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與遼國之間,因為有澶淵之盟互相約束,所以彼此容易互信。
只要大宋派出使節,向耶律重元道賀,并且表示和平友好,便可使之消除疑慮。
官家趙禎點點頭道:“王卿說的很對,我朝理應派人前往,以示宋遼之好。只是這個使節的人選,卻不知可派誰前往啊。”
蔡齊這時看了范宇一眼,拱手道:“臣以為,安樂侯前次出使遼國,與那耶律重元有舊。若是安樂侯可出使遼國,一來可與耶律重元敘舊,二來則足見我朝對遼皇登基之重視。想來,只有安樂侯為不二人選。”
趙禎笑著看向了范宇,“安樂侯,若是讓你出使遼國,你意下如何。”
“啟稟官家,臣與那耶律重元雖然有舊,但那是在其未登帝位之時。其時臣在遼國南京,與其有些紈绔行徑尚無所謂。而今其已登帝位,則見臣便憶其丑,實是最不舒適。”
這可不是亂講,之前在一起胡鬧,大家都沒問題,哪怕耶律重元被曹傅捏了鳥蛋都沒啥。
但是一旦成了威儀如獄的皇帝,再看到捏鳥蛋的朋友,那心里可就有些膩歪了。
即使不找個借口弄死,怕是也不會有什么好的遭遇。
你們大宋派個這樣的人到遼國,是覺得能捏遼國的鳥蛋嗎。
趙禎雖然不知道范宇說的什么,但是既然涉及到紈绔行徑,顯然不是體面事。
“好吧,看來安樂侯是不能再出使遼國了。”趙禎不由搖頭失笑道:“那眾卿可再推薦一個合適人選,也好盡快動身前往遼國。”
呂夷簡躬身道:“臣覺得,殿中侍御史文彥博為人沉穩有威儀,可為賀使赴遼。”
范宇嚇了一跳,又跳出來一位名臣啊。
文彥博在后世也是大名鼎鼎之人,將來也是大宋的宰執。
“臣贊同呂相公所言,這文彥博甚為合適。出使遼國當會不卑不亢,不墮我大宋國威。”副樞密使韓億拱手道。
“臣也贊成。”蔡齊瞥了范宇一眼,“文彥博為人穩重,想來不會在遼國有什么紈绔行徑,不致使遼皇有所不豫。”
這家伙隨時都想著譏諷范宇一下,但范宇卻不以為意。
自己本就是個皇親而已,當然要有皇親的風范。而且有了這些所謂的小小污點,對于自身來說是安全的保證。
要知道官家如今對于自己,可不是那么放心。雖然表面上好似還算器重,但是心中的防備卻并不見得能放下。
“好吧,那便派文彥博為賀使,可還有誰有不同之見?”趙禎的目光在王德用與范宇的面上掃過。
王德用拱手道:“臣并無意見。”
范宇也急忙道:“臣乃皇親,官員的舉薦任用非臣所能品評。”
趙禎滿意的點點頭道:“那便如此,擬旨,著文彥博即日赴遼國南京,為遼皇新登大寶而賀。”
但是這個時候,正被官家和眾相公所提及的文彥博,卻是在韓琦的府中。
“稚圭,你這一去,不知何時才能還京啊。”文彥博與韓琦對坐,頗有些感嘆的道。
“寬夫何必做此小兒女之態,自你我天圣五年一同及第以來,已經在朝為官八年之久。”韓琦搖頭道:“我為榜眼,便招人嫉,短短八年便為知諫院事,有些升遷過快了。如今去黃州為通判,亦是一段臥薪嘗膽的經歷,有益而無害。”
文彥博皺眉道:“話雖如此說,但是稚圭身懷大才,去那區區黃州偏僻之所為通判,實是屈才了。而且你何時才能回京,亦是個變數。我不信那安樂侯會看著,任由稚圭平安回京。象這些皇親,無一不是睚眥必報之輩。豈如吾輩讀書之人,身為君子可欺之以方。”
“此事不必再提,那安樂侯手段下作,竟于鹿鳴報上刊登文章,斥我為無能之輩,惟相貌姣好,實是欺人太甚。”韓琦憤然道:“尤其此人不但不宣揚孔孟之學,還一味為工匠這等賤役揚名。若是任其如此下去,實是我輩讀書人的心腹大患。”
文彥博卻是哈哈一笑,“稚圭卻是高看他了,孔孟之學豈是這等跳梁小丑所能撼動。自漢以來,歷朝歷代皆以孔孟為尊。教化天下上千載,雖村夫亦知孔孟之名。若是因安樂侯一人而使天下易其所知,實是一個笑話罷了。”
韓琦搖頭笑道:“寬夫說的對,卻是我這等被貶黜之人,替天下操的什么心。”
文彥博與韓琦份屬同年,兩人本來便交好。
這次聽說韓琦被貶去黃州,便特意來拜訪,亦是相送。
兩人對酒而坐談天說地詩歌酬唱,文彥博有意開解韓琦。
待文彥博回到家中之時,才得知自己被朝廷委派為賀使赴遼。
次日一早,便來到政事堂,詢問出使遼國之事。
卻是碰到了參知政事蔡齊,剛剛如廁歸來。
“原來是寬夫,莫不是對赴遼之事有所疑問,過來詢問一些消息?”蔡齊見到文彥博,便笑問道。
文彥博見是蔡齊,便急忙躬身道:“蔡相公說不錯,下官正有此意。”
“昨是在崇政殿中,老夫本意是想請那安樂侯出使遼國的,但是安樂侯以自己與遼皇耶律重元有過紈绔之嬉戲之事,不便再次前往。”蔡齊笑道:“如今耶律重元已為遼皇,身份大是不同,若是委派安樂侯這等知其丑事之人前往,怕是臉面上有些不堪。因此,這才由呂相公舉薦于你為使,出使遼國。”
蔡齊也沒安著好心,見人便宣揚,顯然是想要壞了范宇的名聲。
聽了蔡齊的這些話,文彥博有點合不擾嘴,還有這等辛秘之事。
“原來如此,這樣倒是解開下官心中一點疑惑。”文彥博搖頭道:“不過,下官雖然在朝中為官數載,相比于蔡相公仍是新人。這出使遼國,其間定然有許多應注意之事,還要向蔡相公請教。”
蔡齊哈哈一笑,“這等事老夫亦不知,不過我可讓禮部的官吏將細節告之于寬夫,不使你有疑惑便是。”
口中與蔡齊應付著,但是文彥博的心中卻是轉起了自己的心思。
稚圭因這安樂侯而貶官,自己如何才能替稚圭出口惡氣?出使遼國,既不能傷害兩國關系,還要讓那安樂侯受些教訓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