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崽登時凌亂了,這他娘的算怎么回事?趕情想跳下去也沒那么容易?他疾走幾步撿起傭兵的步槍,對準甲板上的破洞將扳機一扣到底,槍里幾十發子彈在十秒內全部打光。
狼崽居高臨下打了傭兵一個措手不及,不過傭兵們的戰場經驗豐富無比,即使被子彈擊中,也要強忍傷痛不肯叫出聲,最多咬緊牙關悶哼一聲。
通道里敵我雙方的距離遠的不過幾十米,近的只有十幾米,任何人喊上一聲都會同時傳入敵我雙方的耳朵里。
有喊聲就代表人還沒死,接下來敵人有兩個不同的選擇,一是留下傷者,通過傷者的慘叫打擊士氣;二是直接招來敵人的補槍。
傭兵們早就在不斷的戰斗中養成了忍痛的習慣,絲毫沒有意識到眼前的戰斗與以往不同,更沒想到自家的位置早就顯示在突擊隊員的雷達上。
狼崽的一通亂打沒擊倒幾個傭兵,但是被傭兵堵在二十二層的獸醫大發神威,按雷達探測到的位置,隔著一層甲板不斷地用激光炮定點清除傭兵。
更陰險的是獸醫清除以從后向前順序清除敵人,在槍聲的掩護下,傭兵尸身倒地的聲音幾乎可以不計,又因為傭兵沒有號叫的習慣,以至于連續死了十幾個倒霉蛋,二十三層的剩下的傭兵才發現情況不對頭。
封鎖甲板的火力強度頓時為之大減。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兩個早有準備的突擊隊員一前一后突然躥入二十三層,他們倆一個帶著束身榴彈炮,另一個是手持六管加特林的機槍手,進入二十三層后二話不說,直接用最強火力將整個通道從頭到尾犁上一遍,倒霉的傭兵們在狂風暴雨般的彈雨苦苦掙扎,連頭都抬不起來。
然而加特林的彈雨雖然密集,但子彈是直線進攻。只要躲避及時,保命毫無問題。可問題在于另一個突擊隊員肩膀上的速射榴彈炮!
非直線攻擊的面殺傷武器射出一枚又一枚的榴彈,爆破彈、鋼珠彈、子母彈、燃燒彈和殺傷彈毫無規律地躥進通道各處,爆炸產生的沖擊波一刻不停地如同過境的颶風般橫掃通道,不過一分多鐘的時間,一百多顆榴彈幾乎射光,最后連照明彈都打了出來。
照明彈的主要作用雖然不是殺傷。但瞬間的強光耀花了所有傭兵的眼睛,而且燃燒時產生大量的煙霧和強熱,若是運氣不好恰巧有一顆照明彈在身邊點燃,倒霉的傭兵首先是眼睛晃得失明,接著會連續吸入成份復雜的有害氣體,而且這個時候會本能地加快呼吸。結果就是吸入的有害氣體越來越多,不過大多數人等不到這個時候,身上的衣物就會被高溫點燃。
幸虧突擊隊沒裝備白磷燃燒彈。
與速射榴彈炮那些亂七八糟的死法相比,被加特林機械的子彈打死反而是最體面的死法。
訓練有素的突擊隊員對狹窄空間內的戰斗極有心得,雙管齊下的全面打擊之下,不過片刻之間二十三層的傭兵便傷亡殆盡。
“控制!”戰斗的過程說起來麻煩,實際上耗用的時間極短。控制了二十三層的隊員立即在通訊中發出了安全的信號。
“狼崽——”獸醫馬上呼叫。
“收到!”狼崽扛著鄒云跳進甲板上的破洞落進二十三層,鄒云被濃重的硝煙味熏得連聲咳嗽,狼崽趕緊跳進二十二層。
“他怎么樣了?”獸醫趕緊湊過來檢查鄒云的情況。
狼崽搖頭道:“不清楚,還沒來得及看。”他將鄒云平放在甲板上,鄒云滿頭滿臉的鮮血當即嚇了兩人一大跳。
獸醫小心地扶正鄒云的頭部,只見他的額頭腫起一個老大的包,皮膚呈現駭人的青紫色;右耳缺了半個,右側的額頭上還被子彈犁出一條深可見骨的血槽。鄒云滿頭的鮮血大多是從血槽里涌出來的。
仔細地再三檢查,獸醫終于松了口氣:“還好,頭上沒有致命傷。”
狼崽大急:“那身上呢?”鄒云身上不比頭上好到哪兒去,一眼就能看到十幾顆嵌在輕甲上的彈頭。
“身上穿著輕甲呢,沒事。”獸醫笑呵呵地開始檢查鄒云身上的傷勢。
“怎么會沒事?這都打穿了!”狼崽指著輕甲上的彈孔說。
獸醫無奈地翻了個白眼兒:“那個彈孔里有血流出來嗎?”
