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刀沒法不激動,自從加入長江號以來,他一直在尋找自己的位置,
特別是在黑熊活捉白骨人之后,軍刀一直憋著一股勁,想用實打實的戰功證明自己。
今天他終於實現了這個心愿,一朝心結解開,整個人的骨頭都輕了幾兩。
“好,軍刀,太棒了!”葉飛難以掩飾自己的激動,猛地跳了起來,卻忘記了身處微重力環境,一頭撞在天花板上。
好在力氣不大,也沒影響葉飛狂喜的心情。
軍刀和葉飛高興得不得了,聽到這個消息的戰士們同樣興奮至極,唯有黑熊很不爽,氣憤地怒吼:“軍刀,老子就比你慢了一點,就他娘的一點兒而已!”
“就是就是,我也就差一點兒,你丫的就是運氣好!”猴子同樣氣憤不已。
軍刀得意地哈哈大笑:“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咱團長總掛嘴邊上,你們敢說不對?”
“靠,把團長搬出來壓我們……”黑熊心這個憋屈就甭提了,怎麼就慢了一步,讓軍刀那家夥撿了個便宜呢?
“嘿嘿嘿……”從俘虜白骨人開始,軍刀的嘴就沒合攏過,“你愛怎麼說就說去吧,哈哈哈。”
從頭聽到尾的葉飛一陣哭笑不得:“你們幾個都住嘴,這都什麼時候了?盡結束第十層的戰斗,黑熊,繼續堵住第九層,猴子,集中力量優先清理第十層,之后將中間這幾層清理干凈。軍刀輔助猴子,看好俘虜,我馬上就來……剪刀,到十四層來掌管監控系統。”
幾個人馬上結束不甘心的調侃,開始執行新的命令。葉飛一個人從十四層向第十層進發。
葉飛進入第十層,一眼就看到了軍刀親自押解的白骨人……至於那兩個藍色的陪襯,葉飛本能地直接忽略。
“嘿頭兒,速度夠的,沒碰上漏網之魚?”軍刀難掩心中的興奮,一個勁地嘿嘿傻笑。
葉飛的目光艱難地從俘虜的身上挪開,拍了拍狙擊槍說:“能碰不上麼,干掉了十幾只。”盡管中間這幾層還沒完全控制住,但零星的漏網之魚根本不成氣候,哪怕葉飛只有一個人也應付得過來。
“頭兒!”猴子的隊伍開過來,和葉飛打了個招呼,不過瞅軍刀的眼神還是一樣的忿忿不平。
十層所有殘余的外骨人已經基本清理干凈,猴子正準備帶隊重返十一層。
“好了,你這是干什麼?看不得戰友得軍功啊?”葉飛就手拍了猴子一巴掌。
猴子委屈至極:“誰忌妒他,我是生氣,就差一步,我再一步,俘虜就是我的!”
“還說不是忌妒?”葉飛一陣猛搖頭,“得了,搶什麼功啊,趕緊忙你的去。”
猴子恨恨地鉆進下一層,找外骨人出氣去了,葉飛拍拍軍刀的肩膀:“有什麼想說的沒?”
