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碧云有些不情不愿地走進了廚房。
“姐，你干嘛還要對人家那么好？你看來旺看人家的時候眼睛都直了。”到了廚房里何碧云小聲地向何碧清說道。
“我跟來旺又沒有什么關系，他喜歡看誰就讓他看唄。”從何碧清的話語里不難聞出里面濃濃的酸味來。
“哈哈，我怎么聞到一股醋壇子打翻的味道呢？”何碧云笑道。
“想死啊。連姐都敢取笑了？”何碧清瞪了何碧云一眼。可惜對何碧云沒有任何效果。
來旺與羅瑾萱坐在大堂里，羅瑾萱跟來旺說起了上午的事情來，一臉的歉意。
“實在不行就算了，你也免得去受那群畜生的氣，姓馬的那個死胖子不是個好東西。經常干一些男盜女娼的事情。你跟他打交道，可要小心一點。他不定在打什么鬼主意呢。”來旺對那筆扶助款并不是特別期望，這些年，要是全指望救濟，來旺早被餓死了。
“可是，原本你的扶助款已經下到鎮上來了的。但是現在因為我，這筆扶助款反而被鎮上無故扣住不放了。我不但沒有幫上你，反而給你添了麻煩，心里真是有些過意不去。”羅瑾萱說道。
“沒事。我現在不也一樣過得很好？這一陣紅薯的生意不錯。一天下來，利潤也很豐厚。只是野生動物養殖場的事情一下子搞不成了。不過你放心，這事情我肯定放在心上，不會在鎮上賣一輩子紅薯的。等我存夠了錢，一定會回去搞養殖場的。”來旺說道。
羅瑾萱搖搖頭，“你若是在鎮上搞得好，何必再回去呢？我仔細算了，你真要將養殖場搞起來，投入可真不小。那座荒山還有老長一段路沒修通，將來修路都要花費不少。另外，還需要一些必需的設施。一起算下來，沒有個一二十萬，指定拿不下來。證件的辦理倒是問題不是很大。到時候我再托人給你想辦法。”
“這事情不是一下子能夠辦得起來的，我也來個五年計劃吧。”來旺笑道。
農民干一件事情很不容易，修一棟房子得做幾年計劃，搞一個事業，也得幾年計劃。別看電視上說每天給農民多少專項扶助基金，這些錢最后真正用到農民頭上的，其實少之又少。普通農民根本拿不到這筆錢。
“來旺，你要是真的下定了決心搞野生動物養殖場，我就給你去想辦法。黃石鎮不行，我回省城去。部里派我下來扶貧，不能一點事兒都不管。就算他們不想管。我也要鬧得他們不得不管。”羅瑾萱說道。
“別別別。你要是把你們領導都得罪了，將來他們會讓你有好日子過？麻子才一個村支書，村里哪個要是得罪了他，一準沒好日子過。你們省里的領導能耐肯定比麻子大，到時候你可就慘了。”來旺說道。
“沒事。這事兒定下來了。今天我不回屯里了，反回去也干不了什么事情。這事情要是不搞好，我以后就只有在趙家屯度假了。等下，吃了飯，我就回省城，你等我好消息。”羅瑾萱似乎下了決心。
羅瑾萱的決心讓來旺有些不知所措，“這怎么好？”
“來旺，這不僅是為了你，也是為了我。你也知道，你將來的發展也關系到我能不能夠風光的回原單位。畢竟，我倒黃石鎮來，主要的任務就是扶貧。雖然作為上面來說，這不過是一場作秀。但是對于我個人來說，這卻是實實在在的。扶貧工作做好了，我光榮地完成任務，回去也有了提升的資本，同時也有了基層工作的經歷。工作沒做好，就只能灰溜溜地回去。以后升職之類的都跟我無緣了。”羅瑾萱對來旺倒是推心置腹。
這下來旺不知道說什么好了。
“總之，來旺，你在鎮上安心做你的生意。等我的好消息。”羅瑾萱笑道。
何碧云一直在側著耳朵聽羅瑾萱與來旺的談話，聽到羅瑾萱說‘不僅是為你，也是為了我’這一句時就有些按捺不住了，原本端著菜準備送過來的她結果又轉身走了回去，所以羅瑾萱后面的話卻是一句也沒聽進去。
“姐，他們兩個肯定有奸情。什么為了你也為了我。這不是兩個人都為將來做打算了么？來旺這個混蛋，那他將你放在什么位置呢？哼，真不是個東西，在這里吃我們的住我們的，腦袋里想著的卻是別人。”何碧云不滿地說道。