狼崽頓時語塞,他這時才發現鄒云的輕甲被打出了七八個槍眼兒,但流血的一個也沒有。
獸醫熟練地解開輕甲:“這東西有內外兩層。外面硬里面軟,子彈就算打穿了外層,也穿不透內層,最多挫傷疼幾天。沒事兒。”果然,脫下輕甲之后,鄒云上身中彈的位置像挨了一記重拳般又青又紫。
獸醫按了按鄒云的肋骨,滿意地點點頭:“骨頭沒斷。”
盡管獸醫表現得十分專業,可是狼崽還是不放心:“那他怎么還沒醒?”
“他沒戴頭盔。”獸醫指指鄒云腦袋上的那道溝說,“應該是腦震蕩。”
甭說在腦袋上挖出一道溝,就算子彈只在腦袋附近飛過去,人也會覺得暈一下。不過引起昏迷的應該是那個青紫的大包,獸醫覺得應該是一顆跳彈在反復跳動后正好擊中了鄒云的額頭。
幸虧是跳彈,不然被軍用子彈直接命中,鄒云的半個顱骨都會被掀開。
狼崽終于稍稍放心,心有余悸地說:“沒事就好,他媽的,差點要了命。”他在心里暗下決心,今后再有保護人的任務,打死也不能傻呵呵地一個人接。
獸醫瞥了狼崽一眼沒說話,接通了葉飛的通訊:“頭兒,鄒云受了點傷。”
“傷勢如何?”葉飛一聽獸醫的語氣就知道鄒云沒什么大事,不過還是關心地問了一句。
“沒什么大事,可能會破像。”獸醫輕松地說。
對普通人來說,臉上的傷疤意味著不堪回首的過去,可是對軍人而言,任何一道傷疤都象征著榮譽——一個臉上帶著猙獰傷疤的普通人走在街來,肯定會引來無數好奇以及驚懼的目光。盡管這道傷疤很可能來自于車禍或者其它意外,可大多數人仍會固執地猜測傷疤是在打架斗毆中留下的印記。
而一個身穿筆挺軍裝的軍人呢?人們則會猜測這道傷疤來自于一次危險的任務,或者其它的正面原因。
“我知道了,馬上帶著他撤到動力區,給我牢牢地釘在動力區。”葉飛說。
“明白,馬上執行。”獸醫立即招呼戰士們撤離。
躍進二十三層的兩名隊員恰好在這個時候發現二十四層又出現了大批傭兵移動的信號,他們倆立即跳了下來。另一位攜帶了地雷的隊員向甲板破洞里發射了幾枚胳膊粗的布雷火箭,火箭飛到上面兩層甲板后彈頭裂開,硬幣大小的微型反步兵地雷在空中散開,瞬間布滿了破洞附近的各個角落。
這個時代的地雷已經脫離了傳統的概念,所謂的地雷基本上不必埋入地下。
傭兵們完全可以繞過雷區直接進入二十二層甲板,地雷起到的阻礙作用不大。不過傭兵們敢堵截落單的突擊隊員,并不代表他們也敢阻擊一支完整的戰斗分隊!