軍刀哈哈一笑:“沒啥,軍功不軍功的我還真不在乎,我就是覺得,捉到這只白骨人,證明了我的能力不比別人差。”
葉飛聞言一愣,隨即想通了軍刀的意思,不由地大樂:“你啊你啊,跟自己人有什麼可比的?算了,不管你們幾個笨蛋了。”他扭頭瞅向俘虜,臉上的笑容漸漸隱沒:“說,你叫什麼名字。”
白色的死星無論如何也沒想到,人類居然掌握了己方偉大的語言,頓時得意忘形地噴出一串氣味:“我是白色的死星,偉大的、不朽的勒布倫領主麾下最忠誠的高等貴族,勒布倫部落十大軍主之一,我要求得到應有的貴族待遇。”盡管做了俘虜,可是白色的死星顯然沒意識到俘虜這兩個字的意義。
“白色的死星?這什麼破名字?”葉飛一陣咬牙切齒,胸膛突然有什麼一拱一拱地直往外躥,他一腳踹倒俘虜,“貴族待遇,你他娘的還貴族,狗曰的,我讓你貴族,我讓你的貴族……從現在開始你給我改叫白星。
他從頭到腳地重新打量白星兩遍,心說好家夥,還沒上刑呢,這只白骨人就自己先把身份地位掀了個底朝天,只聽說過嚴刑拷打巨不招供,還是頭回見到問都沒問就竹筒倒豆子的。
白星“聽”了葉飛的話也是一愣,不還是白色的死星麼?可來自葉飛的暴揍讓它明白什麼叫好漢不吃眼前虧,識趣地閉緊嘴巴,用兩只胳膊牢牢地護住腦袋,任由葉飛踢打。
漢語是人類最復雜的大語種,白色的死星可以簡化為白星兩個字,但是在外骨人的語言中,根本不可能將代表“白色”和“死星”的氣味分解簡化成白和星,所以俘虜“聽”到的,仍然是白色的死星這個意思,而不是葉飛簡化后的兩個字。
葉飛沒想把白星怎麼樣,稍稍發泄之后命令戰士重新架住它:“從現在開始剝奪你的貴族身份,你的新身份是我的奴隸。”
“不,你不能,我是貴族,你沒有這個權力!”自俘虜以來一直逆來順受的白星突然激烈地反彈,兩個架住它的戰士毫不猶豫地舉起沙缽大小的拳頭,拳拳到肉地一通胖揍。
他們的裝甲沒有翻譯系統,不懂白星到底說了什麼,也從來不覺得有這種需要,只知道如何用武力彈壓白星的反抗。
他們倆下手極有分寸,雖然白星身上多處骨裂,但沒有任何一處傷勢穿透骨甲,絕不會危及白星的生命。
“好啦。”葉飛隨意擺擺手,兩位打得痛的戰士意猶未盡地停手,卻依舊虎視眈眈地緊盯著白星,隨時準備再次動手。
葉飛慢慢走到雙顎沾滿褐血的白星身前,玩味地拍了拍白星堅硬硌手的骨質臉頰:“我們這兒的待遇不錯吧,我給你個機會開口,說說吧,你還需要什麼待遇?”
白星死魚一樣的眼睛惡狠狠地盯住葉飛:“你們侮辱了貴族的榮譽,小心點兒別落在我手,否則我白色的死星也會讓你知道知道什麼是侮辱。”
葉飛哈哈大笑,一腳將白星的腦袋踩落地面:“侮辱?你配用這個詞嗎?我他媽的就是要踐踏你狗屁的貴族尊嚴,你能把我怎麼樣?”現在只有小行星的基本重力,這一腳踩得并不重,可對白星來說,卻比直接要了它的命更加難以承受。
人類從機械文明手中取得了大量的外骨人資料,對外骨人的社會結構并非一無所知,不過機械文明提供的資料并不完全,而且機械文明這種以權限大小區分地位的特殊文明結構,根本無法理解外骨人的情況,所以提供給人類的資料根本就是殘缺不全,許多重要的情報一帶而過,只提到一鱗半爪。
簡單地說,外骨人的統治結構類似於封建社會的諸侯分封制,只要擁有足夠多的生物戰艦,能夠開辟一顆骨冢,就自動成為一個群落的領主。
成為領主不需要通告任何同族,也不需要任何人同意,唯一的條件就是強橫的實力。
領主之下直接統治若干“軍主”,相當於人類的艦隊指揮官兼兵團司令,軍主在外骨人的社會結構中處於承上啟下的重要位置,也是所謂高等貴族的起點,白星就是這個級別。
再往下是直屬軍主的藍骨人附庸,擔任相當於參謀、幕僚的工作,并不具備任何軍權。戰斗力極強,但真正上陣的機會卻很少,通常只有軍主意外戰死,其麾下的下等貴族藍骨人才有機會臨時接替指揮權。
紫骨人是接觸戰方面的低級指揮,比藍骨人的地位低一級。
除此之外還有“艦主”,也就是一艘生物戰艦的艦長,艦主的地位比藍骨人還要低上一截,根本算不上貴族,只能算高級炮灰,稍稍比普通炮灰強一點點而已。
金字塔形的統治結構構成了外骨人社會的基本結構,白骨人對附屬的各個階層外骨人擁有絕對的生殺大權。另外,外骨人不存在“中”這個概念,換句話說,藍骨人以下的貴族全部屬於低等貴族,再往上就是白骨人這樣的高等貴族,沒有中間階層。
外骨人所謂的貴族相當於人類的職務或者軍銜,與血統無干。
不過葉飛也就知道這麼多,他不知道的是所謂的高等貴族在外骨人中的地位,遠遠比人類想象中還要高得多!
