洲一又隊三百米外,自助餐廳。郭元、張杰被重案隊一干隊友圍著說長道短,以梁舞云為的粉絲團,嘰嘰喳喳問來問去問個不停,偶而支隊有來就餐的,也來湊著熱鬧,幾個小警截獲了這么大宗的走私文物,不用說,逢人都得豎大拇指,經常站在隊長辦公桌前挨批的張杰和窩在一隊名不見經傳的郭元,猝然成了整個支隊的中心人物,得,被捧得忘乎所以了。連謙虛得都不知道手該怎么放、筷子該怎么拿,臉上貼的傷膠貼,那丫的,簡直是英雄的標簽吶。肖成鋼眼熱得恨不得揭下來貼自己個臉上也享受這么一回眾人關注。
餐廳的一角踽踽獨坐的胡麗君依然是清水一杯,水快喝完了,不誘鋼飯盆里的蓋飯卻沒動幾分。偶而認識的人打招呼,這位重案隊的大姐大也僅僅是微笑示意,笑里多有幾分疲憊,眼睛里布著血絲,那幾個受傷的歸隊就鉆值班室大睡。而這位沒受傷的才真辛苦,帶著重案隊的后補隊員整整忙了一夜到現在都沒休息過。
累得過頭了,有時候就感覺精神好,而胃口卻沒那么好了,努力咽了幾口,胡麗君不知道為何心里有點惴惴難安,不時地朝著支隊崗哨張望,連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或許期待能看到什么。一直以來,胡麗君以“獨身但并不禁欲”來為自己那一夜的瘋狂開脫,很長時間里以為自己已經能坦然面對一切了,而今天一見之下,心里泛著酸楚的時候才暗暗現,繁忙的工作壓抑著的感情,總是在你不經意時候會露出點頭來,讓你難受。
更難受的是,那個曾經讓自己不屑,曾經讓自己看不入眼的小男人,愈來愈成為重案隊的中心人物,好像也愈來愈散著迷人的光彩,也愈來愈像個男人了。
看了很久沒有看到期待看到的人,卻看到了另一個熟人,慌慌張張、急急匆匆地向崗哨亮著證件進了支隊,又進了重案隊,看看沒有拔著電話,回頭朝著餐廳的方向奔來。
奔跑的度很快,警帽擎在手中,馬尾巴甩在腦后,像奔跑的鹿,在大院里格外耀眼。
又是一朵警花來,督察處的楊紅杏,進了餐廳胡麗君沒吭聲,正奉楊紅杏四目相接,笑著指指著圍了一堆說說笑笑的警們。楊紅杏點頭笑了笑,徑直朝著這個人群走了過來。
一喊正說活著的梁舞云。梁舞云樂得把班長直拉到自己身邊,指著郭元和張杰笑著介紹:“老大。看咱們隊里出來英雄,看,英雄,郭元。千瘡百孔,帥吧?英雄,重案隊張杰,滿目瘡疾。更帥了啊?,哈哈,肖成鋼你別說啊,我現你挺有文化,這名兒起得真形知…”
梁舞云向來大大咧咧人緣頗好,這么一熱鬧,又是哈哈大笑上了,楊紅杏也被郭元和張杰的樣子逗得直樂呵,不過還是急色壓著聲音悄聲問了句:“簡凡呢?簡凡怎么樣了?”
“哎,對呀?那個慘不忍睹的呢?”梁舞云一聽愣了,直著脖子餐廳里一看,又看看郭元和肖成鋼,肖成鋼怏怏不樂地說了句:“找他呀?別找了,估計下午都上不了班了?”
“為什么?傷的重嘛?”楊紅杏一急,失色問著。
“重,很重。”張杰正色說著,補充了句:“被兩個女嫌疑人劫持走了。現在是生死未卜、福禍難料啊!?”
說著還故意扮了個肅穆姿態,不過一看郭元忍不住偷笑,楊紅杏知道這些男警們怕是沒有幾個正經貨色,十句話怕是有七八句相信不得,郭元倒比其他倆老成點,楊紅杏看著郭元問著:“郭元,到底怎么回事?”
