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你腦后是不是長著眼睛了?在那么深的位置,你怎么知道齊風會在弱側插上的?”翟讓沖上來一把抱著蕭寒,眼里有小星星在閃動。
“默契而已。”蕭寒微笑著,看著有些落寞的胡天明,隨口道。
經過一場比賽的教練,蕭寒深有感觸。胡天明最讓他印象深刻的地方,不是他的傳球,不是他的視野,當然更不是他的投籃,而是他對機會的分辨和把握。
一次進攻,有時候出現的并不僅僅只有一次機會,因為這東西就是個連鎖反應,當你第一個機會出現的時候,對手的防守肯定會有變化,陣線肯定會移動,補防也好,換位也罷,接下來,總會有第二個,甚至第三個機會的出現。
一個后衛,如果能在第一次機會出現的時候,就讓球迅速流轉到位,這已經是難能可貴的了,這一點上,蕭寒做得相當完美,當他持球的時候,是絕不會因為粘球而錯失機會,當然,這一點上,胡天明也一點不差,因為他本來就很少運球。
然而,卻鮮少有后衛能看到后續的機會,一是沉不住氣,整場比賽,對一個本來就抓不到幾次機會的后衛而言,當機會出現時,肯定會迫不及待想要把握住他,二是沒這種眼光,不是誰都可以一眼看穿對手的防守,更不能預判對手的下一步行動,而胡天明,做得到這點,而且,他經常會這么做。
很多球,看起來是胡天明先傳給隊友之后,由他的隊友來完成直接助攻的,但事實上,早在傳球時,這個球是要傳出去,還是自己投,胡天明都是給過他們暗示的。
胡天明打球很樸實,雖然他的傳球真得很妙,卻大多不顯山不露水,不看回放,一般你是無法具體說出其中妙在何處的,但心中卻總有什么東西在在告訴你,這個球,是非常非常精妙的,然后,你就會不由自主的去鼓掌,喝彩。
在非專業的普通觀眾眼中,胡天明的很多傳球,都是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他傳球的美,是一種含蓄。而蕭寒,不用說,大家都明白,那是一種極致的華麗。
這也許就是濰坊四十九中比別的球隊優秀的地方,他們的進攻,比任何其他球隊都要更富層次,包括十三中在內。十三中的球員都已經有了這樣一種慣性思維,球到了他們手中,就是用來出手的,除了齊風還會自己判斷下這個球是投還是傳更好,其他人,基本都已經喪失了傳球的意識。
這可以說全是蕭寒慣出來的,離開了蕭寒,這支球隊的檔次就將立時下降至少兩個層次,這,正是十三中最大的弱點,也可以說是一種毛病。現在的十三中,好不避諱的說,他們絕對是這個聯賽最好的球隊,因為他們的天賦,因為他們的團結,可這并不代表他們是完美的。
沒有哪一支球隊能夠擁有所有理論上的優點,就好像湖人的懶散一樣,但是也正是這瑕疵的存在,讓他們存在了被擊敗的可能,才使得這樣的球隊更人性化。
有起伏,才更可愛。
“老大,氣氛有些不對呀。”翟讓捅了捅蕭寒,低聲道。
蕭寒一愣,他心里一直在琢磨裁判的問題,這可是個大事件,如果十三中一直遭遇這種詭異哨的話,在所余不多的幾場比賽中,他們可就危險了,冠軍,極有可能就會同他們擦肩而過,倒是沒去在意現場是個什么情況。
聽到翟讓的話,蕭寒這才抬起頭,場內,已經涌入了無數的記著,到處都是沸沸揚揚的,而觀眾席那邊,居然依舊沒有一個觀眾退席,坐得非常齊整。似乎是不愿相信這個結局一般,這些胡天明忠實的粉絲就那么坐在那里,紋絲不動。
胡天明,這兩年在一號位上一直都是一個神話,而且逐漸已經有被捧上神壇的趨勢,很多現役的籃球后衛運動員紛紛表示,這是一個靈性遠遠超過他們的球員,當然,這是廢話。
可是蕭寒,可以說非常不合時宜的跳了出來,可以說,他完全不是國人心目中優秀控衛的類型,不是他不夠優秀,而是國內球迷早已接受了現實,他們從不曾奢望過,有生之年還有機會看到國內出現這種能飛能跳的NBA式的控球后衛。
如果胡天明的出現,帶給了國人的一個驚喜,那么蕭寒,就將他們的夢,很意外的變成了現實。
夢,總是虛幻的,所以蕭寒對濰坊四十九中的球迷而言,他們寧可選擇去支持胡天明,而沒有倒戈去追捧表現更具觀賞性額蕭寒,并不僅僅是因為胡天明是他們的同學,他們的老鄉,他們已經喜歡了兩年的老人,更因為比起蕭寒,胡天明真實太多。
蕭寒飛躍胡天明的那一次扣籃,其實同時飛躍了一個神壇,只不過就算站在更高處,他同樣無法立即登上那座人們心目中的寶座,因為不信任。一次次的空歡喜,一次次聲嘶力竭卻得不到任何回報的吶喊后,是個人,就不會在輕易拿自己的感情去投注。
畢竟,誰都不是傻子。
鏡花水月,終是夢幻空花。
當夢想擊敗了現實,是很少有人能一下子就從這種時空的錯亂中迅速恢復過來的,所以,沒誰意識到已經到了該從椅子上站起來離開的時刻。所以,場邊寂靜得古怪,而場內卻熱鬧的很歡快,極靜與極動之間,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然后,就在一團死水般的觀眾席上,突然有人引發了一陣騷亂,位置正是讓胡天明崩潰的那個條幅附近,似乎是有人的什么舉動引起了附近球迷的不滿,起了爭執。
起初的時候,沒有誰留意到這件事情,胡天明他們是沒有心情,蕭寒他們則是沒有必要。這是人家的地盤,天塌下來了,就算天塌下來了,也自有地主頂著,哪里輪得到他們這些客人出頭?
蕭寒可沒有把這些破事兒往自己頭上攬,認為騷亂是由于自己球隊的勝利而引起的這等覺悟,不過很可惜,當事情找到你頭上的時候,不是你裝沒看見就能躲得過去的。
君不聞喝涼水塞牙,放屁砸到腳后跟么?只不過,蕭寒此刻的遭遇比這個還要倒霉了一點兒而已,因為他從比賽結束到現在,既沒有時間去喝水,也沒有閑暇去排毒放氣,可這霉頭,已經不請自來,從天而降找到了他頭上。
蕭寒沒閑心,也不八卦,他老老實實的收拾著自己的包,這就準備離開了,可就在這當口,正在那邊處理騷亂的保安忽然就撥開人群,徑直朝他們這邊走了過來。
“您就是蕭寒同學吧。”這位保安還挺客氣,居然用上了敬語。
“我是啊,不過您可別這么客氣,我擔待不起。”蕭寒連忙直起身,有道是人敬我一尺,我還人一丈,禮尚往來嘛。
“當得起。”保安嘿嘿笑了,在濰坊四十九中熏陶了這兩年,他也習慣尊重這些球打得不賴的小伙子了,從胡天明身上他知道,盡管還只是小毛孩,但這樣的學生不但是在學校,還是在社會上,都是已經有了一定地位的,他還真得罪不起。
“說吧,什么事兒?”蕭寒不在做這些無用的客套,問起了他的來意。
“那邊的事,恐怕得麻煩蕭同學跟我過去處理一下了。”保安有些不好意思的指了指觀眾席上亂哄哄的那一圈。
“好吧。”蕭寒點了點頭,拔步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