高等貴族在外骨人中是一道分水嶺,白骨人以上屬於外骨人階層中的真正精英,其地位基本與呂劍在天軍中的層次差不多。
高等貴族之所以擁有極高的地位,并不是它們的血統有多麼高貴,而是因為在外骨人的社會結構中,只有高等貴族才能學習文字,接觸歷史和數學等各方面的知識。
下等貴族和炮灰天生就缺乏吸取文明傳承的大腦!
對於放棄大量底層個體,完全徹底地走精英路線的外骨人來說,損失任何一個高等貴族都意味著難以承受的損失。因此在外骨人的戰斗中,藍骨人以下通常寧死也不投降,死絕了也沒有任何人心疼。但白骨人則不同,在戰事不利的情況下,卻可以選擇投降,其所在的群落會竭盡全力予以營救,甚至不惜傷亡 這樣做看似為了保護高等貴族,實際上是盡最大可能保護占外骨人總數不足百分之一的文明傳承者。
算上先鋒群落,直接落到人類手中的白骨人已經達到三個,這個數字對任何一個領主來說都是不可承受的巨大傷痕,若是外骨人知道直接或者間接落在人類手的白骨人全部與葉飛有關,恐怕會不惜代價,想方設法地干掉葉飛,去除這個巨大的威脅。
知識就是力量,這話同樣適合外骨人。
如果外骨人知道太陽系隨便挑出一個人類都接受過系統的良好教育,整個統治階層非炸窩不可。
就像人類無法理解外骨人對待知識的敝帚自珍,外骨人同樣無法理解人類為何將寶貴的知識“視如敝屣”。
甭說是葉飛這個腦子全是火藥的家夥,就算人類最頂尖的社會學家同樣搞不情外骨人的社會結構。
幸虧葉飛不清楚白骨人的地位,如果葉飛以白星的生命威脅天狼群落的領主退兵,天狼領主直接答應的可能高達五成以上!
“走,帶著他上第九層。”葉飛眼中掠過一絲陰霾,親自押著白星抵達第九層的破洞,將白星推到破洞之下,“外骨人,都給我停下!”
翻譯裝置的效率有點差,距離稍遠些,氣味兒就無法抵達,大群的外骨人發現白星落在人類手,頓時發了狂,不管不顧地沖出人類陣地。
葉飛毫不猶豫地一槍打穿了白星纖細的踝骨:“停下,否則我下一槍絕對不會打在腿上!”骨包肉的結構令外骨人的四肢比人類纖細得多,被12.7毫米的彈頭擊中,哪有個不斷?
外骨人炮灰離著遠聽不清,白星可是聽得清清楚楚,強忍著劇烈的疼痛“大聲號叫”,嚴令炮灰后退,外骨人的攻勢終於停了下來。
破洞下堆積的外骨人尸體少說有上千具,大多被子彈肆虐了一遍又一遍,變得殘缺不全。
葉飛哼聲冷笑:“來兩個人扶著它!”
