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宇第二天,便拿著告身和印信,先到吏部報備,然后又去了三司衙門報到。
十五歲就成了軍器造作院的知事通判,這讓很多人都異常驚訝。知事通判雖然只是個從五品官,可實際權力不小,有直接向官家奏事之權。范宇皇親的身份也在那里,誰也不敢輕視。
下面的人不好擅自接待,最后便將范宇送到了三司使程琳的值房中。
范宇也沒想到,自己有這么大的排面,只是報個到,就被請到了三司使的面前。這位程琳可是當朝的相公,手中的權力在官員之中排在第四。
前面三位便是同平章事李迪、參知政事蔡齊、樞密使王曾。加上程琳,便是朝中的四大巨頭。
程琳看到范宇到來,便笑著迎出來道:“恭喜侯爺,如今侯爺為知事通判,卻與我在一個衙門了。”
“下官不敢。”范宇現在也是穿的官服,聽到程琳的話,便急忙拱手道:“我這官還是因為我是皇親,否則怎可能一來便任我為通判之職。況且年紀尚輕,與程相公不敢比。”
“莫要如此謙虛,本官也曾聽包拯說過你的事。”程琳笑道:“他說你擅制機關,自制水壓機可鍛打鐵鍋,日產百鍋不在話下。若用之于打造甲胄,便可使甲胄產量倍增。此等軍國利器,若不能用之于我大宋軍器,豈不是明珠蒙塵。侯爺年紀雖小,可也是皇親,又是自身有本事的。任這通判之職,也算名副其實。”
范宇連連擺手,“不敢、不敢,不過是僥幸而已。”
他知道,這時候別人抬高他,是給他面子。如果自己吹捧自己,那就是不要臉了。
若是上來就說,自己制這水壓機不過是小菜一碟,等老子將火槍火炮制出來,那才叫牛叉。只怕對方不信不說,沒準還會給他打上一個輕浮妄言的烙印。
范宇越是謙虛,程琳就越覺得這位安樂侯懂事。雖然年紀小,但卻顯得成熟穩重有禮貌。如果好好培養,說不定將來也是皇親中少有的良材。
“侯爺莫要過謙,你的來意,本官大概也明白一些。想必是初履其職,并不曉得這通判之職從屬上官為誰,下面又管著誰吧。”程琳哈哈一笑道:“通判原本是負有地方知府監督之責,但在軍器造作院這里,并無主官,都是各個作坊的將作監丞自行理事。因此,你這知事通判的權力,便是最大的。至于你的上司職官么,因有監督之責,有事可報于本官,或直奏官家也可。雖然三司還有鹽鐵使與鹽鐵判官,卻與你無甚關系了。”
聽了程琳的解釋,范宇這才明白,自己這通判之職是個空降的。與三司固定的職官不同,自己更多的是負責監督和打小報告。當然,自己也有建議之權,只要軍器造作院聽話,這一塊也能自己說了算。
這倒挺不錯的,范宇對于這個官職非常滿意。平常只要指手劃腳便可,還不用負主要責任。當然,范宇也并沒有逃避責任的意思,而是覺得沒人能對自己指指點點,便于自己行事。
“如此說,下官可便宜行事了?”范宇問道。
程琳點點頭,對他道:“三司衙門已經為你準備好了值房,從今日起范通判便可算是點卯了。若要巡視各個作坊,可自行決定行止。”
范宇對程琳抱拳道:“下官謝過程相公,只是我如今初到汴梁,卻還不知這造作院如何走法。若是三司有各個作坊的地址,還請給我一份。”
“這個你不必擔心。”程琳擺了擺手,對范宇道:“地址倒是有,只怕你看了也要費時費力去找。不若我給你安排一個人,讓他帶你去各個作坊轉一轉。”
范宇剛剛到三司衙門之時,程琳還稱他為侯爺。待范宇自稱下官之后,程琳便也以官職或你我相稱了。這便是客套之后,就自然而然的進入了上下級的關系。
“如此,下官就多謝程相公了。”范宇拱手謝道。
“來人,把將作監丞張唐卿叫來。”程琳吩咐了下去。
片刻之后,一位二十出頭的年輕人便來到三司使值房。
對著程琳躬身行禮道:“下官張唐卿見過程相公,不知相公相召,所為何事?”
程琳拈須笑道:“我給你們介紹一下,這位是新任軍器造作院知事通判,安樂侯范宇。張唐卿則是今年恩科殿試頭名狀元,現如今正在三司歷練。張唐卿,叫你來,便是要你帶范通判去各個作坊看看。你們都是年輕人,多接觸便是。”
范宇不由得張大嘴,這位程相公也是有心了,給自己隨便叫個帶路的,居然都是一們新科狀元。
驚訝歸驚訝,范宇和張唐卿同時向躬身道:“下官遵命。”
“本官還有公務,你們這便去吧。”程琳點點頭,便對兩人揮了揮手道。
“是”兩人應了,同時退出程琳的值房。
張唐卿出來之后,便先對范宇拱手道:“范侯爺,前面不遠便是你的值房,可要一看?”
范宇笑道:“初來乍到,有勞狀元公。”
張唐卿在前面領路,兩人去了范宇的值房。
這里距離程琳的值房是真的近,只隔了一間三司副使的屋子,便是范宇的值房。由此可見,這位三司使程琳,對于范宇還是挺重視的。并沒有因為他年紀小,就安排的很隨意。
兩人從看過范宇的值房,便從三司衙門出來。
范宇看著汴梁四通八達的街道,不由發了愁,“據我所知,這軍器造作院的作坊可不只一個。”
張唐卿笑道:“確是如此,只不知道范侯爺想先看哪一個作坊。”
“軍器造作院只是一個統稱。實際上下面還有東西作坊、東西廣備、萬全作坊、弓弩院、弓弩造箭院、斬馬刀所等各個不同的作坊。其中東西作坊的兵校工匠有七千余人,萬全作坊工匠則有四千人左右。都加起來,人數已過萬人。”張唐卿如數家珍道。
范宇聽的頭大,沒想到大宋的軍器作坊如此多人,在這個時代堪稱龐大,這讓他有些不知如何下手。
但是范宇只沉吟了片刻,忽然就有了主意,也知道該去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