“沒事,”郭元不在意的說了句。
“有事”肖成鋼和張杰幾乎異口同聲反駁道。
“到底怎么回事?”楊紅杏叱眉瞪眼,差點就要火了。
“你別聽他們胡扯,簡凡和倆個朋友出去吃飯了唄,沒事。”郭元說了句。
“對。和倆個女的出去吃飯了,沒事就成有事了。”肖成鋼糾正道。
看來有事沒卓說得都有道理。楊紅杏的臉沉下來了,偏偏又多了一個火上澆油的,張杰吧唧著嘴說著:“咱簡副組長呀,一慣于談情說案啊,就今兒這案子,都不算稀罕,你們沒見那倆妞,咦喲,那叫一個。覬,我覺得今天最難的不是掘這個大案,而是搞定這倆妞”
“啪”地一聲重響,楊紅杏聽不下去了,重重地拍案而起。把眉飛色舞正在解說的張杰嚇了一跳,不但張杰,在座的都被嚇了一跳,連餐廳的其他人都向這里張望。
尷尬了,不說話了,一干人大眼瞪眼,又都看看這督察裝束的女警不知道究竟為何這么大的火。楊紅杏沒來由一火,有點下不來臺了,不過可難得見楊紅杏認過一個輸,剜了張杰一眼,鼻子里重重哼了一聲,掉頭便過…
張杰被云里霧里,詫異的著看余下的眾人,都不知道生了什么事,搞得張杰好不郁悶地說著:“這,這”那門子火呀?”
嘿嘿,這還算火!?這我們班長,真起火來,就你這樣,三個回合能把你打爬下。”肖成鋼幸災樂禍地說著。
“我沒惹她呀?美女脾氣大。也不能大到這程度吧?”張杰萬分郁悶地說著,又把目光投向了郭元,郭元不置可否地說了句:“一塊吃過飯,倆人眉來眼去你都沒現呀?怎么當的刑警?”
這是一隊都知道的秘密。肖成鋼呲嘴笑著伸了仁指頭看著張杰解釋了句:“傻,這是第三個妞 一句惹得眾人吃吃直笑,梁舞云知道內情,這次可沒嘴快言了。一聽得肖成鋼眉飛色舞地說那倆妞如何如何漂亮,梁舞云也話也懶得插了,就是有點對楊老大這么一往情深頗有些不值。
是很不值……
隔著三公里,頤賓酒店的臨窗的小包廂里,簡凡還真在搞定倆妞,只不過怕是不會想到自己摁了幾次電話,把第三個妞氣得在支隊大動肝火而已。
快中午了,曾楠一邀,倆人順理成章著跟看來了這兒,蔣迪佳和簡凡坐得很近,對面坐著小燈泡曾楠。坐在車里手拉手、肩靠肩早偎依了許久,這份有點婆婆媽媽的擔心倒讓簡凡感動得緊。而曾楠也極盡燈泡之能,像小丫環一般給倆人倒水挾菜。殷勤倍至。簡凡本來不愿意告訴蔣迪佳的,卻沒想到這么快蔣姐就找上門了,這其中原因不用說也是曾楠多嘴了,看著曾楠又一次倒果汁給自己,總算找著說話機會了,悻悻噎了句:“曾楠你別獻殷勤啊。你再殷勤我也不告訴你案情。”
“稀罕呀?切”伍辰光是我叔。你的一舉一動我都知道。要不是我多了句嘴問了問,你是不是還準備瞞著蔣姐呀?我就不為你負責,我得為蔣姐負責囁。”曾楠官冕堂皇地說著。
這句話簡凡明知道不可能是支隊長不過也不敢揭破,八成是唐大頭漏嘴了,上午打電話問,簡凡直接臭罵了一頓,這貨色挑倆人都不會挑。說是線報倆人,結果一撞車成了四個人了,眼力勁也忒差了。一想起自己被搞得破相這氣就不打一處來。
“你準備瞞我多久呀?要不是曾楠說,你就不準備告訴我是不是?”蔣迫佳怏怏不樂地埋怨了句。
“誰說的了?我就準備去找你呢。你就先來了。”簡凡笑著,一笑扯動了腮邊的傷,哎喲喂了一聲。蔣迫佳一緊張,趕緊地伸過手來,卻不是敢撫還是該揉,手僵著臉上幾寸之處,卻是被簡凡捉著了。摩娑著嘿嘿笑著,這么著一傻笑,曾楠也按捺不住了,側過頭撲哧聲笑著,怕是這膩歪的酸意太甚,有點受不了了。蔣迪佳臉色微微一紅,抽回手來,悻然地說了句:“又騙我 “呀”沒事。姐,你看不好好的嘛。”
“還好的,手也蹭破了,,疼么?”
“沒事,一兵都不疼。”
“你一直沒事沒事,可我有事了。”
“有,,有什么事?”
“我媽媽要見你?”
“啊!?
簡凡一聽,傻眼了,傻瞪著蔣迪佳。喃喃道:“姐呀,你咋不提前說一聲音呀?”
