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曹佾還在擔心,如何在官家面前鼓吹海外的好處。
卻沒想到,一回來永昌隆商號便已經將市舶司抵押在了手中。
如此一來,以永昌隆商號為龍頭,即可將海外開拓之事先做起來再說。
巨利就在眼前,大宋必然有無數的人涌向海外。
眼下雖然大宋海商也掌握著遠到木蘭皮國的航線,但是能造得起木蘭舟那等巨船的,不過是少數的巨商而已。
而這所謂的巨商,在永昌隆商號的面前,卻又和小螞蟻也沒什么區別。
趙允初看到曹佾興奮的直拍大腿,便笑道:“國舅勞頓數月,實是太過辛苦,居所也已給你安排好了。且先稍事休息,便要為國舅一行接風洗塵。庖廚乃是我特意從汴梁帶過來的,擅做魚膾的李四娘子,我可都給國舅帶過來了。”
“足感盛情!足感盛情!”曹佾也是心中一暖,對著趙允初忙不迭拱手道謝。
兩人邊說邊走,在眾人的簇擁之下,很快便消失在密州城的碼頭。
但是密州市舶司的碼頭上,可不只是永昌隆商號的艦隊,還有來自高麗、東瀛、蝦夷的商船。
這里同樣也是大宋對外的窗口,奇裝異服之外族也不少見。
永昌隆的龐大艦隊依靠,便引起了許多高麗與東瀛商人的注意,顯然這么龐大的艦隊,所載的貨物也定然無數。
貨物多了自然價格也就便宜,若瞅準了機會屯上一批貨物回國發賣,說不得便是一筆橫財。
于是乎許多商人便向永昌隆商號的人打聽,船上都載了什么貨物。
其實,只要不是例外的情況,商船進港之后,便要向市舶司申報貨物。
沒多久,永昌隆商號所帶來的大批南洋名貴木材、香料,便持出牌來發賣。
這些貨物足有上百船之多,可惜的是這些東西皆是緊俏的貨物,而且價值不匪。
如此大的到貨量,使得觀望之人眾多。
永昌隆的掌柜們卻是沒想到,居然會有這樣的情形出現。
不過,這對于永昌隆商號來說,并不是什么問題。這點東西只要送到汴梁,用不了數月便可賣個干凈。
正當市舶司內各路商賈觀望之時,永通錢莊的大掌柜周奉,卻是悄悄的來到了市舶司。
他私下找到了永昌隆負責發賣的掌柜,以安樂侯的名義,將這些名貴材一口吃下。
對于這位永通錢莊的大掌柜,永昌隆的掌柜也是如雷貫耳,何況雙方所在的商號與錢莊,都有官家的份子。
要是論起來,可都能稱得上是自己人。
而且周奉出手甚為大方,連價都不還,便一舉拿下了所有的名貴木料。
原本還在市舶司觀念的商賈們,突然便發現永昌隆的名貴木料摘了牌子。
一打聽才知道,竟然已經被人一次全部買下。
這些名貴木材至少也有數十船之多,加起來不下三百萬貫之巨。出手如此豪闊,簡直是驚人之極。
于是這些觀望的商人便不干了,大聲嚷嚷著永昌隆處事不公。
對此永昌隆派出一位掌柜,這掌柜看著市舶司大堂之中的諸多商人道:“諸位,這次南洋運送來的名貴木材是不少,只不過大伙早先并不快些下手,卻讓他人搶了先,可也怨不得我永昌隆商號。之前大伙覺得如此多的貨物定然難賣,都存著觀望撿便宜的心思,難道我永昌隆商號看不出來嗎。但是諸位卻也忘了,我永昌隆的生意做的也大,發賣這點貨物卻也根本算不得什么。”
“若是下次諸位還要觀望,怕是一樣也采買不到稱心的貨物。”這位永昌隆的掌柜說完,笑著拱拱手便走。
這次便是告訴這些人,你們這些小商人,打永昌隆這樣大商號的主意,卻是打錯了算盤。
周奉押運著大批的名貴木材,直接便走水路送到了洛陽城中。
而后便拿著憑證,去向大宋三司報賬。
這些名貴木材,卻也沒有用到別處,都是用來建造洛陽宮城的。
自從廣州那邊傳來消息,說國舅的艦隊中帶有大量的名貴木材,范宇便已經叮囑了周奉,讓他辦妥此事。
這數十船的名貴木材送到,便一下子將修建新宮城所需的木材解決了大半。
不知不覺之間,永通錢莊與永昌隆商號,卻是因為趙禎這個大股東,而介入到了朝廷的經濟活動和工程建設之中。
在范宇看來,大宋如今雖然官方并沒有做出多少改變,但是卻在潛移默化中已經偏離了歷史原來的軌道。
西夏方面的戰事順利,如今只需緩緩的消磨壓榨掉西夏最后的一絲潛力,便可一舉掃平這個給大宋制造無數掣肘的政權。
在經濟方面,也通過以皇親為主建立商號錢莊,逐漸的培養出資本階層,并掌握了經濟權力。
而在大宋的科學技術方面,范宇也通過以造作院為主百工技院為輔,打造出一條已經看得見雛形的產學研體系。
如果不出什么意外,大宋的發展已經處在一個即將快速發展的前夜。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朝廷之中卻是鬧出了一場風波。
此事的起因便是因為大宋的殿中侍御使韓瀆,此人原本在李迪為相之時,被李迪提拔為御使臺的臺官。
后來呂夷簡被官家再次任命為宰相,便向官家暗示,這韓瀆為臺官,并不合制。
于是官家以‘祖法不可壞,宰相自用臺官,則無人敢言宰相過失’為由,將這韓瀆去職外放,知岳州。
而這韓瀆也是個鉆營高手,不知怎地又投靠了呂夷簡。于是韓瀆知岳州不過一年,便又被呂夷簡調回汴梁任了殿中侍御使之職。
然而在知岳州之前,韓瀆與范仲淹為好友,甚至范仲淹為韓瀆送行之時寫下名篇《送韓瀆殿院出守岳陽》這首詩。
其詩曰:仕宦自飄然,君恩豈欲偏。才歸劍門道,忽上洞庭船。墜絮傷春目,春濤廢夜眠。岳陽樓上月,請賞浩無邊。
這首詩才情胸襟皆為上選,為人所稱頌一時。
然而這首詩的熱度還沒過去,韓瀆便因為投靠了呂夷簡,又回到東京汴梁。
這對于范仲淹來說,不啻于當面甩了個大耳光。我把你描繪的如同有風骨的謫仙一般,你卻市儈的去跪舔奸相,這實在是扎心。
于是,友誼的小船說翻就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