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惠原本還覺得宋國的安樂侯讓人頭疼,可是現在卻覺得,安樂侯只要不是對付自己,似乎也沒那么討厭。
人家野利仁榮只不過說他挑撥,他安樂侯便要人發毒誓,違誓便不得好死。
現在蕭惠和李在石兩人,倒是都看向了野利仁榮,似乎在等他發毒誓。
野利仁榮的臉色漲的通紅,幾次張口,最后才道:“安樂侯你為大宋使節,這樣辱我,莫非便是大宋對我夏國的態度。若是平常之時,我直說我夏王不會稱帝便是了,只是今日你這樣言語辱及我夏國君臣,我卻偏不能如你的意!”
蕭惠目光一閃,卻是不動聲色。而高麗使節李在石,則嘴角挑起。
“野利仁榮,看來你你們夏國真的有野心啊。”李在石看熱鬧不嫌事兒大,“是不是回紇和青唐,都被你們給打的喘不過氣來了。若是騰出手來,說不定夏主就能稱帝。”
李在石為高麗使節,他們高麗與遼國的關系一直不怎么樣。而且能看到遼國有麻煩,他們當然喜聞樂見。正是因此,依舊追問不休。
范宇不一樣,范宇是知道李元昊此人的。李元昊在后世,無數的影視之中都出現過。這人暴戾兇殘荒唐,卻又精明強悍心懷大志,是個頗具爭議的人物。
自到了汴梁之后,范宇也聽到過李元昊的消息,前一次見大宋官家趙禎,還聽趙禎提過一次。顯然如今的李元昊還沒有稱帝,也沒有與宋遼兩國交惡。
范宇的意思,遼國如今對大宋索求不斷,又要領土又要錢財,甚為貪婪。與其讓遼國緊盯著大宋,不如將遼國的注意力轉移到西夏。原本范宇是沒這個想法的,但是偏偏野利仁榮送到了眼前,便被他順手推到了坑里。
“夏使不愿發誓便不發吧,何必如此認真,我也沒有逼你。”范宇呵呵一笑道:“剛才一時失言而已,卻是讓夏使為難了。怨我怨我,在下自罰一盞酒便是了,大家今日便將此事忘了吧。”
飲了一盞酒,范宇又轉首看向李在石道:“李兄,你也莫要再提,大家就當不知道,也沒聽說沒看到便是了。”
“是是是,還是安樂侯看得明白。”李在石聽懂了范宇的意思,急忙點頭道:“夏國與我高麗相距數千里,我們高麗安全的很。與我高麗無關,在下已經忘記了。”
雖然明知道范宇是在挑撥,可是蕭惠看野利仁榮的態度,他幾乎有八成把握西夏李元昊是真的有稱帝想法。
蕭惠卻笑了笑,忽然對野利仁榮道:“夏使,我大遼境內,還有數個黨項部族,不下十余萬人。若是西夏需要,我可請陛下下一道旨意,將這些黨項部族,都送與你們西夏。”
這話聽起來是好話,卻是很明顯的試探之語。
野利仁榮答應不是,不答應也不是,卻是讓他頭疼。
范宇笑道:“夏使也莫為難,蕭相公若真是有心,除了這些黨項部族之外,便向陛下討個人情,將陰山一線都劃給西夏不好嗎。這樣一來,西夏可扼陰山險要,以為藩籬。”
陰山以南是黃河,過了黃河便是河套地區。若是陰山一線都到了西夏手中,就成了專門防范遼國的天然防線。
“安樂侯的這個提議確有幾分道理。”蕭惠卻點了點頭,看向野利仁榮道:“若是你們西夏肯出大價錢,將陰山一線劃給你們,也不是不可能。”
雖然蕭惠的意思是不白給,但是這才更讓人動心。好在野利仁榮知道這不過是試探,極力克制住了自己的渴望。
“蕭相公說笑了,這陰山一線可是大遼領土,我西夏何德何能,敢據有地。以遼夏之間的關系親密無間,在大遼手中,與在我西夏手中有區別不大。只要我西夏恭敬臣服于大遼,我就不信大遼會對我西夏不教而誅。”野利仁榮是真不敢答應,這個必須拒絕。
范宇哈哈一笑道:“今日正旦,夏使何必總是說這等不吉利的話。來,我敬你一盞,希望夏國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雖然范宇說的是好話,可是聽在眾人的耳中,仿佛西夏過不了多久,便要被滅了似的。
明明心中膩歪的很,可是野利仁榮卻還是舉盞飲了一盞酒。
段少連也向蕭惠舉盞道:“蕭相公,莫要有太多心思,今日正該痛飲才是。”
難得段少連能插句話,卻見蕭惠根本沒理他,而是起身道:“失陪一下。”
“呵呵,大遼的宰相了不起,對人愛理不理。”卻是李在石嘀咕道。
范宇看到,蕭惠去到了遼帝耶律宗真的身邊,附耳講了幾句話。耶律宗真便猛的轉頭看向這邊,確切說應是看向野利仁榮才對。
野利仁榮面色一白,狠狠的盯了范宇一眼。
“夏使,你瞪我是何故啊。”范宇卻不是個怕事的,反而看向對方道:“是你自己不小心,在蕭相公面前露出馬腳。我讓你發毒誓之時,你發了就是。哪怕是咒了你們君臣自己,也是忍辱負重。如今蕭相公肯定是到了遼帝面前說你西夏君臣野心太大,你說你,是不是小不忍則亂大謀。自己做事不密,還要怪別人知道嗎。若是你只有這樣的格局,我勸你們君臣還是老實些才是。”
野利仁榮氣的幾乎吐血,明明是你一嗓子給喊出來的,卻還要怪到我的頭上。
“夏使,估計遼帝也不會覺得你們西夏君臣會老實,還是早做打算才是。”李在石也開口道:“即使不能先發制人,也要早些厲兵秣馬。我覺得,遼國大軍恐怕最近會動上一動。會兵壓夏遼邊境,甚至會有一些小的沖突,以警告西夏。”
只要是能給遼國搗亂的事,這位高麗使節李在石都挺喜歡干。只有在遼國周圍制造沖突,遼國才無暇理會他們高麗。否則孤懸半島,整日面對一個強大的遼國,高麗君臣晚上睡覺都不踏實。
范宇聞言點點頭道:“確實,我大宋的永興軍安略使剛剛換人,也是這個道理。可以不先動手,但不能不防啊。”
大宋的永興軍路,所面對的就是西夏腹心之地。這里換將,防衛的除了西夏,并無別國。這也等于告訴了野利仁榮,我們大宋已經有了準備。其實是沒有,今日范宇純屬是看到了野利仁榮,才想起來這一茬。
“安樂侯,大宋對我西夏這樣順從的屬國,竟也如此防范不成。”野利仁榮反而叫起屈來。
搖了搖頭,范宇呵呵一笑,“不過是例行換防而已,莫要亂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