憑借人數的優勢有可能干掉落單的突擊隊員,但沒有十倍以上的優勢和大威力武器,根本不可能擊敗一支戰斗分隊。
阻擊狼崽的塞西爾傭兵滿打滿算不過四百多人,剛剛這一仗直接讓塞西爾損失了近百人,若是再打下去,全軍覆沒也不是沒有可能。盡管暴跳如雷,塞爾西還是理智地撤回了自家的人馬。
對傭兵來說人手就是實力,一下子損失這么多人,傭兵頭子塞西爾有一種撞墻的沖動。
“嘿,塞西爾,我說過,你不可能成功的,還是過來跟我一起干吧。”幸災樂禍的迪克不失時機地向塞西爾遞上了橄欖枝。
“休想!”塞西爾憤怒地咆哮。恨不得一槍崩了看熱鬧的迪克。
不過這里雖然是塞西爾的大本營,迪克帶來的二十幾個全副武裝的傭兵也不是吃素的,而且迪克的死黨喬伊斯并未出現,一旦迪克有個三長兩短,喬伊斯馬上就會帶齊人手殺過來。
只剩下三百人的塞西爾根本不可能打敗擁有六百多個壯年傭兵的喬伊斯。。
迪克仿佛什么也沒聽到一樣伸出胡蘿卜一樣的小拇指挖了挖耳朵:“這么激動干什么?有話好好說不行嗎?”
“我跟你沒什么可說的,請你馬上消失在我眼前!”塞西爾看都不愿意多看迪克一眼。
兩個人都是傭兵界打滾二十多年的老油條,有過合作也有過齷齪。幾年前迪克截了塞西爾一筆生意,令塞西爾損失了上百萬的傭金,兩個人從此成了冤家。
天軍開始面向全世界招募兵員,兩個顛沛半生的傭兵同時動了心——加入中國天軍。戰斗幾年之后如果還有命在,至少還能謀求一個穩定的后半生,而不是不明不白地死在戰場上,光是這一條,就足夠所有為錢賣命的傭兵們動心的。
只是他們倆都沒想到對方也會報名,如果不是軍方的強力彈壓,沒準倆人在訓練營就會分出個生死。
可惜無論迪克還是塞西爾,都沒想到會被困在格利澤581這個連鳥屎都找不到一砣的鬼地方,加入天軍時對未來的憧憬全部化為了泡影。
假如一切重新來過,假如他們知道天鷹號會支援格利澤581,那么一切都會同,可是現在說什么都晚了,即使投降,等待他們的也只有槍決這個唯一的下場。
“消失?”迪克冷笑,“塞西爾,現在你我是一根繩上的螞蚱,誰的手上都沒少沾中國人的血。突擊隊不是那么好對付的,合則兩利分則兩害,你想找死我管不著,但是我不能讓好幾百個人跟著你一起送死。”
挑拔的話就像一顆即將發芽的種子,種到人的心里之后便會在不知不覺間成長壯大。
“放屁!”塞西爾怒不可遏,“跟著你就能活?”
“至少我有完善的計劃,不會像你一樣明知送死還派人阻擊突擊隊。”迪克惡毒地說。
塞西爾的手下一陣騷動,迪克暗暗冷笑,塞西爾就是個蠢笨的莽夫,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在殘酷的傭兵界活下來的。
感覺火候差不多了。迪克又給自己加了一顆重重的砝碼,他露出得意洋洋的表情:“塞西爾,不瞞你說,我已經說服了喬安娜,她決定和我合作。嘿嘿,你還是好好考慮考慮吧,如果你拒絕的話。就是我和喬安娜共同的敵人……喔,對了,還有那些突擊隊,你覺得他們會放過你嗎?塞西爾。”
塞西爾陰沉著臉不說話,他已經發現了手下的異動,如果再拒絕迪克的提議。說不定迪克一走,他的手下就會悄悄地離開這里投奔迪克。
必須把主動權拿回來!
想到這兒塞西爾輕蔑地嗤笑:“你太自以為是了迪克,別人不了解你,我還能不了解嗎?你就是個睚眥必報的小人,我的人之前沒投奔你,如果現在投到你的手下,你還不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你當我的人都是笨蛋呢?”
塞西爾看似蠢笨。實際上粗中有細,若非如此他早就爛得骨頭都脆了,豈能全手全腳地活到今天?
