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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章 錯亦心相依

  洪水席卷了邊山河、汾河流域。而有關于洪水的報道,卻在席卷著電視、廣播、網絡以及其他可見的媒體。晚十九時五十分,緊跟央視、省臺之后的大原新聞開播了………

  各位觀眾,各位市民,自十八日以來,汾河支流邊山河流域普降暴雨,引山洪,截止到目前降雨量已經達到346mm,過了歷史最高的一九六九年,暴雨引了汾河水位暴漲,自昨天下午省水文監測站布紅色警報以來,在省市有關部門的通力協作下,我市軍民積極地投入到抗洪救災工作中,為保衛二庫、保衛汾河、保衛大原做出了極大的貢獻。目前兩次洪峰安然渡過,截止到記者稿為止,仍有兩萬余名駐地官兵、武警戰士以及公安干警奮戰在抗洪一線,請看記者從現場回來的報道……

  汾河二庫區,沖鋒舟破水而行,船上載著剛剛從洪區救出來的群眾,救者神色凜然,被救者卻是神色凄然。如汪洋般的洪水肆虐讓觀者聳然動容;背山鄉、臥虎鄉、陽曲縣境內,七個臨時安置點,大規模遷徙的場面,因為泄洪而失去家園的群眾,在報道中被渲染為曉知大義,主動撤離;沿陽曲二級路、向北直通的大京鐵路、大原向南的高公路,都活躍著軍裝警服的身影在揮汗如雨。

  這則新聞后來毫無懸念地被評為年度最佳新聞。或許是因為這個張揚個性的年代太過缺乏能讓大多數人感動的東西,或許也只有這種災難才能把人心重新凝聚起來。新聞布后不久,來自工商企業界、民間團體以及個人捐款,一個小時內漲了一千萬,第二天總驀集資金漲了三千萬,比預料的翻了一番。

  緊隨新聞后不久,又一則滾動的新聞條沒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由我市公安干警負責緊急修復的陽曲縣至大原二級路狼皮溝一帶全線通車…………

  一個人、一個小團隊、一個小集體匯聚在這滾滾的洪流里,不會引起太多的人注意,可小人物,照樣有他別具一格的精彩。

  狼皮溝施工現場,監近二十點的時候接近了尾聲,幾十名干警肩扛棍撬、輪番作業,把最后一個塊半人高的塌方山石滾下路面的時候,人群中響起了一陣歡呼,在沒有任何大型機械的輔助作業下,憑著人力劈開了接近兩公里的山體滑坡掩埋路面,在這群城里長大的人眼里,或許算得上一個小小的壯舉,現在再回過頭來看著,這個壯舉,讓心里多少有點驕傲的感覺。

  一個人完成了壯舉。有成就感;一個集體完成一項壯舉,每個人都有榮譽感。站在人群里歡呼的簡凡早忘記了自己是誰,不過他知道自己是屬于這個集體的一份子。

  活干完了,該回家了,6堅定和秦高峰倆位隊長在人群著清點著人數,報著名準備收隊,干警們就著水洼洗洗手,找塊石頭蹭蹭泥、別起褲腿,足足五百多人的隊伍終于66續續起程了。安然無恙地歸來,一隊的一干干警們圍在隊長身邊說長道短,直起哄著要隊長請客,秦高峰難得地這么高興,不過笑著就是不認賬。6堅定多方證實,據說秦隊長是刑偵隊里出名的鐵公雞,自從當警察,就沒有掏錢請過別人吃飯。

  說說笑笑地回到車邊,楊紅杏、史靜媛、謝法醫早等了許久了。次弟地上車的當會,最緊張的莫過于楊紅杏了,一直就站在車門口,等著要等的人上車了,才尾隨著簡凡。有點鬼鬼祟祟。簡凡跟著大隊干了一天,早有點筋疲力盡,沒注意到楊紅杏在身后做什么手腳,不料剛到了座位前,楊紅杏從側面一推,跟著一擠一拱,把簡凡擠到了靠窗的位置,自己卻是大搖大擺地坐到了座前,一下子把簡凡囿到了小小的空間里。

  天色已黑,車里的燈光有點暗,簡凡這才省過來。嘻笑著輕聲說道:“喂,你不是不理我了嘛。”

  “是啊。我當然不理你了,不過我要做點別的………”

  楊紅杏說著,手閃電般伸出來,簡凡馬上就閃不過地方太下,一扭頭就碰著車窗了,早知道這美女功夫不外乎一抓二撓三掐,不過實在是避無可避,愣被那只纖手生生地掐在的胳膊上,剛一疼一張嘴,不料楊紅杏對這動作早有防備,另一只手伸出來,閃電般地捂上了簡凡的嘴,像劫持一般。簡凡只覺得嘴里被塞了個什么東西,喊聲被塞回去了,一咬,是朱古力,酒心的。