兩個戰士立即跑過來挾持住剛剛殘廢的白星,其中一個覺得白星這個俘虜實在好用,還想為它止血,沒想到低頭一看,突然發現斷茬的位置居然已經止了血。
葉飛看也不看白星一眼,沉狠地命令道:“讓你的人撤退,直接退回戰艦,否則我就再打折你另一條腿。”
白星絕對相信葉飛這個不守規則的家夥做得出來,馬上按葉飛的意思下達撤退命令。
它根本不可能想得到,葉飛除了軍銜和職務之外,和所有的突擊隊員沒有任何本質上的區別,都是普普通通的人類,還以為葉飛也是人類中的“高等貴族”。
在這兒堵了外骨人好一會兒的黑熊完全不明白出了什麼事,傻呆呆地看著外骨人撤出了視線:“頭兒,你真是神了!”
葉飛的臉上終于露出一絲笑容:“甭廢話,走,跟我一起上去。”
半個團的人馬跟在葉飛身后一起飛上第八層,看到不遠處還有幾只外骨人徘徊不去,葉飛用槍比了比白星斷掉的足踝:“告訴它們,全部撤走,否則我看見一個給你一槍……我手下看見的也算。”
碰上懂氣味語言的人類,白星半點耍花招的余地都沒有,老老實實地按葉飛的意思命令炮灰撤走……外骨人遇到過的智慧文明不知凡幾,白星也知道使用氣味做語言的只有自己一家。
葉飛收槍的動作讓白星懸在半空的心放下了一點兒,不過葉飛根本不相信俘虜會完全按自己的話去做,馬上命令黑熊控制通道和電梯井,并逐層搜索外骨人的遺跡。
不久之后完成了清剿任務的猴子也加入了搜索行動之中,除了確定外骨人是否完全撤離之外,更重要的任務是尋找犧牲的烈士遺體。
剪刀及時提供的監控數據幫了大忙,戰士們順利找回了除第一層外所有烈士的遺體。
而葉飛則帶著一個中隊的人馬押著白星抵達基地第一層。
飛出電梯井,葉飛的視線立即被層層疊疊的一艘又一艘生物戰艦占滿,長度四公里左右的雪茄形生物戰艦懸浮在空中擠擠挨挨,如水中的游魚般微微浮動,偶而輕輕撞擊后緩緩蕩開。
葉飛押著白星停在電梯井外,似乎是因為發現了白星的蹤跡,數十艘生物戰艦腹下同時張開裂口,成千上萬的外骨人戰士下餃子一樣從空中落下,轉眼間,原本空空蕩蕩的地面便聚集起數以萬計的敵人,而且數量還在不斷增加。
葉飛悄悄咽下一口唾沫,裝出一副十分隨意的樣子吩咐道:“白星,讓你的人把我們的人送回來。”和外骨人打仗不是一天兩天了,大陣仗也不是沒經歷過,可是同時面對如此多的敵人還是頭一回,說一點不緊張絕對是胡扯。
“什么你們的人?”白星詫異地反問,“我有什么好處?”
越聚越多的外骨人大軍讓它看到了一線自由的曙光,白星第一次覺得它從未放入過眼中的炮灰是如此地順眼。
“敢跟我講條件?”葉飛驚愕地笑了,背起步槍抽出鋸齒軍刀,沖押解白星的戰士比了比它的左手。
兩位戰士立即將白星壓倒在地,并將它的左手拽出來,四指大張著死死摁在地上。
小行星的重力太小,白星稍稍掙扎,就會將兩個戰士甩飛,戰士們不得不先將自己牢牢地固定在地面上,這才能按住白星。
“你想干什么?”白星驚恐地試圖收回左手。
數萬外骨人大軍一陣不安地騷動。
“干什么?”葉飛狠狠一腳踏碎了白星的兩根手指,咬牙切齒怒罵,“誰給你的勇氣跟我講條件?嗯?”
白星的雙顎劇烈地抖動,額頭釋放大量無意識的氣味兒……這是外骨人表示痛呼狂吼的方式。
外骨人大軍頓時一片嘩然,幾個按捺不住的紫骨人飛快地撲向葉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