迪克哈哈大笑:“塞西爾,你這些話的水平實在不怎么樣,我是不是小人,大伙心里有數。”他嘴上說得漂亮,心卻往下一沉。
這幾句話絕對不是沒有用,即使之前有人動了離開塞西爾的心思。現在多半也不會選擇投入迪克的隊伍。
傭兵絕不會輕易相信陌生人,特別是其他的傭兵和雇主,死心眼兒的傭兵沒有不被人當槍使的——傭兵的心思都活泛得很,一個固執己見的隊友,很可能因為在戰斗的時候發脾氣導致全隊人死于非命。
“公道自在人心。”這句話從殺人如麻的傭兵頭子塞西爾嘴里說出來實在是令人意外。
“公道自在人心。”這句話從殺人如麻的傭兵頭子塞西爾嘴里說出來實在是令人意外。
迪克沒有時間再浪費唇舌糾纏下去,直接下了最后通牒:“咱們還是別浪費時間了,合作或者對抗。你自己選擇。”他已經開始盤算如何才能擊潰塞西爾的人馬,以最小的代價收編剩余的人員了。
“突擊隊是我們共同的敵人,我為什么選擇對抗?”塞西爾露出老奸巨滑的笑容,“我選擇合作。但不是跟你合并,明白嗎?”
兩人間的仇怨不少,但是在共同的利益驅使之下,仍然擁有足夠的合作基礎,最起碼在來自突擊隊的壓力消失之前,兩人的合作不會出問題。
雙方都殺害過上級軍官,根本不可能向突擊隊投降。
迪克頓時為之愕然,失笑道:“好吧,狡猾的塞西爾,我同意合作。”這個結果雖然不如合并那么完美,但也并非不可接受。
“很好。”塞西爾滿意地點點頭,“那么,是不是能說說你的計劃了,迪克。”
兩個人都明白,這句話潛在的意思是有限度地交出指揮權。
盡管在名義上兩人地位相同,可傭兵的地位是由手中的實力決定的,塞西爾的實力只有迪克的一半兒,注定了他比迪克矮上一頭。
不過究竟是不是執行迪克的計劃,還要看計劃本身是否有執行的價值。
迪克掃了一眼倉庫里那些歪歪扭扭的傭兵:“在這兒說嗎?”
“當然!”塞西爾回答,“都是自己人,沒有什么不能說的。”
拉攏人心是一位領導者必備的能力。
“那好,聽你的。”迪克從善如流,“我的計劃是這樣的……”
幾分鐘后,躊躇滿志的迪克帶著手下離開了塞西爾的地盤兒,留下一臉若有所思的塞西爾。
此時的葉飛已經帶著兩個分隊撤出了倉儲區,但仍然停留在倉儲區邊緣。
兩個分隊分別守在通道的兩側,隊員們輪番休息,加派雙崗的哨兵警惕異常。
突然雷達上出現一個黃色的亮點兒,哨兵立即端起了步槍。
戰士們知道黃色光點來自于軍方發給傭兵的個人終端,一些傭兵也知道個人終端擁有定位能力,可是在戰艦里,個人終端意味著權限。
戰艦這種地方到處都是限行區,沒有相應的權限寸步難行。傭兵的權限雖然不高,但足以在艦內的大部分空間自由活動。
那些美國人雖然進了鏡湖號殘骸,但是沒有個人終端,只能像軟禁一樣呆在傭兵指定的區域,一步都甭想邁出來。
因此傭兵們明知個人終端會暴露自己的位置,也不能將個人終端摘下來扔掉,否則就只有困死的份兒。
“嘿,別開槍,我沒帶武器!”傭兵還沒拐入通道就高聲喊道,“我出來了,別開槍!”
通道盡頭拐出一個高舉雙手的小胡子傭兵,用很慢的動作一點點走過來。
“不許動,就站在那兒!”哨兵大聲命令,接著馬上把情況上報。
接到消息的葉飛直接命令道:“問問他的來意。”
“是!”哨兵的眼睛始終瞄準傭兵,“你是干什么的?”
傭兵嘿嘿一笑,露出兩排雪白的牙齒:“我代表所有的傭兵來這里和你們談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