  楊紅杏學過的擒拿格斗壓根沒用過,基本都用來對付簡凡了。先掐一把,后甜一下。簡凡嘴里塞了兩大塊朱古力,嘗不出是苦是甜來,車上的隊友剛剛坐定,誰也沒有注意到楊紅杏這個小動作。轟轟隆隆大巴一開,楊紅杏才得勝一般地壓著聲音,捉狹地道:“調戲我是吧,要付出代價滴……”

  “誰調戲你了……你要賣弄風騷呢,賴我呀?”簡凡壓著聲音,嘴里含著東西,忿忿不已說道。不過楊紅杏卻是咬牙切齒地回敬道:“再說,信不信我掐你一把喊非禮……看誰相信你。”

  “怕了you了,別掐…我錯了,絕對我是錯了……”簡凡緊張地擋著,別楊紅杏真掐上自己一把,再喊非禮,那自己滿腦袋是嘴也說不清了。

  哼……楊紅杏得意的揚著臉,鼻子輕哼哼,好似為把簡凡收拾得這么服服貼貼得意一般。

  車開了,平穩地駛在了通往大原的路上,一天一夜的勞累,一干大小伙們有一多半拿著礦泉水沒啜兩口便即頭靠頭呼呼睡上了,坐在前排的謝法醫和史靜媛、秦隊長正說著什么。后面的,可就差不多只能聽到鼾聲了。

  楊紅杏瞥眼幾次看簡凡,這簡凡根本沒有困意,正拔弄著電話,這個區斷電斷信號之后,手機還打不通,各組的都是通過無線電聯絡的,到現在通信還沒有恢復,拿著手機也白拿,整個就是擺設。不過一看那個手機,正是自己送給他的。楊紅杏莫名覺得心里跳跳的感覺。

  微弱的光線下,能隱隱地看到簡凡凸出的濃眉、秀氣的臉、直挺的鼻梁,絕對是個小帥哥,而且比自己曾經見過的那些書卷氣頗濃的男人,更多了幾分痞氣和英武。看著專注的簡凡,讓楊紅杏隱隱有點微妙的感覺,就像全身微微過電一般。相識之時的假戲真做、牽手在集訓場上看著沒有月光的天空、酒桌上的捉弄還有醫院里躺著的時候那副病厴,一切的一切歷歷在目,時而調皮、時而可愛、時而深沉、時而睿智時而又犯傻的簡凡,不知不覺倆個人相處快一年的時間了,這個身影總是有眼中揮之不去。

  以前,因為前女友,在倆人之間有一個不大不小的疙瘩無法解開。那個女人楊紅杏見過,不算漂亮,最起碼沒有自己漂亮,也算不上溫柔,最起碼從話里聽得出她很有控制。而疙瘩解開之后,又讓楊紅杏覺得倆人有一段不遠不近的距離無法彌補。磕磕絆絆的情感路上,比洪水沖過好似還要難走幾分,可昨天深夜里被噩夢驚醒,夢中看著心儀的那個人被洪水卷走,想抓抓不住,想喊喊不出,急得大哭起來,被噩夢嚇出了一身冷汗之后,楊紅杏覺得自己一直在乎的,還是這個人,畢竟從市局主動要求到一隊實習,就是為了他;畢竟所做的好多事,都是默默地觀察著他。

  看著簡凡摸著手機把玩著,又塞進口袋里,這個說話不太方便的場合,讓楊紅杏想到了倆人在課堂上的時候,在筆記本上亂畫著交流,于是掏出了手機飛快地劃著字,胳膊肘動動簡凡,示意他看。

  上面寫著:真想回到集訓隊。我們重新開始……

  一個好似很深奧的話題和意味,簡凡一看愣了,側著腦袋,低著頭,借著手機微弱的光看著楊紅杏瞳子里閃著兩個亮點,那眼神一定是似笑非笑,不無英氣的笑厴上,好像那天緊身紅運動服一般。凸凹有致,活力四射得的緊。

  一念至此,玩笑的心理上來了,接過來手機,寫了句,遮遮掩掩地寫好,從腋下塞給楊紅杏,楊紅杏一看是:我給你開窗,你往洪水里跳,一跳就穿越了,想回那就回那,靈著呢………

  帶著一慣簡凡式的黑色幽默,楊紅杏臉上笑著,刪了舊的,又寫了一句:一起跳,要不路上沒人可掐了。

  簡凡一看,搖著頭:我可不想回到杯具的過去。

  楊紅杏一看,瞇著眼笑了,笑著寫道:那我們一起到未來怎么樣?

