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運儀象臺,相對于后世的機械來說,談不上多復雜。
但是這東西在現在這個時代,那就是妥妥的高科技儀器。
百工技院組織了不少能工巧匠,與司天監的官員一同,花費了無數錢財與數月的時間,才設計完成。
如今這個匯報,便是許當遞給范宇的,表示這水運儀象臺已經制成了小樣,可以正式動工了。
范宇讓人將許當找了過來,指著水運儀象臺的公文道:“這水運儀象臺的小樣在哪里,我要看一看。”
許當看到公文上面,范宇已經批示,便笑道:“這東西就在百工技院,現在侯爺便可一看究竟。”
“不錯,距離倒也甚近。許兄,我們這便過去吧。”范宇揮了揮手道。
“侯爺請。”許當伸手一請道。
他們兩人走了不到一刻鐘的時間,便來到了造作院的一條河旁邊。
因為造作院是用水大戶,這條河便是流經汴梁的蔡河,從造作院中穿過。
在蔡河邊上,被人另外挖出一條兩尺多寬的水溝引入活水。
在這水溝的上方,便建起了一個小木屋一樣的東西。
范宇看到,在這小木屋的最上方,是一倒縮小了許多倍的渾儀。渾儀又叫渾天儀,是模仿地球自身的一件儀器。
千萬不要以為中國古代就只認為這世界是什么天圓地方,那根本就不是古代專業的天文人才說的。
中國在唐代僧一行便測量了地球的子午線,而更早在漢代發明了渾天儀的張衡,便說過“天之包地,猶殼之裹黃。”
所以說,中國對于世界本身的認識,其實并不是儒家所說的那一套東西。只不過是科舉是出仕的主流途徑,因此儒家學說遮掩許多閃動思想之光的理論學說。
“這便是水運儀象臺?”范宇看著這小木屋,還有上方的渾儀,有些莫名其妙的道。
許當指著如同木屋一樣的水運儀象臺道:“侯爺只看外面,當然是什么也看不出來。這上面有個門,打開之后,才能看到里面的樣子。”
范宇圍著這水運儀象臺轉了一圈,這才在一側看到了木門的把手,他便伸手去拉。
只是他的手還沒碰到的這把手,便突然聽到有人暴喝一聲:“住手!”
這人的嗓門之大,將范宇嚇了一跳。
他轉頭看過去,便看到一位三十余歲的官員,正大步的趕過來。
這人雖然才只三十余歲,但是身上已經是緋色的官袍。
對方大步來到范宇和許當面前,憤然的擋在水運儀象臺的小樣之前。
“你是何人,莫要亂動這等精密之器。此物乃是上知天文之器械,豈是小兒的玩物。”這人沉著臉,對范宇呵斥道。
范宇被對方給訓的懵了,一時不知是先問對方的身份,還是要先與對方吵一架。
許當急忙上前,對著這人拱手道:“楊監事,你誤會了,這位并非閑人,而是當朝安樂侯,也是造作院的知事通判。這水運儀象臺,也是侯爺親自過問并籌集的費用,方才有了現今的樣子。”
這位楊監事聽到許當的介紹,看著范宇的目光有些愣神。
忽的恍然道:“原來是安樂侯,這、這……是在下魯莽了,在下亦是無心,只是太過在意這水運儀象臺,卻是、卻是十分失禮。”
說著,這位楊監事便對著范宇躬身一禮,顯是真的在很有誠意的道歉。
范宇笑著擺手道:“楊監事,不知者不怪。何況你是專注于保護這水運儀象臺,我有何資格怪你啊。”
“慚愧,在下楊惟德,被官家任命為判司天監事。早先司天監的渾儀,便已經陳舊破爛不堪使用,此次多虧有侯爺仗義直言,要修這水運儀象臺。誰想我卻是有眼不識金鑲玉,錯怪了侯爺。”楊惟德連連自責道。
“楊監事如此年輕,便已經是五品官,乃是有真本事的。”范宇笑道:“我不過是出人出錢,楊監事出的卻是有錢難買的學識,亦非常人,豈能以常理度之。”
聽到范宇說的有趣,楊惟德不由哈哈大笑,對范宇拱手道:“侯爺不怪我,我便十分感激了。再如此虧我,豈不是使我羞愧。侯爺可不只出錢出人,那百工技院之中的能工巧匠,果然是有藏龍臥虎之輩。若非百工技院中的工匠們出了大力,這水運儀象臺怕是造不出來。”
范宇搖了搖頭,“楊監事,我今日聽說水運儀象臺已然成功,便過來一觀究竟。若是可以的話,還請楊監事為我言說解惑可好。”
“別人想要一觀當然不行,但是侯爺要觀自是不成問題。”楊惟德錯開身,將那木屋上的門把手拉開,“侯爺請看,這便是水運儀象臺的內部了。”
隨著楊惟德拉開水運儀象臺的門,范宇只看到里面分了上下數層。甚至還有小小的樓梯、樓板,在其間穿插相連。
而其中最引人注目的,便是里面的一套木制齒輪組,看著那些密密麻麻的齒輪,范宇便有些眼暈。
沒想到古代的水運儀象臺,居然也如此的復雜。雖然他知道這東西如果分成幾個部分,便可清晰的知悉其功用,但是范宇自己前世就不是學的理科,只覺得頭大了一倍。
楊惟德卻是興致漾然,指著一個個的部件,給范宇解說。
“侯爺請看,這里有水流過,便會帶動齒輪轉動,最終使得上面的渾象旋轉。當然,這第一層為正衙鐘鼓樓,這個木人每到正時、時半,皆可擊鼓撞鐘。第二層……”楊惟德近來最得意的事情,但是參與了這水運儀象臺的設計制造,隨口道來如數家珍。
范宇對于這水運儀象臺的熱情只不過三分鐘,聽楊惟德講了一會兒之后,便如同聽體育老師講數學一般,顯得索然無味。
“侯爺請看,這乃是擒縱機關,可使得報時精準……”楊惟德眉飛色舞道。
范宇卻是聽到了這擒縱二字,這個他倒是頗有印象。因為這個東西便是鐘表的雛形,卻是大有用處的。
“楊監事且停一下。”范宇看著這水運儀象臺上的擒縱機關道:“這擒縱機關,可否制成鐵的。”
“侯爺莫要說笑,這水運儀象臺常年建于河道之上,若是鐵制則沉重無比,且極易銹蝕,反而不美了。”楊惟德搖頭笑道。
范宇用手比劃了一尺高下,轉向許當道:“只要尺許大小,以機簧帶動亦可報時,可稱之為鐘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