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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章 喜多臘月天

  口月二十六。欣悅小區開始張燈結彩了。烏龍婚慶公司四“佃著一排禮炮加一臺柴油電機突突突地充著氣,小區大門口豎著的氣拱門充足了氣,偌大的字樣是:

  恭祝費仕青先生、李雨萌女士,新婚快樂。

  狐朋狗友越多,這典禮越是熱鬧,點的光景就來了一幫子大伙,縣城里的、單位的、高中同學、初中同學再加上這幾位大學同學,以友觀其人差不多就知道新郎綰是個什么人,點光景才剛曬著太陽,一單元一幢十二層二十回家,待客的桌子到開了七八桌打麻將甩撲克斗地主詐金花的,更親近一點的就顧不上玩了,寢室里老大薛翰勇這位一米八出頭的大帥哥先自扮了個迎客的主,不同的客人來了領到不同的桌上,先來個遞煙敬酒扯一會。老三黃天野這賭品人品都不咋地,不過腿腳勤快,胳膊肘夾著一大摞喜字沿著單元門直貼到了小區胡同外。

  雖然住上了現代化的樓房,可還保留著老一套的習俗,待客要的事便是搭火起灶,這事除了簡凡當然是不二人選了。前一天三個泥火灶早就搭就好了,此時只見得貼著紅喜字的蛤撈面床架在火上,柴火煙和著水汽繚繞在灶邊,三強、水生倆伙計呲牙咧嘴地嗨喲喊著號子壓著兩米多長的蛤撈面床,面槽里均勻地吐著齊滾滾的面條,一床能下五斤和好的面,桃花蹲著拔拉著火,催促著三強和水生。

  菜只有一樣恰菜,蘿卜土豆蒜苔粉條大片肉,簡凡系著圍初正朵朵朵地切著幾份不同的菜,面前幾個大海盆切好的菜高高跺了兩盆,按照烏龍習俗,頭頓蛤撈好壓饑、接了新娘開大席。而接新娘的車差不多到午后才能回來,這之前一頓壓饑的飯就相當重要了,不但口味要過得去,而且從上午九點開始陸續要吃到午后才能收攤,來賀喜的客人是隨來隨吃,具體能吃多少碗誰也沒譜,不過據簡忠實操辦了一輩子別人紅白喜事的經驗,最少也得四五百斤面,親戚朋友要多了,七八斤百不等,不過以簡凡對費胖子家里的了解,直接準備了半噸面。

  “哇哦”,好大的鍋,好壯觀,”

  楊紅杏駕著輛小紅車,借梁舞云的,前一天倆人回了烏龍,半上午拉著簡荷來看費胖子的婚慶現場。一進小區大院就贊嘆了句。

  簡莉一瞧,笑了,繚繞著青煙和熱汽的鍋灶旁,十八擔水的大鍋之上,三個人在壓榆木架的蛤撈大床,哥哥簡凡抄著一把鍬直接當大勺。一鍋炒菜要倒半桶色拉油。起味的蔥蒜姜要有四五斤,大海盆的涂菜鍋里一倒,大鍬在翻攪著,看著不太像做飯,倒像和泥翻砂一類的重體力活。

停下車,簡莉蹦蹦跳跳下來直挽上了楊紅杏,笑著解釋道:“這就是我們家的傳家寶,四口剛玉鍋,有人叫十八擔,我爸現在榮升一中那一片區的紅白理事會會長,誰家要辦事,就不清人也得來借鍋以前不覺得啊,現在我越看我哥,越和我爸一樣了,我媽現在天天埋怨我爸把我哥教成大師傅了,早知道我哥這得性,念啥書嘛,還不如早點入行,沒準現在都成小老板了,呵呵  楊紅杏看著正聚精會神翻炒一鍋的簡凡,也不禁莞爾了,側頭笑著說:“當廚師也沒什么不好的嘛。看他多投入。”

  “哦”是嗎?。簡莉捉狹地伸著腦袋看楊紅杏此時的表情,心照不宣地笑笑,被楊紅杏拔拉著臉蛋扭過一邊,這丫頭老拿自己和簡凡倆人開玩笑,這不又來了,捂著嘴嘻笑著:“看來是廚子眼里出西施啊。哎紅奔姐,我就有點奇怪,你咋能看上我哥呢?”