  簡凡隨著劃了一句:不怎么樣。

  楊紅杏一看,隨手寫著:我知道你還在緬懷著過去,可我也知道你走得出來……你對未來難道真的沒有憧憬過嗎?比如事業,比如愛情,再比如,如果上天給你一個她,你想過是什么樣子嗎?……

  這一條費了很大的勁才寫出來,寫出來楊紅杏側過臉往簡凡手里塞。塞到簡凡的手里,卻是忍不住偷看著簡凡的表情,那表情,很慎重,好似觸動了心里的那根弦一般的慎重。

  此時簡凡看著屏幕上的字,一個一個不忍地刪去,楊紅杏么,或許是多少有點意思,或許是在安慰,作為朋友,楊紅杏和梁舞云倆人不可否認都是不錯的朋友。一說到未來的女孩,簡凡的眼前有點癡,浮現著一個白衣長、裙裾飄飄的倩影;一個如春山綻翠、笑意盎然的女人……想到此處,輕輕地在手機屏幕上劃了一段話:

  我心里喜歡一個女人,默默地喜歡她很長時候了。她很漂亮,漂亮的讓我不敢褻瀆;很高貴,高貴得讓我自慚形穢;很溫柔,溫柔得讓我心醉;很聰明,聰明得能預知我的內心;我希望我的未來是她,可我又不敢抱著這種希望……………

  這一條費了簡凡更長的時間,寫著寫著,卻是挖空心思想不出更多的話來形容那個女人了,傻傻地擎在手里,有點忘了身側的楊紅杏,還是楊紅杏一把奪到了手里,看著簡凡呆,還沒好氣地差點再擰一把,不過再看短信的時候,就保持沉默了,黑暗中看不見表情,只見得楊紅杏訕訕收起了手機,不再說話了。

  像是看懂了短信的意思,不再捉弄簡凡。

  或許,或許她已經理解我的意思,她也見過蔣姐。或許她有點生氣了………簡凡心里有訕然不已,雖然楊紅杏有時候行事有點霸道,有點目中無人,缺乏像蔣姐那樣體貼暖心的溫柔,可總得來說還算個好女人。而這種優越感十足的女人,又是如此強勢,簡凡本不敢想的,本來就沒有結果,又何必開始呢?……長嘆了一口氣,輕輕地把車窗開了一條縫,呼吸著帶著雨后清新的空氣,目色里漸漸亮了,離大原越來越近了。

  走的時候是一片燈海,歸來的時候也是燈火依舊,鄉村的蕭條和城市的繁華成了鮮明的反差,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感覺都有。此時又讓簡凡想起了那一隊恰如逃難大軍的遷徙隊伍,想起了村里糟殃的牛羊豬狗、想起了那個孤居一地,養著花狗為伴的老奶奶。唏噓不已之下,趕緊地給家里打電話,先問問爸媽安好,又問問楓林的爺爺奶奶,直到知道了家里一切都好,這才長舒了一口氣。

  終于回來了。

  大巴把一隊的直接都送到了五一路胡同口,雨停了。除了住隊里的,一部分還散住在市區,秦隊長命令著簡凡、王明、郭元幾個人駕著警車,一輛車里塞了幾個人,挨個送回家去,不眠不休地干了一天一夜,像以前所有時候的加班加點一樣,沒有更多的鼓勵,唯一得到的好處便是,如果第二天沒有什么案子,可以暫時休養。

  楊紅杏沒有擠梁舞云的車,反而擠到了簡凡的車上,送了謝法醫、又送了陳十環、再送了史靜媛,就剩下的楊紅杏,從下車到一隊的途中楊紅杏一直沒有再和簡凡說話,簡凡尚以為這話有點傷著人家了,畢竟當著一位女人談另一位女人,這種煞風景的事可是第一次做。

  回大原的路很長,不過糊里糊涂走得很快很短,而現在,到小區的路很短,走起來卻很長,楊紅杏一言未,像在想著什么,駕車的簡凡有點辭窮,只覺得不該再和楊紅杏談到這個話題。不一會到了小區,停到單元門口剛剛雨停的小區積著幾處水,燈光下反射著光,像鋪著一面鏡子,簡凡挑了塊干點的地方停下來,嘴里輕輕說了句:“你家到了。”

  路,走到了終點,楊紅杏半晌才反應過來從駕駛室的同一側下了車,沒有讓開,卻是敲敲駕駛窗,簡凡放下了車玻璃,卻見得楊紅杏好似并沒有生氣一般,反而還是那般捉狹逗樂開玩笑的表情,干脆臂扶在車窗上,伸著手指著簡凡:“問你幾個問題,不許撒謊,不許騙人,不許想,要快回答。”

  “噢,你說吧。”簡凡點點頭,不敢忤逆,這個班長太過厲害,動不動就敢上手。

  “我漂亮嗎?”

