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州城中守軍不過萬人而已,李元昊是知道的。
而嵬名訛遇的手中,卻有三萬人。
讓李元昊大驚的,并不是環州出兵,而是嵬名訛遇的三萬人馬居然敗了。
如今,嵬名訛遇正帶領敗兵,向著定邊軍寨這邊退卻。
在軍報之中,嵬名訛遇還提到,慶州也派出騎兵,正在追擊于他。
慶州相距環州還有近二百里,竟然也如此的快速調兵了嗎。
李元昊不由皺眉,將手中的軍報,交給了野利仁榮與張元兩人觀看。
張元道:“大王,想必是環州城中的守軍,與慶州兩邊約好。在環州守軍夜間偷襲嵬名訛遇之時,慶州人馬早已悄悄潛來同時突擊。此敗當不能怪嵬名訛遇,而是宋軍太過狡猾。”
“大王,我們眼下要加緊攻下定邊軍寨才是。”野利仁榮急忙拱手道:“否則的話,待宋軍大隊人馬過來,我軍便有些不利了。”
“此時對我們有什么不利的?”李元昊此時卻淡定下來道:“定邊軍寨這里,我們圍而不攻,派三萬騎兵出去接應嵬名訛遇。若是能使宋軍吃個敗仗,便也不虧。”
“大王高明,如此一來,定邊軍這里也需救援。我們若是強行將定邊軍寨攻破,反而不美了。”張元恍然,大贊道:“以大王用兵之神,幾無跡可尋。如此一來,一樣也可源源不斷的消耗宋軍兵力。真到宋軍無兵可援,再將這定邊軍一鼓而滅。”
野利仁榮也明白過來,不由嘆服道:“也就是大王經常帶兵,又有俯視天下之志,才能有這等眼光。”
李元昊矜持一笑,“好了,去調動三萬騎兵接應嵬名訛遇吧。我軍的大隊人馬在這里按兵不動,好好的休息。另外派出零散小隊,去宋人的村鎮搜掠糧草補充軍用。”
“糧草之事大王已不必操心,如今正是八月,田中谷物即將成熟。”張元冷笑道:“宋人百姓必定要搶收谷物,此時正可下手,必然可解我軍糧草之憂。只是希望大王莫要多殺傷宋人百姓,命其為我大軍收割谷物為上。”
李元昊哈哈大笑,這感覺真好似老鼠掉進了米缸中。原本讓他最擔心的問題,如今已經不是問題。
而在宋軍一方,之所以能將嵬名訛遇擊潰,正如張元所猜測的那樣,是環州知府種世衡在西夏大隊人馬離開之時,便向慶州送了信,一是上報軍司,二是請派騎兵以便抓住戰機,給嵬名訛遇狠狠一擊。
曹琮接到了種世衡的軍報與書信之后,考慮到種世衡的能力,便相信了對方的建議,次日便派出兩萬宋軍騎兵。
因為去歲范宇從遼國又買又騙,搞來不少戰馬。如今永興軍路這里,便建立了一支兩萬人的騎兵。
現在環州城外有了機會,便正可派上用場。
結果,這一戰之下,宋軍居然出其不意的將嵬名訛遇的三萬人馬擊潰。
宋軍騎兵指揮使名為折繼宣,是大宋將門折家的長子。
折繼宣認為,既然已經將敵軍擊潰,便要一路追殺才好。惟有如此,才能盡量殺傷敵軍。
他的這個想法本來沒有錯,但是他忽略了一點,西夏人的的騎兵比大宋只多不少。
嵬名訛遇雖然敗逃,但是還有李元昊的大隊人馬在。
折繼宣知道西夏大隊可能會接應網名訛遇,但他沒想到,李元昊會順手給他挖了個坑。
宋軍的騎兵在一條名為白十字河的河谷中,被西夏軍隊兩面夾擊,折損了近兩千騎。
幸好折繼宣見機的快,將大隊都給帶了出來。但是宋軍馬少,這一下子便折損了近兩千騎,實是心疼還已。
吃了一次虧,折繼宣便不敢再冒進。他派出小隊的斥候,前去探知西夏大軍的動向。
另一方面,折繼宣給曹琮去了信,一是向其請罪,二是向曹琮請示下一步該如何。
雖然是在向曹琮請示,但是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戰局變化豈是往來傳送書信能趕得及的。
折繼宣也沒閑著,不到兩萬的騎兵,被他派出去半數。這近萬的騎兵被拆成小隊,不斷的與西夏的偵騎作戰。
若是西夏派出數百騎的大隊騎兵,則會被引向折繼宣所在的宋軍騎兵主力。
如此一來,西夏大軍反而有些難受。
不但宋軍騎兵對于西夏大隊人馬來說如芒刺在背,而且西夏派出出搶掠糧草的那些西夏小隊人馬,也受了不小的損失。
在這個時候,大宋的使節隊伍,也進入了遼國南京城。
文彥博在大宋的驛館之中休息了兩日,便被召進宮去,面見遼皇。
耶律重元這些日子,經歷了許多之前十幾年都沒經歷過的事。
整個人隨著經歷過這些事情之后,便如寶劍新硎,露出了自己的光芒。
“宣宋使覲見。”耶律重元吩咐道。
內侍急忙依次傳聲,將等在宮外的文彥博宣進宮來。
文彥博手捧國書,一步步來到耶律重元面前兩丈遠才停下。
“外臣文彥博,代表我大宋官家,向遼皇陛下至以我朝的問候,并希陛下得知,我大宋舉國上下,仍舊會遵守與澶淵之盟,視遼國為兄弟之邦。”
耶律重元聽了卻是并不怎么高興,感覺有些不舒服。
“你們大宋官人是如何想的,我朝難道還怕了你們宋國不成。”耶律重元面帶不豫之色道:“一個澶淵之盟,難道是爾等宋國施舍與我大遼不成?”
文彥博捧著國書的手,便是一僵。西夏宮中的內侍,卻也無人從其手中取走國書。
這下子便將文彥博給晾在了哪里,而這便成了極大的羞辱。
“陛下,外臣并非是這個意思,是陛下屈解了我大宋官家的意思。”文彥博拱手而立道:“我大宋官家,不過是強調一下兩國之誼,除此之外并無他意。還請陛下莫要斷章取意,對于兩邊來說,都是有好處的。”
耶律重元卻是輕蔑一哂道:“有什么好處,你所說的是每年宋國向我大遼輸送的歲幣嗎?”
聽到遼皇竟然如此無禮的嘲弄大宋,文彥博不由氣的身上有些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