一遍。
“是！”
一百七八十人的隊伍立即分成二十多個七人分隊，開始分頭搜索幸存者。
葉飛和剪刀也各帶一個分隊分頭各奔一個方向，小心而迅速地展開搜索。
葉飛端著步槍飄在隊伍正中，隊伍小心地飛行到一處轉彎，打頭的3721停住身形靠在拐角處的墻后，悄悄伸頭看了看，突然直接飄出去：“頭兒！”
“怎么？”葉飛腳下微微用力飄過去向外一看，只見拐角后倒著一位身穿戰斗裝甲的突擊隊員，左胸前的裝甲穿了一個拳頭大小的洞，身下大片的血跡早已凝固成紫黑色。
再往前看，只有四五十米長的走廊里堆滿了外骨人破碎的尸體，離犧牲的隊員最近的，是兩具藍色的外骨人尸體。
“頭兒，他左胸的編號正好被刺穿了……”3721輕聲說。
葉飛沒說話，一轉身單膝跪在死去的戰士身前，輕輕地摘下他的頭盔，露出一張年輕的、蒼白的臉龐，無神的雙眼仍然透著難以言述的驚愕。
“有人認識他嗎？”葉飛輕聲問。
無人回答。
葉飛輕嘆，一把扯下烈士的身份牌，照了一張遺像后重新為他扣好頭盔：“出發。”隊伍經過烈士的遺體，每個經過的戰士都靜悄悄地看上一眼，之后義無反顧地跟上隊伍。
“一號，不帶上他嗎？”3721驚疑不定地問。
葉飛搖搖頭：“基地里不知道有多少外骨人，咱們人手有限……”
“那就把他這么扔在這兒？”3721的語氣有些失控。
葉飛突然停住：“你以為我想這么做嗎？他已經犧牲了，我不能為了死人把活著的戰士搭進去。”
3721沉默了，他知道葉飛說得對，可是感情上去無法接受。
悲憤的氣氛漸漸在隊伍中彌漫，誰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是下一個犧牲的人。
“別想那么多了。”葉飛輕聲說，“有這么多外骨人陪葬，是個好歸宿……你們都不是新兵了，還用我講大道理嗎？快走吧。”
3721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沒說出話來，回頭看了一眼烈士的遺體，暗暗發誓一定要回來把他帶走。
不是他的覺悟多么地高，只是世事無常，如果有一天躺在那里的是他，3371希望自己的尸體也能被戰友收斂，而不是和狗屎的外骨人糾纏在一起。
用了十分鐘的時間將整個第二層搜索一遍，幾支隊伍陸陸續續地發現了幾處戰斗的痕跡，但沒有發現其他的烈士，反倒是發現了不少外骨人的尸體。
“各單位安裝炸藥，咱們去第三層。”葉飛帶著隊伍原路返回，路過烈士遺體的時候猶豫再三，終于還是命令3721帶上烈士的遺體，不過不能一直帶著，只能暫時安置在電梯井里。
全體隊員前往第三層，葉飛如法炮制撬開第三層的電梯，沒想到第三層除了一些外骨人破壞的痕跡之外，一點戰斗的跡象也沒有。
之后第四層、第五層……走電梯井的隊伍很順利，但是走通道的一大隊和二大隊就不成了，從第四層開始，一側的通道就被封死，黑熊和軍刀不得不合兵一處。等隊伍抵達第八層，電梯井居然也被堵死了，而且是兩個電梯井同時堵死，無法通向更深的第九層。
猴子反饋的消息也是一樣，看樣子電梯井是不能用了，葉飛撬開電梯門，還沒等進入第八層，門里就先飄出兩條外骨人的胳膊，慢慢地落在封死的電梯井下。
戰士們下意識地舉起步槍，警惕地對準電梯門。
葉飛一把拉開電梯門，一堆外骨人的尸體立即從門里掉出來。
“什么情況？”剪刀小心地往里面看一看，沒發現活的，三兩下拔開堵門的外骨人尸體，硬是分開一條路，“安全！”
眾人依次進入第八層，頓時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電梯門外是足有籃球場那么大的空間，左右兩個方向的走廊，左邊的已經堵死了半邊，地上的外骨人尸體堆積如山。
這是進入基地后，第一次發現大規模戰斗的痕跡。
“一號一號，發現大批外骨人尸體！”猴子發來同樣的報告。
“我這里也一樣，黑熊，軍刀，你們那兒的情況怎么樣？”
