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倩在屏風后頭看到,不由小聲地道:“這些人怎么這樣!他又不會飲酒,非要灌人家三大杯!”
娜仁格日樂看著趙倩這么忿忿的樣子,不由笑道:“男人嘛,喝酒就要這樣爽快才對。”
趙倩輕打了娜仁一下道:“人有善飲與不善飲兩種!不善飲還逼人家飲酒,這不是強迫嗎?”
“可娜仁看這位大才子,喝得很高興呢!”
趙倩見娜仁一味的打諢語,一點也不幫著自己的腔,便不理會娜仁,轉頭去看外頭。
娜仁倒沒見過趙倩對哪個男子這么上心,心道:趙倩必是喜歡上蘇三。
可惜啊!皇上再寵信蘇三,趙倩與蘇三之間,也是不可能會在一起的。就算有這個可能,蘇三還能活到那一天嗎?
趙普看蘇三醉了,怕蘇三失態,正要讓查理把蘇三扶下,可蘇三卻應了秦佩松的話道:“好,那本才子就再來一首!”
秦佩松一喜,心道:果然口不遮言了!本才子這樣的狂語都出來了。
蘇三步履有些蹣跚地一瞇眼,手里還抓著酒斛,身形微晃之間,便又一首詩脫口而出!
“火燭銀花觸目紅,揭天吹鼓斗春風。新歡入手愁忙里,舊事驚心憶夢中。但愿暫成人繾綣,不妨常任月朦朧。賞燈那待工夫醉,未必明年此會同。”
又是一首好詩!眾人便是不想叫好,也不得不服氣,這蘇三是真有才學的大才子。就詩詞一道,別看人家年紀輕輕,但就是高人一籌!不服老都不行。
元宵是年年都有詩會,也是歷代詩人都做爛了的時節!但蘇三這兩首出來,仍然讓大家感覺不俗,由此可見蘇三詩中的靈性。因此,這回稱贊,許多人倒是真心里贊服的。
秦佩松打點著十二分精神聽完,卻沒有尋到蘇三的錯處。再見眾人的風向有點變化,心知再不激著蘇三說出一些狂妄的話來,便永遠失去了機會,便笑對蘇三道:“大才子,這兩首詩一出!只怕今晚再無好詩了。”
蘇三撒著酒瘋兒,晃著步子走到秦佩松近前,張口便是一口唾沫噴了過去,“我呸!”
大殿內頓時一靜!秦佩松臉上青一陣紅一陣,表情極怒,心里卻高興的很,大叫道:“你,你。”
蘇三卻不看秦佩松,而是對著眾人,伸出雙手大叫道:“大才子?我算個什么大才子?這里,這么多前輩,哪個不是大才子?”一邊打著結巴,一邊一個個地指著眼前的眾人,一一地道:“你看,這是老才子!這是胖才子,這是青衣才子,這是紅衣才子。”又指著皇上道:“這是黃衣才子!”再指著屏風后頭道:“那里還有許多女才子,老女才子,小女才子。”
一邊說著,一邊醉意醺然地掰著手指頭,低著頭數道:“一個才子,一對才子,三只才子,四頭才子,五匹才子。”
眾人聽得早就哄堂大笑起來,趙普更是笑得眼淚兒都出來了。只有秦佩松臉上難看至極,可偏偏沒得道理說。明顯蘇三是醉了,他還能怎么計較?
蘇三還在那里數才子呢,只是有些站不住了。查理連忙去扶蘇三,蘇三卻一摟查理的脖子道:“你來倒酒來了?好,咱們倆一醉方休。”
查理忙搭住蘇三要往下扔的身子,說道:“蘇大人,您醉了!”
“只有醉了的人,才會說別人醉了!我看是你醉了。”
得,開始說胡話了。
查理也不說話了,直接拖著蘇三就要往下走。蘇三卻賴在地上,叫道:“不行,不能走!黃衣服的才子還沒打賞呢。”
趙普真是啼笑皆非了,笑道:“好好好,賞一百套‘霸王別姬’!”
“不稀罕。”蘇三張口就頂了回去。
秦佩松看到皇上臉上一窘,心中不由一喜,看來自己的計劃還是成功的。這下有戲了。
蘇三緊接著便道:“娘子那里一萬套也有,就算你是皇上,也沒有拿別人家,多得裝不下的東西,再賞給人家的。”
趙普一拍額頭道:“朕倒忘了這茬兒了。不過,既不賞這個,那你想要什么賞呢?”
“我要做官,皇上賞我個官吧?”蘇三涎著臉笑道。
眾人俱都是一驚!天底下哪有當著皇帝的面,要官當的。秦佩松這會子徹底把表情給放松了。
可讓眾人沒有想到的是,趙普居然沒有反對,而且應下來了,笑道:“好啊!你想做什么官!”
