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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三十五章 永戰不退

隔座送鉤春酒暖第九百三十五章永戰不退  在撤出洛陽的一路上,宋玉華看見,有無數的馬車來回奔忙。

  火光如龍,成千上萬的人持著火把指引著方向,無數的男子在喊著口號,安定著民心,也有士兵不時在路道上巡邏經過,不時,可以看見身披戰甲的將軍。與宋玉華她這輛馬車不同的是,所有的馬車幾乎都沒有護衛,即使有,也只有兩三人,而且多為男子。

  一些民眾背著大包小包的行李,緩緩地隨著人流前行。牛車在他們的身側,緩緩而駛。上面,乘坐著老人和小孩子,還有少量婦女。當這些人看見步行的親人,往往回相互招呼一番,又會在士兵和官員的勸阻下相互叮嚀,分別而行。同樣運載在牛車之上的,還有糧草和衣物,壘疊得高高……小山似的,緩緩地駛向南方。

  宋玉華還發現,除了那個健壯的女護衛如花和她的十名同伴,那些巡邏的士兵也不時在身前身后暗暗地護衛著自己的馬車,直到相遇下一批巡邏士兵,才折返向后。雖然自己是天刀宋缺之女,是徐公子四位未婚妻宋玉致的姐姐,是華夏的大史官,可是,也恐怕不需要如此嚴密的保護,難道自己同車的兩位女子……她們是什么人呢?竟然要衛貞貞皇后親自相送?

  與她抱著同樣困惑的,還有同車的兩位女子。

  她們一直都在打量著宋玉華,不明白她是什么人,竟然認識小公主和沈軍師,又讓皇后親自相送,甚至身為女子,竟然還是華夏軍的大史官……這個贏弱的女子,到底是什么人?

  “大史官,有禮!”一位貌美如仙般的女子微微半禮,柔聲道:“妾身千郡,見過大史官。”

  “請叫我玉華。”宋玉華趕緊回禮道:“大史官并非實職……小女子只是磨墨記事,讓人戲稱于斯……小姐不必多禮,玉華愧不敢當!愧不敢當!”

  “不要叫小姐,其實……”美貌的女子玉臉飛紅,帶點羞澀道:“妾身不是什么小姐,只是一個回頭是岸的殘花敗柳。這是妾身的妹妹綠兒,綠兒,快見過大史官!”另外那個一臉秀氣的女孩子聞言乖巧地給宋玉華施禮,又取出羽絨白氈半覆在美貌女子的腿膝上,大眼睛朝宋玉華忽閃幾下,似乎想說什么,卻沒有說出來。

  車廂內再次陷入了沉默,宋玉華偷偷打量一番,覺得對方特有一種氣質,頗有大家風范。

  而對方更是驚奇于宋玉華的文雅靈秀,與自己所知道的女孩子一一比較,皆覺不像,對宋玉華不由更是好奇。想再次探問,但又怕無禮。

  走了一個多時辰,那個叫做綠兒的小姑娘在車廂的微微搖晃中睡去。

  宋玉華看她的模樣,更像是一位大家閏秀鐘愛的女婢,而不是一位小姐。這兩個女子到底是誰?不知道他怎么了……貞貞皇后說他有危險,難道他又碰上什么強敵的?世間還有比東突厥之主頡利更加可怕更加強大的敵人嗎?

  真是擔心,可是,在現在這種局勢,自己卻無法幫他做些什么……哎,自己真是無用,早知道就像妹妹一樣學武,更能替他分擔一點……

  外面有絲絲偷滲進來的寒風暗襲。

  身著單衣的宋玉華忘記自己并沒有在小屋里,沒有貞貞皇后給自己帶來的暖爐,不由覺得身上頗有些寒意,身子縮了縮,又抱緊雙臂。她思潮不斷,覺得越想,心中那個他就越清晰,他說的一切,仿佛還在她的耳邊飄蕩,回音不斷……宋玉華不舍得中斷那些回憶,與他的一切……是那么的美好,盡管他喜歡裝神弄鬼來唬騙自己,可是自己卻怎么也生氣不起來……

  那名膚色有如羊脂白玉般潔凈貌若天仙的女子悄悄把羽絨白氈拉一點掩到宋玉華的身上,把正在沉思的宋玉華自思潮中驚醒。

  “謝謝……”宋玉華一看,覺得自己的羽絨雪被只是圖案稍稍不同,質地完全與這名女子是一樣的。

  看來,她也是居住在西苑里的某位女孩子,只是自己不認識對方罷了。

  “大史官,如若不嫌棄,過來與妾身一并靠在車廂坐吧!”貌美如仙的女子微笑道:“后面有錦墊和柔軟的靠背,而且,大家擠在一起更加暖和些。”

  她輕輕揭開一角,讓宋玉華坐過來。

  宋玉華不太習慣與人太過親近,但微一猶豫,還是坐了過去,接受了對方的好意。本來想跟對方說些安慰的說話,誰不想對方反倒輕聲開解自己,最后不可避免地提到了華夏軍之主徐子陵,那名女子帶點羞澀的神色,又因為她言語自稱妾身,似乎與他的關系非淺,宋玉華在心中不停閃念,這主仆兩女到底是誰?

  她們到底在史料中有沒有出現過呢?如果沒有,那么會不會是他認識不久的……

  如果她們出現過,那么又會是誰呢?

  “娘娘,綠兒剛剛做了一個夢,夢見神醫他了,他說趕明兒就會來找娘娘呢!”名叫綠兒的小姑娘帶點迷糊,又帶點興奮,驚喜地報喜道:“上次綠兒也做了這樣一個夢,然后神醫不久就來了!”