  “漂亮,這還用說,肖成鋼都看得出來。”

  “我聰明嗎?”

  “當然聰明。你這學歷局里都排得上名吧?”

  “我高貴么?”

  “當然高貴了,局長千金,能不貴么?”

  “最后一個問題。我溫柔么?”

  “嘿嘿……你不火的時候很溫柔的。其實再厲害的女人都有溫柔的一面。”

  四個問題,簡凡不但回答,而且帶著旁證,不無恭維的成份,楊紅杏頓時眉開眼笑了,借著偶而過去的車光,一映如斯,秀厴上綻著花朵一般,這那是失望,簡直是喜出望外。簡凡心里咯噔一下子,壞了,她不會理解錯了吧,這四個問題不是我寫的那個短信么?壞了………想要出聲解釋一句,咱哥們想的那朵花,可不叫紅杏啊………

  晚了,解釋也晚了,剛有想解釋的意思楊紅杏的手輕輕掩上了簡凡的嘴唇,很溫柔,很輕柔的說道:“別說話,我知道你的心思,那條短信是我接到過最美的情話……其實我也喜歡一個男孩,以前很淘氣、不過很善良;很愛撒謊,不過心眼不壞;胸無大志,不過討人喜歡;婆婆媽媽,不過會心疼人……以前我以為他一點出息沒有,不過我想我看錯了,他很勇敢而且有所擔當,我想,經歷了這么長時間,他應該成為一個合格的男人了。”

  這情話聽得簡凡心頭泛苦,錯了,這那跟那呀,那條形容蔣迪佳的短信,楊紅杏把溢美之詞來了個照單全收,扣自己腦袋上了。一看著楊紅杏陶醉的樣子,簡凡喉嚨里呃了一聲,想解釋,又不敢煞這風景。要直說出來,不挨倆耳刮子才怪呢。

  楊紅杏渾然不覺,脈脈情話娓娓道來,陶醉在這個遲來的溫情中,就聽她說道:“以前,我不知道你的心思,我以為你心里沒有我……不過今天我也知道了,你是喜歡心里做事的人,我知道你在暗處也許一直默默地看著我,有危險了不告訴我,怕我擔心;知道我餓了,會給我準備一桌豐盛的大餐;知道我煩了,就躲得遠遠的,給我思索的空間……其實我在生命中等待的或許就是這樣一個男人……我想,他就是……你。”

  壓抑在心里許久的話終于暢快的吐露出來了,臉上嬌羞之后更加撫媚了幾分。這話聽得簡凡“呃”地一聲,肚子收縮,嘴唇動動,丫的不解釋不行了。剛要張嘴,楊紅杏卻是兩手只捧住了簡凡的臉,很撫媚地笑著:“你不用解釋,也不用逃避,該來的總是會來的,我知道你想說什么,我從來沒有嫌棄過你什么……我也知道,你想干什么……”

  這么近,這么曖昧,這么撫媚的眼,簡凡吃驚地嘴唇翕動著:“我……我沒想干什么……我……”

  又晚了,話到半途被打斷了,卻是楊紅杏伸著脖子,捧著臉蛋,很鐘情輕輕吻了一下,仿佛覺得不過癮似地,又重重的嘬在簡凡的嘴唇上,很快很快的兩個吻,爾后卻是笑著說道:“這……不是你想要的么?從集訓隊開始,你不就一直想這樣嗎?其實我一直在等,只是你膽小而已。”

  “我……我原來想,現在沒…沒想這樣……我……”簡凡心里暗自揣度了半天,不知道這話如何開口。驚訝之下,說得倒都是實話。被吻過嘴唇麻麻的,壓根沒那種幸福的感覺,吃驚的成份倒大了點,一向橫眉豎眼的班長下子溫柔得像個小女人,還真不習慣。

  “以后你可以這樣,我會給你機會的……不過,看你的表現嘍。”楊紅杏淺笑著,終于完成了一項大的心愿一般,輕招著手,溫柔無比的招著手,小鹿一般地蹦蹦跳跳進了單元樓,仿佛還有幾分害羞似的。

  沒人捂嘴了,簡凡倒自己捂上了,想著想著胃里七葷八素,呃地一聲打了個嗝,突如其來和猝不及防的飛來艷福,直覺得這事好像那里嗝應地慌,悻悻說了句:“哎,誤解、誤解,我今天真沒想那樣。”

  不過,不過是挺甜的哦,這才是無心插了根垂揚柳呢,簡凡心里有幾個竊喜、有幾分意外,更有幾分被美女賞識后的得意,直停到院子里呆了很長時間才反應過來,駕著車緩緩離開,沒注意到樓上的某一間,有一位女人托著腮,正傻傻地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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