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利仁榮額頭上的冷汗都差點流下來,整件事原本還算計劃周密,可誰知道竟成了這個樣子。
眼下的局面,怕已經是最壞的結果。
自己本家的這位族弟,如今可是已經非常危險了。
“大王,臣以為可用沒藏訛龐代野利旺榮掌兵,命其回興慶府領罪。”野利仁榮這時候可顧不上替自己的族弟求情了,而是主動的提出讓野利旺榮交出兵權。
聽到野利仁榮的話,李元昊的臉色才緩和了一些,“仁榮,我對旺榮和遇乞兩人在領兵作戰之事上,更看重遇乞一些。可惜遇乞在宋境輕敵,卻是為國捐軀。如今敗于宋而連勝遼軍,其實局面也并不是那么糟糕。”
野利仁榮聽到李元昊話中的意思,似乎并不想追究野利旺榮的責任,不由有些詫異。
“大王,野利旺榮指揮不利之責,是逃不了的。”野利仁榮道:“若是不治他的罪,怕是各個部族都不會服氣,到時為難的還是大王。”
李元昊哈哈大笑道:“我為西夏之主,誰敢來為難我?此時野利旺榮所部,兩勝兩敗,正是軍心彷徨之時,豈可輕易換帥。命他回軍安慶澤,先將突入我境的這股遼軍消滅再說。至于夏遼一線,暫不用守了。自有八百里的沙漠為我西夏屏障,我看他們遼軍可敢增兵。”
畢竟有稱帝雄心,亦為知兵之人,李元昊的氣魄不小。談笑之間便決定了一件大事,而且更是看到如何才對西夏有利。
野利仁榮對于李元昊的作法十分佩服,躬身道:“大王非常人所及也,如此收縮我西夏兵力,不但利于防守,還會拉長遼軍運送糧草的路途。若是再堅壁清野,使遼軍無法就地補給,便可最大程度減小其威脅。臣聽說宋軍最近在加固城防,且調兵遣將。我們收縮兵力回來,也可使宋軍不敢妄動。大王布局,真乃一舉兩得也。”
雖然野利仁榮有拍馬屁的嫌疑,可李元昊還是十分受用。
“好了,這等事情眼下便只能如此來做。”李元昊搖了搖頭正色道:“如今我西夏已經得罪了宋遼兩國,相比較來說,遼擅攻而宋擅守。只要我西夏不派兵去攻打宋國,宋國對我西夏的威脅便不會大。而遼軍對于我西夏大軍來說,經河清一戰,已并不可怕。哪怕他們遼軍攻進我西夏腹地,也不過是在瀚海戈壁之中。若是正面一戰,我西夏鐵鷂子和潑喜軍,足可大破遼軍。”
“所以,我們當收縮兵力,先將境內的這支遼軍消滅或者趕出去,再派使者去遼國議和。”李元昊沉吟道。
“議和?”野利仁榮有些跟不上李元昊的想法,“大王,我們已經將遼軍打的損失慘重,若是派使者去議和,豈有成功的希望。”
李元昊微微一笑道:“這倒沒什么不能理解的,只要遼軍再在我西夏大軍面前吃些虧,或是相持不下,他們便不得不議和。否則我西夏與遼國虛耗國力,豈不是讓大宋撿了便宜。遼國朝中上下,也不得不有顧慮啊。”
野利仁榮不由得挑起大拇指道:“大王高見,臣甚為欽佩。如此,議和之事可交由臣來出使遼國,必不負大王所托。”
李元昊點點頭道:“現在不急,還不到時候,先靜觀局勢就是了。”
“是。”野利仁榮躬身應道。
而在大宋的董家寨,范宇也已經接到了從東京汴梁加急送來的召令,命他回京述職。
對于這個命令,范宇一點也不驚訝。自己在外面打了大勝仗,以大宋朝廷的德行,必然是對自己在外領兵不放心的。
不過他已經將新軍的架子搭了起來,陳貫從泥炭礦工中新招募的三千新軍,已經在往火山軍這邊趕了。自己不到京城的時候,這三千新軍騎兵便已經應該開始操練。
而且新軍之中有官家的小舅子曹傅,那不是什么人都能隨意動的。要是出了問題,可沒誰敢負這個責。
另外,范宇正要交待江佑亭與拔思母部的事情,便得到兵士的稟報,說是拔思母部有人求見。
這還真是巧了,真是說誰誰到。
來的人還是呼斯楞,但是這一次呼斯楞一臉的喜氣。
一見面,呼斯楞便對著范宇躬身一禮,“侯爺所料太準,我拔思母部若是突襲黨項余部晚了,恐怕他們便被西夏大軍接走。侯爺妙算,實是了得。”
范宇聽對方提起此事,便笑著擺手道:“我不過是想到了這種可能而已。若無你們拔思母部的勇士,怎么可能輕易便將黨項余部剿滅。”
“侯爺過謙了,此次我拔思母部剿滅黨項余部,可也得了不少牛羊馬匹。”呼斯楞笑道:“過得幾日,便可送過來。”
“哦?”范宇這回有些詫異了,“你們拔思母部可是膽子不小,蕭普達還在寧邊州城中,你們便要在他眼皮底下與我大宋交易嗎?若是被蕭普達知曉,豈不是招禍。”
呼斯楞卻是并不在意道:“蕭普達如今可顧不上我們拔思母部如何,西夏大軍已退,他正打算領兵恢復失地。前后被西夏連敗,損失了數萬遼軍,他更擔心的應該是如何向遼皇交待。不過,我拔思母部給遼軍分些牛羊便是,馬匹可全都交易給侯爺。”
范宇笑著點頭道:“這些馬匹有多少?”
不管如何,只要拔思母部肯一直與大宋這邊交易,便是一件好事。
“這一次我們之所有能有如此收獲,還是得益于侯爺的指點。”呼斯楞抱拳道:“所以,馬匹都是挑選的良馬,共計一萬匹有余。”
范宇叫過來江佑亭道:“此事下一次便由江指揮來與你交接,我已經得了朝廷的召令,不日便會回汴梁,什么時候能再與你相見,便不好說了。”
呼斯楞聽到范宇的話,不禁諤然,“侯爺這便要回京嗎?那真是可惜,我與父汗可都將你當成了朋友。上一次你送給父汗的禮物,他可是非常的喜歡。既然你要走,我便送你一個消息。在寧邊州遼軍中的族人說,遼皇有意親征西夏,只是還在調兵。等過些時日,便會傳出來了。”
范宇不由一怔,這位遼皇耶律宗真也是有意思,自己手下的兵將敗了,居然要親自出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