  “叫姐姐!妾身不是娘娘,別亂叫……”讓大史官笑話了!”貌美如仙的女子朝宋玉華一笑,又輕撫一下綠兒的小腦袋,盡是寵溺。

  “可是神醫說以后也封一個婕妤給娘娘,那你還是娘娘!”綠兒嘻嘻笑道:“大史官肯定是知道的!”

  “啊……”宋玉華沒有辦法回答,但是她直覺認為神醫就是他,但是并不知道這個貴為婕妤又讓綠兒稱為娘娘的女子是誰,有這么一個人嗎?

  “妾身是殘花敗柳,怎可能有那種心思影響夫君的聲名,但愿做一個暖床疊被的奴婢就心滿意足了。”貌美如仙的女子趕緊搖頭。宋玉華一聽,驚訝得瞪大眼睛,差點失聲驚叫起來,夫……夫君?她……她竟然叫他做夫君?

  “不,不是的,不是的!”貌美如仙的女子和綠兒看見宋玉華驚訝的表情,趕緊慌亂地分辯。

  “可是我明明聽見……”宋玉華一陣錯愕。

  “真的不是,我什么也沒有說,對吧?綠兒?”貌美如仙般的女子趕緊否認……小婢綠兒也拼命點頭……小手同時連擺,不斷地應道:“對,對對,娘娘什么也沒有說,綠兒聽得可清楚了,娘娘什么也沒有說……”

  風陵渡口。

  輕風細雨,雪水瀝瀝自天而降,讓人凍得打心底寒顫出來。

  兩軍的拼殺仍然在繼續,無數人的雪水中呼著熱氣,一身濕漉漉,一身泥水地刀劍相交。血水的激濺之中,不時有人轟然倒地。鮮血在地面匯積成溪,染紅了整一片地面,又積成一潭潭的血水,更多的,滲入黃河之內,隨波濤東去……

  喊殺聲,慘叫聲陣陣,起伏不斷。

  華夏軍與李唐在這個風陵渡口拉鋸戰了三天三夜,雙方戰得筋疲力盡。無數次,陣地讓對方擊潰,然后又重新組織兵力,反沖鋒,攻陷陣地。華夏軍在水軍床駑弓箭的輔助,還有將士的亡命拼殺之下,一次次在李唐軍的手中重奪風陵渡口。

  而李唐軍,也一次次調派兵力增援前軍,一次次將打殘的前軍換下來休息。

  三天三夜的戰斗,讓他們就連最精銳的玄甲虎賁也要咬緊牙關,才能堅持下來。這種超強度超惡劣超痛苦的持續大戰,是之前任何人都難以想象的,他們做夢也沒有想到華夏軍竟然能夠堅持如此之久。

  打到現在華夏軍已經沒有輕傷員。所有受傷的士兵,都拼盡在前線,沒有人愿意后退,給同伴增加負擔。

  阻止戰,注定沒有退路……除非是重創暈迷不醒的士兵,讓同伴拖出戰場,只要還有神智的人,都不會輕易離開前陣。每一個人退出,都會削弱己方實力一分,而因為受傷的士兵需要照顧,那么還得再分出一部分士兵來照看和治療他們,每一個人,又是一分削弱。

  當敵人強破而來,同伴不會拋棄他們,需要把他們帶向后方,再是一分削弱。

  所以,華夏軍的士兵寧愿自己在前陣與敵俱亡,也不愿意因為自己再三地削弱自己一方的實力。活下去是每個人的渴望,可是,已經連續三天三夜戰斗不息的士兵們,覺得死亡,才是痛苦的最大解脫。

  現在活著,已經是一種極其難以忍受的痛苦。

  他們最愿意做的事,就是光榮地戰死……與敵俱亡!

  一波波,受傷的士兵瘋狂地吶喊著,高舉著刀劍,向敵人沖鋒而去。死在戰場之上,死得其所,是世間的真英雄,如果死在半途,死在敵人的追擊,那么,是一種遺憾……”

  “走吧!我們會守到最后一刻的!兄弟,后面的交給你們了!”華夏軍中,來了一群本來不應該出現在戰場的人。他們是華夏軍之前戰斗中受傷致殘的士兵,他們是老兵,華夏軍最榮譽的軍人。兩千多人,搭乘著簡陋的商船,自發地由洛陽趕到了風陵渡口。

  “老兵!老兵!老兵!”偃師軍、虎牢軍、洛陽禁衛們已經所剩無幾,人人渾身是血,一看就連殘疾的老兵也來了,個個熱淚洶涌。

  “走!”跋鋒寒和陰顯鶴身上傷痕累累,連日的血戰,無數李唐大將的圍攻,讓他們幾乎累垮倒斃在這個血腥戰場。天空中,四只戰神之鷹展開巨翼飛掠而下,帶給士兵們撤退的訊號跋鋒寒舉起染血的刀劍,瘋狂大吼道:“向老兵敬禮……走!統統給我走!”

  “我們是老兵!”面對上萬緩緩迫來的李唐軍,兩千多傷殘的華夏老兵舉起了刀劍,昂聲厲吼。

  “老兵……”

  “身殘志堅的老兵!”僅剩一只手臂的老帥楊公卿極力大喝道。

  “老兵……”

  “永戰不退的老兵!”胡發染成血紅重傷深可見骨的老帥裴仁基舉起手中斷折的大刀,盡力咆哮道。

  “老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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