  這個問題問了不止一次,如果以前穿身警服很帥氣的時候還能理解的話,那么這后來就有點難以理解了,簡莉說了句,看著落落大方的楊紅杏站在身側,高挑的個兒挽著長飄飄襯著一襲火紅的大風衣,立馬把自己比成了個丑小鴨了,而哥哥此時系著之塊有點掉色的老式圍裙,實在和紅杏姐有點不那么般配。

  “怎么,你覺得你哥不好么?。楊紅杏嘴角微微翹著,笑了。

  “可能么?就沖我哥每學期悄悄給我塞錢我都不敢說不好”,哎,站住,”

  簡莉正和楊紅杏說著,猛地叱喝了句,單元樓門里剛剛出來準備到鍋前的一個大胖子聽得一怔,一往音地方看,樂了,黑里俏的簡莉到在其次,那身邊站得那位紅衣美女看著不賴,還以為是簡莉的同學,一扭身屁顛屁顛跑上來了。

  “必,”這誰呀?我怎么看著這么面熟,”費胖子此時舟不是搭訕,而是看著這位長美女確實眼熟,還沒走近搭訕到被簡莉上前一把揪著,一伸手:“過和”過來,給紅包。”

  “啊!?我給你什么紅包費胖子瞪著眼,敢情剛才睡醒還迷糊著。

  “嘿,不給是吧?我爸給你做席、我哥給你支攤,我媽還得給你收禮,你把我們都用上了,便宜你了。

  不封紅包是吧,不把我當妹妹是吧?。簡莉威脅著,費胖子向來害怕這兄妹倆難纏,掏著口袋看樣早有準備,拽了個網拿手里,簡莉一把拽到手里:“謝了。”

  “哎別走,”這是誰呀,你同學呀?我怎么看著面熟呀?”費胖子看來紅包不白掏,恬著臉問著簡莉。討了便宜的簡莉正得意著,不料一聽皺眉頭了:“喲”費胖子,你都結婚了還存非份之想呀?

  楊紅杏也笑吟吟地走上來了,笑著說了句:“費仕青,恭喜啊,,你真不認識我了?刑偵一大隊,你還去混過飯呢?”

  “噢,想起來了,那位警花”哈哈,換了警服我都不認識了。哎哎”你怎么也到烏龍來了?喲,不是那個”費仕青套著近乎,回頭看看灶前的鍋哥。再看看俏立的楊紅杏,猛然省悟了,指著楊紅杏嗷、嗷,”嗷了幾聲沒想起楊紅杏姓甚名誰來,直接了當說了:“嗷,我想起了,那時候我就看出來了,你和鍋哥有一腿。”

  楊紅杏臉一紅,簡莉在背后抬腿使勁一踢,這費胖子冷不丁被襲,捂著臀部就躲,不敢招惹鍋妹了,正躲著,樓上窗口伸出來腦袋來,不知道那個小子捉狹喊著,仕青,你媽喊你回來戴紅花準備接媳婦,快上來”還沒走,又被貼喜字歸來的黃天野一行幾個人揪了個,正著,幾個人拽著拉扯著費仕青趁著貼喜字手上留下的朱紅直往費仕青臉上抹,抹得費仕青殺豬介似地大叫著捂著腦袋連奔帶逃直往新房里奔。

  有點人來瘋的簡莉看著人群里幾位認識的朋友來了,大喊著名字也奔著湊熱鬧去了。楊紅杏被這喜慶的場面感染著,不過對于這個地方自己卻是陌生得很,款步走到了圍墻邊的鍋灶前,不遠不近地站著,看著剛剛嗆了一盆涼水蓋上鍋的簡凡。

  他,就是我的選擇嗎?

  楊紅杏不管在看到簡凡還是心里想到簡凡的時候,總是不自覺地會有一種溫馨的感覺流趟過心間,手牽著手走過了那場患難,能留下的一切都變得那么彌足珍貴。不管有沒有共同語言,最起碼那次患難讓倆人都認識到了家庭和親情的重要性,雖然聚少離多,不過倆個人之間有了那么一種無言的默契,這倆年簡凡在外面忙,尤其走到了年節的時候比平時還忙,每年過年楊紅杏都會來烏龍,看看伯父伯母,和簡莉玩上一兩天;而平時有空暇的時候,簡凡又是回大原看楊紅杏媽媽。這種默契帶來的直接后果是,楊紅杏和簡莉比和簡凡還熟悉了,而楊媽媽對簡凡好像比對閨女還親了。

  不知道這算不算一種戀愛方式,不過在彼此熟悉和牽掛之后的相見,總有一絲談談的陌生像是隔閡橫亙在倆人中間,像是少了什么。

  那少了什么?,或者,是少了那份親昵,少了那份眷戀?