“情況差不多，到處是外骨人的尸體。通向第九層的通道已經封死，我們正在趕往另一側的通道。”黑熊報告說。
層數越深，基地的面積就越小，遠遠沒有第一層二十公里那么夸張，第九層撐死也就是五公里見方的面積，從一頭趕到另一頭，用不了多長時間。
“黑熊，你到另一邊看看情況，軍刀，你帶人搜索第八層。”葉飛總覺得有什么地方不對。
上面七層之中，只有第二層發生了戰斗，其它幾層根本沒有絲毫抵抗的痕跡，為什么到了第八層變得不一樣了？
“頭兒，你最好過來看一下。”軍刀突然這樣說。
“我馬上就來，你在哪里？”葉飛心頭一顫，有一種不妙的預感。
踩著外骨人的殘肢斷骨用力蹬地，葉飛跳起來啟動飛行包，迅速飛往軍刀所在的位置。
半分鐘后，葉飛與軍刀匯合在第八層中央，這里是一處面積頗大的地方，不知道是準備用來做什么的大型空間。
地面上，十米左右的洞炸穿了近五米厚的巖層，直通第九層。
“頭兒，這邊的通道也封死了。”黑熊報告說。
“知道了，你馬上過來，跟我匯合。”葉飛小心地伸頭看了看，坑下三面堆滿了外骨人的尸體，只有一面能看到地板。
“看樣子，是留守基地的人員主動封死了通向第九層的通道……但是他們沒想到外骨人直接鑿穿了巖層。”軍刀疑惑地咂了咂嘴，“它們是怎么想出來的？”
“外骨人也有智慧，別把它們當成笨蛋。”葉飛深有體會地說，“怪不得怎么也聯系不上基地，下面就是通訊室。”
軍刀深有感觸：“是啊，不管什么時候，都不能小看了敵人……”話說一半兒，軍刀突然一把扯開葉飛，照著坑底就是一串長點射。
葉飛被軍刀甩出十多米，等他穩定下來，軍刀已經被連續的后座力頂得飄起兩人多高，響一槍，就飛高一點。
十幾個離坑洞不遠的戰士第一時間沖到坑邊，十幾支步槍對準坑底。
“軍刀！”葉飛驚吼。
“團長，是外骨人！”軍刀甩出磁扣粘在地上，飛快地將他拉回地面。
其他的戰士用同樣的方法將自己固定住，免得與軍刀一樣被后座力頂飛。
葉飛飄回坑邊往下看，一只挨了十幾槍的外骨人倒在地上，四肢還在不停地抽搐。
“全體注意，以我為目標集結，準備戰斗！”葉飛大吼一聲，端起步槍準備射擊，“黑熊，你別急著過來，好好查一遍第八層，看還有沒有其它通向第九層的洞。”
外骨人對氣味十分敏感，根據一號實驗室的研究，真空對外骨人用氣味語言對話沒有絲毫影響。軍刀連開了十幾槍，硝煙味兒用不了多久就能被外骨人“聽”到。
“是！”黑熊立即回答。
本以為外骨人大部隊會立即趕過來，沒想到等了好一會兒，還是沒動靜。不過葉飛有的是耐心，沒多一會兒，一大隊的人馬將整個第八層查了一遍，確認沒有其它的洞之后，趕來與主力匯合。
三個大隊一百七八十號人，將不大的空間擠得滿滿當當，能夠湊到坑邊的，只有軍刀手下的一個中隊。
“團長，這么等下去不是辦法，咱們是不是主動出擊？”軍刀建議道。
“再等等。”葉飛輕聲回答。
防守總是要比進攻占便宜。
二十幾個隊員圍著大坑做好了戰斗準備，哪怕來上幾百外骨人也不可能攻得上來。換成是突擊隊向下攻，還不知道會成什么樣子。
軍刀聽了只好耐住性子等。
就在這時，耳機里突然傳來急促的聲音：“3911報告，外星艦隊返回基地上空，敵軍正在空降，重復，敵軍正在空降！”
葉飛大驚失色：“有多少敵軍！”
“無法計算……快，引爆！我們要撤了！”無線電里傳來隱隱地爆炸聲。
是安排在氣閘下的炸藥！
葉飛再也等不下去了：“猴子，馬上帶著你的人，到電梯井把九中隊接回來！”
“是！”
“快進電梯井！”3911沒有關閉電臺，“快快……”
又是一次爆炸，聲音比剛剛清楚地多。
葉飛大腦飛轉，上面的外骨人正在空降，數量暫時不明，但總數絕對少不了，靠那一點點炸藥絕對擋不了多久。
“軍刀，攻進第九層，黑熊隨后，快！”RS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