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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金齏玉膾

  旁邊站著的陳琳卻急壞了,要是官家與娘娘母子不和可不是好事。

  一是官家會受到朝臣們的指責,二是宮中怕也不安穩,容易生出事端來。

  陳琳急忙對著范宇使眼色,意是讓范宇快點打圓場,免得官家母子互相心生不快,解鈴還須系鈴人。

  范宇看了看義母,又看了看趙禎,便開口道:“官家,娘看我孤苦無依年紀又小,因而偏護于我。官家訓斥之言自是有道理的,臣初進汴梁,哪里懂了這些規矩。想來若在京中居住的時間長些,便也會明白官家的苦心。”

  對趙禎講完這些話,便又轉向義母道:“娘也不必一味回護于我,如今官家已封我為侯,這世上又有幾人有這等福分與富貴。因為娘,官家為我義兄。但在朝中,官家又是我的君上。無論是義弟被兄長訓斥,還是臣下被君上訓斥,官家都沒做錯。娘也莫要為了我苛責官家,反而涼了官家的一番好意。”

  聽了范宇的這些話,李太后與趙禎兩人的表情才好些。這也讓陳琳松了一口氣。

  真正松口氣的其實是范宇,義母是向著自己的,他倒不擔心。他擔心的是趙禎這位官家,如果這母子兩人真的都發了火,夾在中是的自己就是悶爐烤鴨了,跑都跑不掉。

  范宇這些話是打圓場的,可不是心里的本意。如果有得選,他會將道理掰開揉碎了講,好好的給趙禎上一課。可惜那是官家,一揮手就能將自己扇飛到海南島。

  趙禎看到李太后的臉色緩和,這時也主動開口道:“娘娘為我生身之母,孩兒這脾氣也有娘娘的影子。孩兒現在想來,娘娘的話也很有道理。若是讓我選有作為和無作為的臣子,我當然是選有作為的臣子。就因這樣的人肯作為,才會犯錯。如此看來,安樂侯卻會是個有作為的。”

  李太后兩手伸出,趙禎握了她左手,范宇也伸手握了她右手。

  李太后一手一個,握住了義子和親子的手,語重心長的緩緩道:“娘的年紀大了,希望官家能多多看護宇兒。還希望,宇兒能成為官家倚重的棟梁之材。宇兒雖非我親生,但與親生無異。官家,你莫要覺得我是在護著宇兒,對他偏心。你為官家,便身負天下萬民福祉,要多擔待一些。尋常百姓家中,父母大多回護沒出息的那個孩子。其實那不是偏愛,只是更多擔心而已。”

  “因此,娘也不是不疼愛你,而是擔心宇兒受苦罷了。”李太后這是掏心窩的實話,她拉著兩人的手,接著道:“。官家是娘身上掉下來的肉,我豈能不疼愛?但也因為你是官家,要有威儀要有天下之主的氣度,娘才不得不收起親近疼愛的心思。若不是在帝王家,咱們母子如何會這許多年骨肉分離不得相認。娘午夜夢回,卻也常被這分離之痛痛醒,數十年煎熬,痛煞人也。可如今團聚,娘也只希望官家偶爾來看看我,便心滿意足了。畢竟這天下,還要官家治理,娘怎么能耽擱了你。”

  趙禎聽李太后前邊的話時,心中一下子舒服了,原來范宇只是沒出息的那個孩子,這讓他心中暗爽。

  可是后面的話,讓他心里又是酸楚又是自責。娘娘這些年來,想是受了許多苦,卻也少有提及。而自己卻只顧自身感受,卻不知娘娘的一片良苦用心。

  范宇雖然在義母口中,成了那個沒出息的孩子,可是這良苦用心,是真的讓范宇感動。話說回來,這世上和官家比出息,只怕沒有幾個能比肩的,還是不用比了。

  “娘娘,我明白了。”趙禎拍著李太后手背道:“我只是擔心娘娘與我分離這許多年,見了我有些生分,母子之情淡了,因而對于安樂侯有些嫉妒。現在聽了娘娘的話,我才知道娘娘對我也是一樣疼愛。如此,我這心氣,便也平復了。”

  范宇抓著義母的另一只手道:“官家本就是娘身上掉下的心頭肉,母子天性難以割舍。以娘的心性,無論如何是不會不疼愛官家的。”

  “好了。”李太后將手抽回,對趙禎與范宇擺手道:“咱們母子三人難得聚在一起,今日便都在我這里用膳吧。”

  “娘娘,我已經讓御廚做了宴席,等下便送過來。”趙禎急忙說道。

  李太后點頭笑道:“官家也是個孝順的,宇兒也與你一樣,倒是我的福分大。”

  范宇與官家互相對視了一眼,卻見趙禎瞪著自己,便急忙低下頭去。心道,官就是霸道,嘴上說的好聽,做的卻是另一套。

  此時寧總管進來,躬身道:“官家、太后娘娘,御廚的酒宴也已經送到,請官家和娘娘,還有安樂侯用膳吧。”

  李太后笑道:“就在這里用吧,傳膳。”

  趙禎對寧總管點點頭,表示許可。

  在宮中范宇基本上就沒什么發言權,這都要聽官家和義母的。

  三人坐了,便見數十個司膳宮女提著食盒進來,將一盤盤的美味佳肴端上桌。

  范宇這是首次近距離觀察御膳,有許多菜都不認得,甚至連所用的食材都看不出,也是大開眼界。

  官家趙禎看到范宇正盯著桌上的菜走神,他便想起上一次陳琳向自己稟報,安樂侯親自下廚給娘娘做過吃食。

  “娘娘,這是宮中御廚操刀的鯉魚膾,可比尋常市井的魚膾精致美味許多。”趙禎伸筷夾了一片其薄如紙瑩白如雪的魚片,沾了鮮橙所制的齏醬,“娘娘開口,我且喂娘娘嘗一片。”

  這道菜范宇卻是認得,生魚片嗎。此類魚膾,在明代之前,還是很常見的宴席菜。甚至有人嗜吃魚膾,到了無膾不歡的地步。

  只是到了南宋,有養生大家極力痛陳其蔽,食魚膾易生瘧,這才漸漸的沒多少人吃了。

  青色的瓷盤之中,一片魚片下便是一片白蘿卜,都是用刀切成了薄的透明的薄片,層層堆疊如同波濤。在盤中魚片周圍,澆了鮮橙的醬汁。只聞這味道,便讓人胃口大開。

  范宇不由贊道:“官家,這道魚膾雅致精美,器美、形美、色美,堪稱金齏玉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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