“做將軍!”蘇三一把推開查理,一下站得筆挺。
趙普倒是知道為什么蘇三這么一心念地想做將軍,心下不由有些感動!人常說酒后吐真言,看來這位蘇大才子,是真心為大封朝在著想,是真正的忠臣啊。
娜仁有些搞不清楚蘇三這是在演戲,還是真醉了。她本人便是演戲的高手,但好像此刻蘇三倒似真醉了。
蘇三確實是真醉了!但是誰又能料到蘇三的自制力已經達到了驚人,就算是醉態之中,也保持著最低的底線,警醒著自己不要說錯話。
這里頭,當然也有表演的部份,不過蘇三自信,誰也看不穿他的表演。
“這個朕不好答應你!”
“你說話不算話。”
此語一出,眾臣工又是大驚!連帶著屏風后頭的周太妃,趙倩也是嚇了一跳。
可趙普卻是一笑,擺了擺手道:“君無戲言,朕答應給你個官,可沒說給你做將軍!怎么就說話不說話了,你再說說,還想做什么官?”
蘇三又晃了起來,查理連忙扶住。
秦佩松巴不得此刻蘇三說出要做皇帝的話來,雖然就算說出這樣的話來,也會被別人看成是酒后的戲言,但只要這話一出,蘇三已然失德,就算皇帝還護著他,他也絕無可能再主持春闈。
可是沉默了一陣子,大的肩頭流著口水,睡著了!
哄,又是滿堂大笑。
趙普對著查理擺了擺手,苦笑地道:“罷了罷了,先扶著大才子下去睡一會,等酒醒了再說吧。”
秦佩松嘆了一口氣,眼睜睜地看著蘇三被查理給扶了下去,心知機會已然錯過了。早知道蘇三這么不善飲,三斛就醉成這樣,起初提建議的時候,應該少說一斛好了的。
蘇三雖然醉了,但趙普的興致卻仍然不減,開言道:“好了,既然在坐的有這么多匹,大的小的老的幼的才子,那就再做幾首好詩出來吧!朕倒不信這一百套的大彩頭,沒人拿得到手。”
因此殿中的氣氛再度激烈起來。
這且不說!且說,經此一事,對蘇三的看法大為觀的人,不在少數。趙允也從心里把蘇三再次擺到一個必需爭取的位置上來。而整個晚宴中最憋屈的人,倒是秦佩松,計劃沒有實現,還無端地被蘇三啐了一口。落了笑柄不說,還不能與蘇三計較,真是倒霉透頂。
眾臣工做著詩,便說起殿中無景,沒有詩興的話。便由趙普領著,一齊轉‘戰’園中,又是賞月,又是賞梅!自然也有被勾起情愫的好詩作出現,搶走了那一百套的‘霸王別姬’。蘇三在后面小睡了一會,堪堪酒醒!等喝了醒酒茶,再回到皇帝身邊的時候,賞月正進入高氵朝!
正當大家都興致高昂的時候,二皇子接到手下的密報,才發現,金陵城里已經鬧翻了天。
這鬧翻了天,自然不是指燈市上的熱鬧!而是原人的轅所著了火,繼而京人的轅所又著了火,緊接著,城中許多地方,都有蒙面人出現!有一間皮毛制衣行,也被人洗劫之后放火焚燒!種種亂勢集中在一個時間段里發生,引得城內謠言四起,人心惶惶,燈市之中竟然有嘯變的趨勢。
域域皇城,居然發生這樣的事情,而且還是在上元之夜!趙允心中的怒氣可想而知,可是他不敢在這個時候掃了皇帝的興致。原本自己在父皇的心中的地位就不及趙廣,這個時候再掃皇帝的興,那印象就更不好了。
趙允往邊上掃了一眼,只見有人把吳臺銘拉到一邊,小聲地說著什么,繼而吳臺銘的眉頭都擠到一處去了。心知吳臺銘也一定是得到了消息,便把眼睛看向別處。
他得到消息可以不說,但吳臺銘得到消息,卻不能不說!吳臺銘若是不說,那便是欺君!城中動亂不斷,流言四起,真要造成民變,那可是頭一等的大事。這個罪過,吳臺銘擔不起。
娜仁格日樂與女人們坐在一起,并沒有跟著皇帝去園中賞花賞月。她在心里盤算著,都這會兒功夫,消息早就該傳進來了,怎么到現在仍然沒有消息?
不禁拿眼去看自己的使女,卻見使女正好看向自己,使了一個眼色!娜仁格日樂心中一喜,心知事情已然得手,便有意與王后說起話來。
正說了半截,娜仁的另一名使女慌張地跑了進來,附在娜仁耳邊小聲地說道:“轅所失火了,可是京人的轅所也失火了,而且烏里木大人被刺身亡。”
娜仁格日樂原本就要裝出驚慌的樣子,可是聽到使女的話,娜仁格日樂這回是真驚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