  看著現在眼里少了捉狹。表情少了壞笑的簡凡,楊紅杏有時候會懷念剛剛認識簡凡的時候,那個總是找機會搭訕、總是色迷迷壞笑著想拈點便宜的男孩。

  太陽漸漸升高了,來賀喜的絡繹不給也踏進小區,三三倆倆到鍋前端碗飯先吃著壓饑,桃花忙著撈面,水生就著大勺抱恰菜,一鍋完了緊接著另一鍋開伙,倆鍋輪流地替換著出面一刻也不歇著,不一會又見得費仕青媽媽,一位噸位和兒子差不多一般胖的媽媽忙著招呼幫工開伙的師傅們,特意地給簡凡幾個和外面婚車上的司機們塞著煙酒,不嗜煙也不好酒的簡凡隨意的放到一邊,正準備再提一袋面的時候,恰恰看到了正在一旁站著的楊紅杏。

  笑著招了招手,楊紅杏正站著無聊,欣然款步上前,簡凡早把一碗灌好恰菜的蛤撈面端著遞上來:“餓了吧,吃吧”今天可沒時間招待你啊,下面上席到四五點以后了。”

  “那我嘗嘗,”

,王琺比北  楊紅杏也不客氣,欣然接著,就著簡凡遞給了凳子坐到了廚師這一窩跟前輕嚼慢咽上了,大鍋飯和飯店和家里的都不一樣,吃得就是一種喜慶、一種豪邁的味道,大片的肉塊、大塊的蘿卜土豆看著楊紅杏有點咋舌,不過淺嘗之下味道尚可,最起碼比學校食堂那味道強多了,不知道是真餓還是喜歡這味道,幾口下去吃得津津有味,偶而一攏額頭飄過來的頭,卻見得簡凡正蹲在一邊看著自己,楊紅杏嫣然一笑逗了句:“簡大師呀,做這么大鍋的飯好像顯不出你的水平來啊?我吃著一般化嘛。”

  “嗯!?錯了”你看”這大鍋飯好不好,

  得看講水桶簡凡笑著指著鍋邊不遠的講水桶,空空的,楊紅杏詫異地看看,不解。簡凡悄悄往近湊了湊解釋道:“你要做得不好,吃的客人嘗上兩口直接就是騰騰地倒紺水桶里了;反之呢,如果好吃的話,那自然不用倒講水桶了,都進這些飯桶的肚子里了,嘿嘿,”

  簡凡偷偷捂著嘴笑,楊紅杏看著空空的紺水桶,到確如簡凡所說,再看看四周或坐或站,端著大碗津津有味吃著蛤撈面的一干來賓,撲哧聲也笑了,笑著嗔怪地白了簡凡一眼:“我還沒吃多少呢,在你嘴里就成飯桶了是不是?”

  “人不都是飯桶么!?區別在于,你是比較漂亮而且我喜歡的飯桶而已簡凡斜眼忒忒看著楊紅杏,楊紅杏正收住了笑容,撲哧一下子又把面嗆喉嚨里了,干脆把筷子一插,騰騰小拳頭擂了簡凡幾下子。

簡凡笑著沒有躲,看著鍋里面快完了,又喊著三強準備加面,一骨碌站起來征詢似地問楊紅杏:“哎,杏兒,一會幫我洗碗怎么樣,到了十一二點人更多,怕忙不過來  “哦”我才來了一天就讓我干活呀?你不在我來你家,你媽可什么都不讓我干楊紅杏故作不悅。

簡凡頭也沒回地說著:“你千萬別跟我媽學啊,你要像她那樣啥也不會  楊紅杏驀地又被逗笑了,沒人聽到這一句,或者即便是有人聽到了,也不會理解這一句之中的含義。只有楊紅杏理解了。

  于是,大海盆旁邊一會又增加了洗碗的伙計,很漂亮。不少男賓不好意思把碗遞給這美女洗,然后又多了不少自己彎著腰洗碗的爺們”,

  十一點多時候,鳴炮開路,黃天野比自己結婚還樂呵,提著掛鞭炮直放到小區門外,給迎親的車開道。雖然和新娘家就隔了一條河,可這弄弄哄哄還是拖了兩個,多扛時午后才聽到鞭炮聲響,一干年輕人早就一哄而出,直接把婚車攔到了小區路外,把新郎新娘拽將下來,弄婚車正式開場了。