“我提前一個多月就告訴你了。就元旦這倆天,誰知道三天沒見你就成這樣了?就跟故意似的。”蔣迪佳憂心重重,不知道是為傷還是為娘。
這事。不但簡凡犯愁,蔣迪佳也真犯愁上了,曾楠看著倆人相視而愁。埋著頭吃吃地笑著。
“別幸災樂禍啊。”簡凡正生氣著,越看曾楠越有點順眼,叱著道:“這整件事都是你帶出來的。把我媳婦老丈母娘的事黃了,找你算賬。”
“嗨,這話怎么說的”曾楠瞇眼笑著,看看這一對璧人道:“我可千人一個啊。媳婦沒了大不把我賠給你,你要老丈母娘,我上哪給你找一個去?”
倒沒樣到曾楠臉皮厚度不淺,簡凡被說得一愣,蔣迪佳聽著倒忍不住笑了,嗔怪了曾楠一句。曾楠卻是爽朗地笑著勸著倆人:“好了好了,這有什么愁得”蔣姐你再謅個瞎話,就說他工作忙執行特殊任務去了嘛,就這工作性質是可以理解的呀?就延期幾天的事,至于把你們倆愁成這樣么?”
“對對”簡幾附合著,巴不的把見老丈娘的時間拖上幾天。第一次附合曾楠的提議:“蔣姐,這都不算瞎話。還真有特殊任務,這個文物走私案就我們隊里辦的。”
一個是殷勤打掩護、一個是極力辨解,蔣迫佳自是悻然無話 可說。只不過聽這話音是早上才定的事。中午就出了事,搞得蔣迫佳有點怏怏不樂而已。
仁個人草草結束了午飯,又回了平安小區,待午后曾楠再來接蔣迪佳的時候,見得蔣迫佳和簡凡勾肩搭背地從單元樓里出來,中午倆人獨處的一段時間,八成談得不錯,一直怏怏不樂的蔣迪佳腮邊紅紅的春意一臉,倆人膩歪著有點依依不舍。
不用說,肯定又沒干好事,曾楠瞥一眼滿臉膠貼掩不住臉上的得意之色的簡凡心里就明白了化七八八,蔣迪佳肯定被說服了,而且男人說服女人的辦法,和女人說服男人的辦法,幾乎是通用的,就那一種。
哪一種?這還用說,就那種唄 離矢原刑偵支隊三百公里外。云城市禹香苑新城別墅區。
冬日的殘陽和這里人工演染的綠地交相輝映,籬笆、草地、白墻、紅色別墅一派歐美中產階級樂園的景像,不過在經濟水平勉強只能居于二流城市的云城市,這種生活可得劃到富豪行列了。還別看這小地方。據說這里官農工商軍學警那個類型的人都不缺,成份組成極為復雜。不過不管那個成份,都有一個特性:有錢。
午后時分。從別墅中區一幢獨立聯排房子里快步出來一位身著白色西服的男人,窄額、長臉、面色白凈中帶著幾分急色,匆匆地上門口停著的一輛城市獵人車上,車門一拍。車同樣是急急匆匆地出了別墅區。駛向城外。
“人在哪兒?”
“陶林石窯里。”
“什么時候到的?”
“一個小時前,爬火車回來的。膀子受傷了。
“沒尾巴吧?”
“沒有,周圍出入只有一條路,我安了望風的。”
車里,司機答了幾句,悄悄瞥了眼副駕上的老板,在云城古董行里。這是個神龍見不見尾的人物,道上都知道“民哥”齊樹民,但真正一睹風采的人并不是很多,除非是你有價值不菲的好貨色或者有能買的起這些東西的錢,下至滿山游竄的滾地龍、竄地鼠盜墓的、中間包川忠不白做古董生意的。上面是形形色色達官富賈。老板兄行十幾年,如魚得水,司機倒從未見過老板今天這么頹廢、這么驚慌,不知道是為那個受傷逃歸的李三柱擔心,還是為有今天丟失的古董揪心。
不過這些話,不是司機該問和該管的。一路平穩地駕著車平穩地行駛了三十公里,拐上了村級公路又前行十余公里,足足用了兩個時才到了目的地。
是個修在半山腰的磚窯,車一直駛到門口才見得火熏得烏黑的窯口里有人探頭探腦,招著手。走近了,倆個手下迎著齊樹民進了窯內深處。
深窯里是個穹形磚膛。足有幾十平米的空間,齊樹民一眼便認出了坐在地上抽悶煙的李三柱。一頭亂,剛剛洗過的臉看著幾分疲憊,腳底扔了一堆煙屁股。全身抹著煤粉,左臂靠近膀子處扎著一條帶子,殷出的血和煤灰結到了一塊。
“大,,大哥,”李三柱眼里的驚慌未散,緊張地站起身來,是個足有一米八的大個,比齊樹民要高得多,不過站在這個矮個面前,李三柱有點狼狽。
“呵呵”哈哈,,哈哈齊樹民有點蒼白的臉上浮著笑意,看著李三柱的樣子突然間迸得了幾聲笑聲,一揮手,守著李三柱的幾個人出去守著窯口。就聽得齊樹民有點陰陰地笑著說了句:“你要是沒回來,我就準備走了。行裝已經打點好了,”不過你回來了,我倒就不著急走了”李三柱,我齊樹民待你不薄,你是怎么報答我的?知道你丟的是什么嗎?我大哥半輩子的心血,全他媽讓你給雷乎上供了”你知道值多少錢?把云城所有古董經營店的貨堆起來,都沒有你丟得值錢 “大哥”站著的李三柱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蹭聲拔槍在手,直頂在自己太陽穴上。面目幾分猙獰地喊了句:“我李三柱是個什么人你蔣楚,這條爛命什么時候收隨大哥你的便,我不顧死活跑回來,是要告訴你,有人反水,讓我說幾句話,說完我自己解決,”
“沒人不讓你說呀?”
