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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清明時節雨紛紛

  李月兒回了蘇家,其實也不是什么值得大驚小怪的事情。

  清明嘛,在孝義為先的封朝,是一件大事。名義上,李月兒必竟是蘇家的兒媳婦,是蘇家的人。所以,這種時節,就算是十萬分地不愿意,也是要露個面的。

  李月兒能來,這至少說明,李月兒是有家教,是識大體,是懂世情的女子。

  只不過,她發的誓,卻不太可能在成親三天后便反悔,她當然是不會進蘇三的房門地。。過了今天,她仍舊是要回家去的。

  他也沒什么好抱怨的,自己前些年胡鬧的行為,受到這樣的對待,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其實他也并不在乎這些。

  玉兒上樓來叫他,二人便一齊往前院走去。前院里已經匯集了許多家人,更有許多馬車停在院子里,應該是準備出城祭墳用的交通工具。

  人群邊緣,站著三名女子,為首一名女子一襲白衣,披著黑色的披風,在人群中格外的顯眼,一眼看去,有種鶴立雞群的感覺,想來那女子便是她了。

  玉兒引著他,走到了她的面前。

  婷婷玉立的身材,清晰的羽眉下,一對幽黑的眼睛,齬齒紅唇,臉頰上,帶著二個甜甜的酒窩,一邊與身邊的丫環說話,一邊看著漸行漸近的自己。

  待自己走到近處,她先是輕解下披風,不慌不忙地交到丫環的手里,隨后對著他,盈盈地一禮,清靈的聲音自然而然地跳出二個字,“相公!”

  感覺很怪異。

  以李月兒在武陵的名氣,二人應該不是第一次見面了,按道理說,自己的為人,她應該是最清楚的,可他卻看不到女人眼里對他,有一絲絲的厭惡。

  輕輕一福之后,她更是自然至極地走到他的身邊,非常輕松地挽住了蘇三的手臂。就好像二人之間,根本不存在什么隔閡,一如經世多年的老夫老妻一般。

  這場景讓原本想上前勸解幾句的大小媳婦們,都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了。全然一副拳頭打在空處的失力感。

  “喔,相公,那些花街柳巷,就不要去了吧。有時間,還是多讀些書;實在讀不進,也該學些經濟。有一技傍身,日后也好生活,不致于讓人說三道四,便是妾身,也有了依靠。”笑語嫣然,不知道是說給蘇三聽的,還是說給匯攏過來的幾位嬸娘聽的。

  實際的效果是,幾位嬸娘聽了她的這番話后,全都把眼睛看向蘇三,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全然不知道,她們應該是站在自己這邊的才對。。

  漂亮是真漂亮,特別是那對酒窩,看著就讓人心動。他心態都七老八十的老家伙,都看著心動,難怪武陵少年為之爭風吃醋呢。

  方才她的一番行事,不緊不慢,不慌不忙,雖然眼神之中,略略有些擔心他會亂來,但總體來說,行止得當,大大方方的,不愧是大家閨秀。

  更為難得的是,以一弱女子之身,只用幾句諄諄教誨的言語,就完美地把逃婚的事實,掩蓋的嚴嚴實實,化被動為主動的能力,很突出。便是用現代談判技巧來分析,蘇三也不能不欣賞有加。

  只是她把自己當成打壓的對象,豈不是在關公面前耍起了大刀?想想,還真是覺得有些好笑,他也有被人當面編排的時候,嘿嘿。。

  一陣騷動,老爺子帶著蘇二走進了前院。一聲令下,所有女眷上馬車,男人則騎馬陪著自己的女眷,一路朝城外的別院走去。

  “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借問酒家何處有,牧童遙指杏花村。”

  天陰沉沉的,怕真是要下雨的。路上的行人,卻沒有欲斷魂的樣子。他平穩地坐在馬上,也不打馬,任由坐騎跟著馬車緩行。玉兒不時地從馬車里探出頭,對出城頗為興奮。

  玉兒是新進府的丫頭,是他成親之后,才調到身邊服侍的,因此她并不知道蘇三的邪惡。她要是知道真正的蘇三,對她這種小蘿莉從來就是一摸二脫的粗暴樣,恐怕她會躲都躲不及的,豈會對他這么親近?

  “少爺在作詩嗎?”玉兒斜坐在布簾子的后面,里面若隱若現地可以看到她的身影。

  笑著搖了搖頭,淡然看向前方,遠處霧氣漸起,看來自己是要全身心地適應一下這個世界了。

  十八歲的李月兒斜坐在馬車里,烏黑的長發用一塊方巾隨意地挽著,從頸部一側放在身前。二名丫環一人抱著雨傘,一人捧著披風,相對而坐。坐在最靠外的玉兒,對著蘇三的背影吐了吐舌頭,把身子縮了回來。

  “你叫玉兒?”成親才三天的女人微笑地看著玉兒。

  “是,少奶奶!”玉兒順著眉角,輕輕地應著。

  “你家少爺,這幾天怎么樣?”

  “喔,少爺的傷已經好了。不過。。。。”

  “不過什么呢?”

  “不過大家都說少爺好像不太一樣了!”

  “大家都在說?”

