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以前,范宇是絕不敢提出這等建議的。
一旦泄露出去,便會成為天下讀書人的公敵。
但是這一次官家趙禎是私下召見,只要范宇不承認,便是死無對證之事。
除非趙禎出來指證,否則無人能指責范宇如何。
但是趙禎要收拾范宇,那便根本用不著如此麻煩。隨便找個由頭,便將他處理了。
而且因為趕走了李元昊,滅掉了西夏,官家威望大漲,也有了這樣做的底氣。
若要改變大宋,還是要先使得這些儒家弟子對朝廷的掌控出現松動。否則的話,皆是一家之言,因循守舊之下難有改變。
“臣不過是審時度勢,最終決定還是由官家來定奪。”范宇趕忙拱手道。
趙禎搖了搖頭道:“你是給我出了個大難題,這等事情你雖建議,可朕卻也不好做啊。”
他說的不錯,即使是官家借著反貪的由頭來提出主張,其中的阻力亦必然不小。
范宇道:“官家,此事須果決才是。文官向來欺軟怕硬,如今官家聲威之煊赫已遠超遼帝,又何懼一群讀書人。所謂學會文武藝,貨賣帝王家。官家只須借機大怒一場,抓幾個貪腐之輩從重處罰,而后推出士人稅賦即可。貪腐之人,可奪功名去職。說情之人,當貶官于西北和海外。并獎勵舉報,以為榜樣,則此事可定。”
趙禎不由得看了范宇一眼,“安樂侯的謀劃倒是詳細,朕其實找你來,要問的并非這些。”
“官家,莫非還有其他事情嗎?”范宇有些不明白了,官家不是問的話便是問這些,還能是什么。
“朕只想問你,西夏既滅,我朝卻是軍心士氣正盛。這等時候,若是不用兵,豈非可惜。”趙禎緩緩的道。
范宇卻是有些吃驚,以官家趙禎仁厚的性子,居然也打上了癮,聽這話的意思,竟然還想要繼續用兵。
“官家,如今打一個西夏,已使我朝財源緊張。若是繼續用兵,怕是會有些拮據啊。”范宇不由得勸阻道。
趙禎點頭道:“朕也知道,但是這許多大軍頓兵西北,亦是浪費了。最好能尋一個目標,小小的敲打一番也是好的。”
“官家能這么說,想來也有了主意吧?”范宇反問道。
如果趙禎沒有一定的把握,想來不會如此的冒失。
趙禎笑道:“安樂侯看來也是知道了些什么,你且看看這份奏報。”
陳琳取了一份文書,送到了范宇的面前。
范宇將這份文書打開一眼,卻是不由得笑了起來。
“官家既然要奪順化渡以北以東的西夏故地,這倒是個機會。”范宇看了奏報,便贊同起來。
這封奏報之中,卻是說的李元昊所率領的人馬,在草原上大肆搶掠,將遼國諸部族禍害的不輕。不但各部族很是凄慘,就是遼國天德軍也甚為狼狽。
李元昊乃是宋軍的手下敗將,被大宋逼的沒了辦法,只能是舉族遷徙,才能給黨項找一條活路。
可如今李元昊還在逃難的途中,便將遼國給禍害成了這個樣子。
這么看來,遼軍在宋軍的面前,應該更是不堪一擊。
而且這個時候,遼國想來也正派軍力,前去追殺李元昊。
若是大宋趁此時機出兵,占據順化渡以北以東的西夏故地,遼軍根本就無力抵擋。
占據這一塊土地,對于大宋西北的安全,也有重要的意義。
若是被遼國占據,對方的騎兵長驅直入,宋軍短時間內不好抵擋。
但是宋軍如果將這塊土地奪到手中,便可據陰山黃河而守,便不會再在防守上有多少漏洞。
除了利于防守,還有一點,便是對遼國西京大同府形成了不小的威脅。
官家趙禎如今的自信極強,范宇也是知道的。
如果自己阻攔,怕是也阻攔不住。
“這封最新奏報,說明遼國自顧不暇,而我軍正可攜大勝之余威,將滅夏之戰以競全功。”官家趙禎意氣風發道。
“既然如此,官家可命河北路、河東路的人馬同時兵逼遼國邊界。”范宇沉吟了一下道:“擺出一副要奪回幽云十六州的姿態來。而命西軍協助天武軍,一舉奪回順化渡以北以東之地。甚至可向遼皇耶律重元下書,命其歸還幽云十六州。”
趙禎撫掌而笑,“不錯,這便使得遼國不敢輕舉妄動。以遼國天德軍之孤軍,如何是天武軍與西軍的敵手。”
“官家,諸位相公可曾知道官家的意圖?”范宇看趙禎如此高興,他不由得問道。
“他們自然是要說的。”趙禎輕輕一擺手道:“朕意已決,他們能如何?難道以為,遼國敢向我大宋全力而戰嗎?若是遼國來攻,我大宋正可據城而守,以火器挫其鋒銳,讓遼國明白我朝兵馬的厲害。”
范宇有些無語,官家這如意算盤倒是打的沒有錯,但是不應該如此張狂。
好在大宋人馬如今的戰力,憑借著新式火器的出現,足可稱雄于當世。
哪怕是戰略上失策了,也可完全憑借火器之利而扭轉局面。
何況官家趙禎的策略并沒什么錯的,他也沒想著現在便去與遼國全面開戰。
而遼國得知大宋滅掉了西夏,必定也會忌憚的很,即使被大宋武力奪走西夏送過來的土地,也要忍氣吞聲。
若無滅的戰績,沒有那么強烈的自信,官家趙禎也不會如此去恫嚇遼國。
范宇對趙禎躬身道:“官家亦可借此時機,使得朝中諸臣知道,我大宋如今乃是強國。以前委屈求全的時日,當一去不返了。”
“不錯,正有此意!”趙禎不由得哈哈大笑起來。
趙禎只感覺,自己自從做了大宋官家,從來未如這幾日這般暢快。
此次趙禎找范宇過來,其實只是從他這里尋求一個認同。這些事情只有與范宇說,才會得到支持。盡管開始之時范宇也反對,但那更多的只是一個姿態,并非真的要阻攔趙禎。
若是官家直接與諸位相公商議,怕是便會被極力勸阻。
趙禎也正是料到了這一點,才會先與范宇做個商量。
次日早朝之上,官家趙禎坐于龍椅之上,正式宣布了遷都之事。
因上次西夏派人破壞,如今又有官家漸高的威望,朝中無一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