齊樹民不動聲色地看著李三柱,這番深情表白看樣根本沒有動心的意思。
只我們從星辰物流裝車,按計劃過了零點上路,前面有開路的小車預警,可到了義井橋上貨車就被攔了,事前根本沒有任何征兆和預警,根本不是平常的巡警”雷子這次出來的都是便衣,圍堵我們的都是好手,不和我們正面交鋒,槍法奇準,躲在暗處下手。我和小徐分開跑,我幾乎已經跑出了手槍的射程還是被撂了一槍”大哥,打死我,我也不相信雷子沒有內線 李三柱面目猙獰地說著,槍頂在太陽穴的部位,手微微的顫著,聲色俱厲的說完這些。直視著齊樹民,目光里有幾分哀求。對于積案累累的人來說,橫豎都是一死,在被捕的十死無生和同伙中九死一生中,李三柱巴巴跑回來。死志再決怕也是想覓條活路。
一番表白好似并沒有什么效果,齊樹民陰鶩的臉上看不出喜怒哀樂,盯著李三柱微微抖的手、微微顫的臉,緩緩地伸出手來:“枷…給我。”
李三柱眼神里有點迷茫,這個殺伐從來不留情的大哥除了沒手軟過,什么都干過,難道是要親自動手”淫威積郁年深日久,那雙眼睛看得李三柱打了個寒噤,不自覺地把手里的槍遞上前來,齊樹民接槍、手指一挑,動作行云流水般地直頂上了李三柱的腦門。
砰”地一聲悶響。窯口守著的人全身跟著一抖,都知道要生什么,心里隱隱地升起著一縷寒意。
“樣,地一聲輕響。槍被扔在李三柱面前。就聽得齊樹民有點冷峭的聲音重新響著:“撿起來。”
李三柱霎時睜開眼,槍聲炸響的時候全身一抽,褲襠里一熱,差那么一點點暈厥。再聽到聲音才省得鬼門關前繞了一圈,一身泛著冷汗,褲襠里濕濕得。有點慌亂地撿槍在手。
“看來你是真想自己了斷啊”要是你拿個空槍唬弄我,今天我非把你倒栽進老墳地里。”齊樹民幾分憤意地說著。李三柱如逢大赦,鄭重的磕了個頭:“謝謝大哥不殺之恩。”
“不殺不等于饒了你啊,你都知道自己是條爛命,你這爛命抵得上我這批貨嗎?”齊樹民說著,踢了跪地上的李三柱一腳,聲音更冷了幾分:“不殺也不等于我相信你,就你背的命案,遲早都是死路一條,滅了你我還得背上殺兄弟的惡名,養好傷,賬慢慢算。”
“大哥,你說吧。喘過這口氣來,大不了我抱個開山包炸了老窩去。”李三柱終于還是喘了口氣,惡狠狠地說著,呸了口,惡相再現。
“起來,,徐勝治認識你,馬上你就要上通緝令了。知道往那兒藏嗎?”
“知道,”
“知道怎么躲得過雷子追跨嗎?”
“知道 “滾吧,不叫你別出來,養好你這條胳膊”等我的消息。”
倆人說著,在幾個手下詫異的目光里,齊樹民一前一后從磚窯里矮著身子出來了。幾句交待之下,向來獨來獨往的李三柱連招呼也沒有打,沿著山路攀爬著漸漸消失在眾人視線里。
往南就是孤峰一直綿延到晉豫交界的歷山一帶。夏縣、楚候、候馬、曲沃幾個縣市區域中,傳說就是古三晉文化的源之地。鐘靈毓秀的山川不但是百年長眠的風水寶地,而且也是盜墓者的家之地,用愚昧、荒蕪和落后對付警察市鎮鄉村無孔不入的排查,無疑是最好的辦法。
看著李三柱的身影消失的地方很久,齊樹民才返身上車,歸途一直鄰近云城才開口說了句:
“地龍,準備一下。跟我去大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