“你這個傻丫頭，你肯定是聽錯了，誤會了。人家羅領導是省里的干部，跟咱們普通老百姓根本就不是一路人。人家能夠看上來旺一個農民？我看啊。他們肯定是說扶助款的事情。”何碧清心里雖然有些七上八下，但是卻很快找到了寬慰妹妹的話語。
“我說你一點都不急呢？原來你是將事情都想透了！不過來旺也不是個東西，人家羅領導或許沒有這心思，但是來旺指定是有的。你看他跟羅領導說話的那表情。簡直是太監遇上了慈禧太后。”何碧云說道。
何碧清也被何碧云剛才的說辭逗得噗嗤一笑，“有你這么打比方的么？”
“就是，就是，我可說得一點都沒錯。”何碧玉自己也笑了起來，不過她死不承認自己比方有些不恰當。
“趕緊把菜端過去吧。人家到咱們這里來就是客。咱們可沒有虧待了客人的道理。”何碧清說道。
“行了行了。”何碧云重新端著菜往大堂里走去。
“這么多的菜啊？怎么吃得完？”羅瑾萱看著何碧清兩姐妹不停地往桌上端菜，連忙說道。
“對啊，碧云，讓你姐別再準備了。都是自己人，別太客氣了。等下沒吃完就浪費了。”來旺說道。
“誰跟你自己人？就你臉皮厚。這菜又不是給你準備的。是給羅領導準備的。羅領導這么大老遠的來咱們這里扶貧，咱們黃石人不表示表示怎么行？”何碧云沒有給來旺好臉子。
羅瑾萱看了看何碧云，又看了看來旺，知道來旺跟這家店的姐妹老板關系很近。
“菜真的夠了。別太浪費了。”羅瑾萱也連忙說道。
“最后一個，最后一道菜上來了。”何碧清端著一盤子紅油雞丁上來。然后用身上的圍裙擦了擦手，再將圍裙取了下來，放到了一邊。
來旺與羅瑾萱對面而坐，何碧云挨著羅瑾萱坐下，與來旺隔了一個位置。何碧清則坐在何碧云的對面，靠近來旺的身邊坐了下來。座位看起來很隨意，其實隨意中帶著故意。
“我今天到鎮上來本來是向鎮上交一份報告，結果出來的時候，正好碰上來旺在那里賣紅薯。”羅瑾萱一開場便將自己與來旺的關系撇清楚，因為她已經隱約感覺到了何碧清兩姐妹的提防。
“別看咱們黃石人很淳樸，咱們這里的當官的可沒一個好東西。98年雪災的時候，來旺家遭了災，上面撥了救濟款，一分都沒到來旺頭上。他們家的房子那年就倒過一次。那些當官的貪了他的錢，就是將房子修復了一下。結果去年又倒了，還好來旺命大，兩次塌房子，都闖了過來。”何碧清忍不住又說起了來旺家的事情。
“那這些人也太可惡了。”羅瑾萱說道。
“哎，民不與官斗。咱們老百姓也拿他們沒有辦法。”何碧清嘆道。
羅瑾萱也沒有言語，就算是她，這樣低層的公務員，同樣拿這種官沒有辦法。從政幾年的時間，什么樣的情況沒看到過、聽說過？
“吃飯吃飯，講這些東西，敗胃口。”來旺夾著菜就往口里塞。
“你前世就是豬變的，就知道吃！”自從那晚上之后，何碧云就專門跟來旺過步去了。
來旺一直將何碧云當成小姨子看的，小姨子為難，有啥子好氣的？來旺只要何碧云說他的時候，就閉口不說。
何碧云拿來旺也沒有辦法，不過忍不住還是會諷刺來旺幾句。慢慢地快要養成習慣了。
“可惜，這一次我不僅沒有幫上來旺的忙，來旺倒是要因為我受到牽連哩。不過你們放心，那筆扶助金我肯定會想辦法讓來旺得到。另外，看能不能給來旺申請到一筆無息貸款，這樣來旺的野生動物養殖基地就可以搞起來了。”羅瑾萱說道。
“這事怪不得羅領導，鎮上的這些官老爺，什么錢從他們手里過，他們不放肆刮一筆？他們一個個不僅在鎮上有房有門臉，縣城里也有，甚至在省城里都買了房子。真要查起來，這些個鎮長副鎮長的一個都逃不掉。今年抓了個水利局長，據說家里一口棺材里面放了幾千萬現金。”何碧云說道。
“對，羅領導，實在不行，就讓來旺到鎮上賣紅薯得了。日子也過得去。好好干幾年，修一棟房子肯定沒問題。”何碧清說道。
“你們放心。這事情并不難辦。我有辦法哩。”羅瑾萱依然堅持要回一趟省城。
第二天一早，羅瑾萱坐上了回省城的汽車，向著到車站來送行的來旺喊道，“來旺，你放心吧！回來時，肯定會有好消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