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封公文是樞密院的正式公函,通知范宇去校場選取所需的五十名兵勇。
徐綬聽到范宇念出聲,便對他拱手道:“侯爺,可否許我一觀?”
范宇笑著將公函遞過去道:“我向官家提起過,要五十名禁軍試用軍器,以測軍器是否合用。選這五十人,便是讓他們先操演我軍器造作院的軍器,以定其是否尺寸輕重樣式。只有如此,才可使我軍器造作院所制之器,于戰陣之上起到最大作用。”
取過范宇手中的公函,徐綬看了一遍,將之還給范宇。
“侯爺作事如此嚴謹,我不如也。”徐綬很是誠懇的道。
原本他這個將作監丞,只是在這里歷練而已,過不了多久,便會另行委派他職。不管怎么說,他徐綬也是個探花郎,外放之后至少也是個正六品的判官。
因此,徐綬在西作坊也不用太認真。
可是他看到了范宇收到的這份公函,才知道事情竟能做到這等細致的地步。此時問心自省,便覺得自己中了探花郎,似乎便懈怠了。原本對于范宇這個侯爺的一絲輕視,也被打散。
范宇看到徐綬似有所悟,便笑問道:“探花郎可是有什么好的建議給我。”
徐綬連忙拱手道:“豈敢,我是覺得侯爺做事嚴謹,相比我自己卻有些耽于安逸了。”
范宇不由哈哈大笑,他自己也不是一開始就做事嚴謹的。自走上社會之后,接受了無數的毒打,又經過數不清的被動教育,才有了這么點經驗。
如今他成了侯爺,沒想到還能用得上這些經驗。
“探花郎只是高中之后有些得意罷了,一旦認真起來,自然便會如此。只怕作事,比我還要有過之而無不及。”范宇安慰了對方一句。
徐綬卻搖了搖頭道:“我大宋文風鼎盛,士大夫之間,多以詩文酬唱風雅文會為榮,甚少人有談論如何做事。即使做事,也是全憑臆測。至于后果如何,卻是不知了。若侯爺這般,事必有驗,驗而后行的更是絕無僅有。”
范宇笑了笑沒有說什么,這個徐綬有些意思,居然能從一封公函之中看出這番道理,相當的不簡單。
“哪里有探花說的這樣高深,不過是怕誤了官家的大事,摸著石頭過河罷了。”范宇搖頭一笑,轉身而去。
“摸著石頭過河?”徐綬玩味道。
這句話乍一聽不過是粗鄙之言,可是仔細玩味,卻是甚有道理。等徐綬再抬頭去看范宇的時候,范宇已經走的不見了影子。
范宇此時已經去了斬馬刀所,那邊可還有他讓人定制的軍器。
斬馬刀所雖然名為斬馬刀,可是這里卻是打制諸般鐵制兵器的作坊。刀槍劍戟斧鉞鉤叉,都是由這里打造出來的。
在范宇看來,斬馬刀所就是一個大鐵匠鋪。刀槍這兩種常見的制式兵器,是造的最多的,也有相當數量的工匠做基本的合作配合。與后世的一些小工場相比,并不遜色多少。
莫要以為大宋的官辦作坊很是散漫,沒有的事情。大宋的工匠都是有專門的工位,擅長制軍器手柄的,便專制手柄。擅長制鋒刃的便專門打制鋒刃。除此之外,軍器配件之上還要勒名,也就是在上面要有工匠的名字。
在工匠還是自由身的時候,從秦到宋,中國武器制造的原始流水線還是存在的。范宇巡視之時,便已經見到過大宋工匠的原始流水作業。現在再看,還是有些感慨。
若不是后來蒙古鐵騎滅掉了漢人政權,把工匠當成了奴隸并固化為匠戶,后世可能會是另一個樣子。
不過范宇并不是來這里琢磨這些事,而是為了看看自己要的東西打造好了沒有。
找到這里的匠頭兒,范宇便被請到了一間小屋中。
在屋中靠墻之處,擺了一排他要的兵器。
“侯爺所要的東西,都在這里了。”那匠頭兒對范宇躬身道。
“前面的部分有多沉?”范宇看著這排兵器問道。
匠頭兒笑道:“侯爺放心,都是三斤六兩的分量,不會差的。這東西要是做的太輕,恐怕破不得甲冑。若是做的重了,也不好揮舞。只是侯爺要的這等兵器實在怪異,為何要在剁骨刀上做個矛頭?這可好用嗎?”
范宇聽到匠頭兒的話,差點把鼻子氣歪了。什么叫剁骨刀上安個矛頭?這東西叫做斧槍。
想當初范宇也曾是沉迷于游戲的少年,從一款游戲中認識了斧槍這種兵器。之所以能記住斧槍,還是因為在游戲中,持有斧槍的兵種是專門克制騎兵的。
因此,范宇就琢磨著,以大宋缺馬的情況,推廣斧槍應該是一個不錯的辦法。
唐有陌刀,如今到了宋也推出斬馬刀。但是這兩樣兵器,各有優缺點。陌刀的鍛造要求高工藝復雜,太過費工費時,因此已經被淘汰掉了。而斬馬刀則還留有一些陌刀的影子,可惜只是簡化版,對于騎兵的克制并不強。
所以范宇便讓工匠們打造了這數十柄斧槍,先拿來試用一番。
他拿起一柄斧槍,單手拎起來有些吃力,連頭帶柄估計了一下應該有十斤左右。不過他如今才十五歲而已,若是身子長成,控制這柄斧槍應該并不會太吃力。
范宇自己看著手中的斧槍,也不由得笑起來。正如匠頭兒所說,這斧槍前面,就像是剁骨刀上安了個矛尖。但也正是因為這種造型,才使得斧槍有了克制騎兵的能力。更妙的是,鍛造的成本低,利于推廣。
斧槍上的矛尖不用多說,自然是用來刺殺敵人的。而那所謂的剁骨刀部分,便是斧槍的斧刃,可以劈砍破甲,也可將騎兵從馬上鉤掛拖下。再加上近四米長的手柄,威力絕不會小。
轉過天來,范宇來到了校聲外。只見校場之內人歡馬躍,正是禁軍騎兵操演之時。看這架勢,難怪會讓自己今天過來的挑人。在校場之上,才能展示出大宋騎兵的英姿來。
只是范宇對于大宋的騎兵并不感冒,只看那些騎兵所乘的矮馬,他就不對大宋騎兵抱太大的希望了。
有人看到范宇站在校場邊,便一撥馬頭,向著他跑了過來。
“不知你要找誰?”這名騎兵看上去已有三十出頭,坐于馬上,居高臨下對范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