新娘家里要鬧,那得左攔右攔不讓新郎接新娘,一幫迎親的任務就是打點新娘的七大姑八大姨外加紅包哄著小輩子把人接走,臨走還得新娘抱著新娘他娘大哭一場。這哭得嘛,也算喜慶的一種,不哭還不行  不過費胖子這身架在新娘家早被對方親戚折騰了一回,迎親回來幾十號人圍著倆人折騰,差不多就快真哭了。只見得薛朝勇拽著費胖子,簡莉幾個女生攔著新娘,黃老三在拿著禮花桶亂往費胖子臉上噴。不一會把準備逃跑的新娘拽回來了,一干同學壓著費胖子蹲下,帶著新娘騎在費胖子脖子上,婚紗往下一拉,遮著費胖子的臉,然后是你一把我一把、你一腳我一腳踹著讓新郎往小區里架人。鬧鬧哄哄沒走幾步,這位新娘的體重也不可小覷,吭吭哧哧費胖子腿一軟,撲通聲把新娘扔了。

  摔了跤好歹被眾人扶著,笑得前俯后仰的人又逼著費胖子抱著新娘進小區,等進了小區早累得氣喘吁吁,臉上和著朱紅和禮花,要不看身材都分不清是不是費胖子。這才是典禮的第一步,接著小區里婚慶公司又是擺個儀式臺子要來項目,第一項就是讓費胖子來個求婚。費胖子自然是拗不過眾人,捧著花網單腿跪著,黃天野后面使壞,一伸腳把費胖子踹了個雙膝全跪,偏偏這費胖子正氣虛腿軟,一全跪肚子耷拉撲通向前趴,來了個五體投地”趁著這功夫一幫女賓使壞,把新娘拽著直壓到了費胖子身上,來了個雋永的合影,女上男下,一個正騎,一個倒掛。

  人聲鼎沸的人群之外,鍋灶已經收,三強、桃花、水生幾個饒有興趣地站在人群邊上看著笑話,簡凡收拾好了鍋灶準備拉回店里,看著副駕上邊擦手邊笑這場面的楊紅杏安排著:“我把東西送回店里,一會在烏龍賓館還有酒席,要不你和簡莉一起吧?”

  “我和你一起去吧,你妹妹和同學一瘋起來,肯定又把我扔下了楊紅杏笑著道。

,王琺比北“也好簡凡動著車,看了看快結束的熱鬧場面,暗道著今兒結婚把費胖子整得夠嗆,一會再來一頓酒席,能不能自己走進洞房還是兩說。一想這折騰勁想得簡凡臉上帶笑,楊紅杏也被這胖子逗得有點忍俊不禁,笑著評價著:“你們這風俗真是的,結婚像打仗  “呵呵,結婚本來就是一場戰斗,現在才拉開幃幕”晚上鬧洞房才熱鬧呢,這倆年還是稍文明點了,以前不把倆人整裸奔了都不結束。”簡凡笑道。

  楊紅杏臉色微紅啐了口:“沒羞,,我不喜歡這個風俗。”

  “可不說什么呢,我也不喜歡,哎。那你喜歡那一種?”簡弗弱弱地問。

“嗯楊紅杏沒有太多思索,車一顛簸出了里渡蜜月,沒人來打擾;再比如來個海濱假日,看著海、聽聽浪花聲音或許僅僅是觸景生情說了句浪漫的述求,聽著的簡凡二話不說:“行,沒問題  “什么?楊紅杏從浪漫中驚醒過來了,側頭看著簡凡。

  “你不說的嗎?溫暖的小屋渡蜜月,浪漫的海濱過假期,咱們將來就這么辦簡凡信心十足地說道。

  “這,”楊紅杏啞然失笑了,看著簡凡還套著幾分油色的廚衣,大言不慚地如同一切皆在掌握之中,弱弱地問:“簡凡,這算正式求婚嗎?。

  嗯!,簡凡嗯了聲,重重的點點頭,爾后車一停,嚴肅地看著楊紅杏:“準備好嫁給我了嗎?”

  楊紅杏驀地笑了,憧憬過無數次的浪漫時刻在最不浪漫的時候糊里糊涂來了,像是開玩笑一般。楊紅杏指摘著:“喂,那我的鉆戒呢?沒有鉆戒好歹也得有束玫瑰吧?鉆戒玫瑰都沒有,你好歹也挑一個,正式點的場合和時候吧?”

  “嘿嘿呵呵,內涵永遠大于形式,要是鉆戒和玫瑰管用,那有那么多離婚的。沒事,一會回店里我給你蘿卜雕朵玫瑰,又好看,又浪漫,又能吃,不,雕九十九朵,咱們不去吃席了,吃蘿卜”簡凡嘿嘿哈哈一笑,放著離合車起步了。

楊紅杏一嗔怒,故意出著難題:“不行,我要九百九十九朵  半年,簡凡蔫落地回絕了一句:“蘿卜這么貴,你這不浪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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