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一直到黎明時分才告停下。
由傅府的廚房所引發的火勢在這場雨中熄滅了,所燃燒的地方不過是區區幾間房屋而已。這樣,知道這場大火的鄰居們又免不了一聲悲嘆,老天又不長眼了不是,怎么不讓這場大火把多錢老爺的豪宅燒個干干凈凈呢,下什么雨呢?
而對于那場發生在傅家豪宅之中和大街之上的廝殺,對于周邊的普通百姓來說,那卻是一場一生都難以抹滅的夢靨。一些膽小的只敢躲在家中,聽金鐵撞擊和慘叫的聲音,一些膽大的敢躲在遠處觀看,但事后也是嘔吐不已,腳軟手軟,恐怕要好長一段時間才能恢復過來。
其實,按照傅書寶臨走之前的吩咐,毒音兒和清水并沒有對兩百潔之騎士團趕盡殺絕,而是至少故意放掉了二三十個活口。
放掉活口,目的就只有一個,因為這些親眼看見了那個由詹魯所假冒的傅書寶,他們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個傅書寶的不曾離開傅家的證據,那么,當晚發生的其它事情就自然而然地與他無關。
傅書寶返回家里的時候,詹魯立刻卸掉了妝容,不過,作為賞賜,他仍舊可以享用聶吉管家花高價帶回來的那些姑娘們。詹魯自然欣然接受,對他的少爺的親切的感覺簡直比他親身阿爹還要強烈。
芝尼雅也依照傅書寶的吩咐,在結束戰斗后不久便收集了刺客的證據,著人送到了虎城城主的面前。這種敢于刺殺異國公主的事情并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更不是虎城城主索隆能擺平的事情。相關的證據送到他的面前的時候,他只有兩件事可做,一就是派人通知秀吉和太平王爵,一就是好言安慰芝尼雅派去的問責使者,拖延時間。索隆他卻不知道,太平王爵他還能聯系得到,但秀吉公子,他這輩子都無法再聯系上了。
本來,傅書寶讓芝尼雅派去交涉問責的使者,為的就是惡人先告狀,迷惑對方的,并不會糾纏著將事情鬧大,所以,那名使者也樂得索隆巴結和討好,對他處理的意見全部接受。
回到家中,傅書寶梳洗了一下,處理掉了身上的血衣,才來到書房之中和芝尼雅、毒音兒見了面。
“寶哥,你……”芝尼雅難掩心中的焦慮,她想問事情的結果,但話到嘴邊卻又沒有完整地說出來。
微微呆了一下傅書寶才淡淡地道:“這事以后大家都不要再提了吧,我已經解決了。”
毒音兒道:“你的意思是,你已經殺了秀吉?”
傅書寶點了點頭。他的腦海之中突然又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了那恐怖而血腥的一幕。他不知道當時他為什么做得那么干脆流利,還有,殺秀吉的時候,他的心中居然沒有一絲不舒服的感覺,反而有一種非常愉悅的快感!
這是嗜殺的征兆。
如果將這種征兆比喻成一個種子,那么,秀吉的死已經讓它萌發出新芽了。
“你倒是說話呀,殺了嗎?”毒音兒有些著急了,傅書寶的沉默讓她心里很沒底。
又是一聲輕輕地嘆息,傅書寶才淡淡地道:“殺了,可是,我不想再提這件事了。”
毒音兒卻是一聲輕笑,“殺了就殺了,有什么好害怕的,不就是殺了一個人嗎?以前你也殺過人,怎么沒見你這么緊張呢?”
以前傅書寶確實有殺過人,而且不止一個,但那些時候的殺人卻和殺秀吉不一樣,傅書寶心里很清楚這一點,他之所以不愿意再提這件事,就是不想心中那種詭異的嗜殺的感覺重現。
芝尼雅道:“音兒姐姐就不要再調笑寶哥了,人已經殺了,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可不簡單,我們需要商量一個辦法出來。”她雖然不是秀國之人,但貴為圣朵蘭國公主,她卻知道秀吉的身份其實和她沒什么區別,而傅書寶所做的事情無疑就像是有人謀殺了她一樣,那么,圣朵蘭王室豈有善罷甘休的道理?
毒音兒雖然有些不滿芝尼雅的口氣,卻不得不佩服她在這種事情方面的處理能力,當下也沒反駁,只是說道:“那好吧,你說說你有什么辦法吧。”
芝尼雅的秀眉微微皺了起來,“這個……我要好生想一想……”說是好生想想,卻只是想了一下,她卻突然做出了一幅猛然醒悟的樣子,“我突然想到了一個好辦法。”
毒音兒急道:“什么辦法?”不過,她心中卻有些疑惑,這溢香公主也太厲害了吧,這么快就想到了解決這么復雜的問題的辦法?
卻聽芝尼雅一本正經地道:“讓寶哥去圣朵蘭國,然后向我父王提親,作為圣朵蘭國的公主駙馬,秀國王室想對付寶哥也會投鼠忌器,我想,只要我們永遠生活在圣朵蘭國,他們是拿寶哥沒辦法的。”
“這是什么餿主意?”毒音兒頓時翻臉,“一邊呆著去!”頓了一下她又道:“再說我毒你!”
芝尼雅有些委屈地看了傅書寶一眼,這個時候,自己已經把話說到了這份上,為此還得罪了渾身是毒的小魔女,破壞了她和她好不容易才建立起來的一丁點友好的關系,他怎么還能保持沉默呢?
又是一聲嘆息,傅書寶有些頭大地道:“你們不要吵了好不好?我剛才說以后我們誰都不要再提秀吉的事情,那是因為我已經完全處理好了,無需再做任何別的處理。”
“什么?你……已經處理好了?”芝尼雅不敢相信她所聽到的,這樣的事情,就算是讓圣朵蘭國最有頭腦和手腕的人來處理,也未必能處理好,也沒見他特別做了什么,怎么就處理好了呢?
傅書寶的嘴角卻浮現出了一絲苦笑,往冰瑩的那個地方插一只毛筆,這種處理的辦法能說得出口嗎?
“你這家伙,難道就不能將整件事情的經過對我們說一下嗎?”毒音兒可沒芝尼雅那樣的好脾氣。
“走吧,”傅書寶站了起來,“我們去莫家老宅看看吧。”
芝尼雅和毒音兒同時愣在了當場,異口同聲地道:“什么?現在去莫家老宅?”
按理,此刻莫家老宅恐怕已經是一片悲憤的氣氛,那里的人也義憤填膺地想要殺人了吧,怎么殺人的人還要挑在這個時候去莫家老宅呢?
“你們究竟去不去啊?”
芝尼雅和毒音兒對視了一眼,卻又是異口同聲地道:“去!”
這不就得了,對付女人,就要用這樣的手段。
然而,突然決定去莫家老宅,傅書寶只是想在離開虎城,去尋找蛇人族駐地之前再演好最后一出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