  “是啊,老婆子們,下人們,還有其它院子里的丫環,都說少爺不一樣了。”

  “怎么不一樣了呢?”

  “玉兒才來,不知道哪里不一樣呢!只是,玉兒覺得少爺挺好的啊,說話和和氣氣的,玉兒做錯了事情,少爺也只是笑笑,并不罵人。”

  拿傘的丫環哼了一聲,嘀咕著“你家少爺教你這么說的吧?其實他是個大壞蛋,登徒子。”

  “你!”玉兒臉脹得通紅,“不跟你說了。”

  “雨兒不要亂說。”她雖然這般說,語氣里卻沒有責怪雨兒的意思。

  如果不是被林榮糾纏,她是不可能接受蘇家提親的。在她心里,對蘇三有的只是成見,哪里會有好感,這個時候,她不火上澆油就算是大好人了。。

  事實上,事情演變成今天這個樣子,她還是很慶幸的。

  林郡守貪婪成性,林榮又是爛到了骨子里惡毒,林家遲早要有禍事。為了避禍,她不能讓林家把上門提親的意思擺到明面上。

  為了不想讓她掉進火坑里,父親自然就要在林家正式提親之前,把她先嫁出去。這個辦法,最妥善,也最安全。。

  當父親說要把她嫁給蘇三的時候,她也不是沒有反對過。久居武陵的人,誰不知道蘇三?

  這個蘇三,絕對是任何待嫁少女心中的惡夢。

  可是,她卻不能不嫁。

  蘇家老大蘇一在朝為官,而且官職不小。有這層保護,就算是林家,也不敢隨意對李家進行報復,此其一也;

  其二,蘇三雖差,相較林榮而言,卻又好上一點。拈花惹草,卻不欺男霸女;游手好閑,卻不傷天害理。雖然也已經壞到不可救藥,但其實真正能擺上臺面來說的壞事,也真沒有幾件,無非就是年少輕狂一些,留連女色多一些。

  關鍵是,蘇三未必真得不可救藥。

  至少蘇老爺對蘇三還是寄托著一絲希望的。為了蘇三,蘇老爺甚至同意了,她可以用一些手段逃婚的舉動,不可謂不用心良苦。

  只是自己的美貌,當真就有那么大的吸引力,可以讓他真正的改邪歸正?說話和和氣氣,不打人不罵人。。。大概是對小姑娘心懷不軌,才故意以色示人吧。

  能忍得了這幾日,只怕再過幾日,就要故態萌發了吧。

  她心里這么想著,卻沒有說出這層意思。不過從剛才見面時,他的表現來看,似乎感覺真是不同了。

  本以為,自己主動靠近,像他這類好色之徒,縱然當著這些家人的面,不好動手動腳,至少會表現出色迷迷的樣子吧。卻沒有想到,他至始至終臉帶微笑,并沒有因為自己的舉動,有什么特別的表情,似乎什么事情都不會影響到他似的。

  是傳聞有誤?還是錯覺?

  無所謂了,他能改變最好,不改變也不關自己什么事情。反正蘇老爺子已經答應了自己,一年為限,不管結果如何,都會讓他休了自己。

  被休,雖然名聲不好聽,但保住了完壁之身,未必等不到知我懂我的心上人。

  “雨兒,露兒,你們二個以后不許亂說。他現在是你們的姑爺,我的相公。說他的壞話,我的臉上也不好看。過去的事情,都已過去,成親之后,他也沒有傳出什么惡劣的行徑。那些風言風語的話,是做不得準的。說不定,相公并不是坊間傳聞的那樣呢?”

  她當著玉兒的面,雖然說的客氣,其實心里對自己的話,是持否定看法的。蘇三的為人,可不是坊間傳聞,而是真有其事。

  如果他有些真才實學,那倒不失為一個風流才子,只是他卻是一個不學無術的賴子,言語無狀的下流胚,所以傳出來的話,就不是很好聽了。。

  她這么說,也是盡著自己的努力,來挽救蘇三。而眼前的玉兒,應該會把這些話,傳到他的耳朵里去吧。

  希望他就此改了吧。。。。。

  清明祭祖回城后,李月兒果然直接回了李家。

  玉兒陪著他回到蘇家的小樓,不忿地提起馬車上交談,更提起少奶奶教訓倆丫環的話。

  他微笑地聽著,并不說話。能在雨夜,聽著小女孩說這些家長里短,倒是別有一番滋味。

  她的心思,倒是不壞。

  她的那些話,在武陵城里隨便找個人說出去,大抵是不信的居多。可是她為了能刺激自己改邪歸正,那番話,也算是用心良苦了。

  這么用心,當然不是想著有朝一日,要進他房門的想法。只怕,她與老爺子之間,也有什么秘密協議吧。

  一定是的,否則她斷不能這么費心。蘇老爺子,居然合著外人,來設計自己。

  哎,怎么總是不由自主地就動起了心思?想這些有什么意思嗎?難道以前勾心斗角的日子,還沒有過夠?

  不想了,不想了。“我們玩撲克吧?”

  “啊!撲克?”玉兒瞪大了眼睛。

  “我來教你,不過在教你之前,我們先得找點材料,把撲克做出來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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