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有左水這條水路的存在,宋軍的糧草可以方便的往來于河上。
不只是糧草輜重,還有宋軍的的調動也十分方便。
這就使得廣源州城中的儂氏兵馬十分被動,而宋軍卻能分兵兩萬,沿左水河去將西南夷的各個部族山寨分別收服。
凡是聽話向宋軍保證表示臣服朝廷的,宋軍皆不為難。但是對于宋軍進行攻擊的,則宋軍也不會輕饒。
西南夷雖然不怎么受朝廷約束,但是土人樸實,只要表示了向朝廷臣服的,極少會有反復。
除非朝廷對于這些山寨和部族不聞不問,否則的話,大家講話還是很有信用的。
也正因如此,原本臣服于儂氏的一些部族和山寨,紛紛的投向大宋朝廷。
甚至有些山寨,派出人手來到廣源城前,呼喊自己山寨的子弟投誠。
這樣的日子過了不到半個月,儂智高與阿儂母子便已經扛不住。
終于母子兩人又坐到了一起,阿儂道:“兒啊,如今我們困守廣源州城中,連逃跑都不可得。若敢出城的話,怕是走不了多遠,便會被宋軍的騎兵給攔截在半路。若是再在城中堅守,最多不到一個月,怕是你我都會被城中的兵士們給砍下頭顱向宋軍請功。如今不可倔犟,否則儂氏便是滅族之禍。”
儂智高以前是少年心性心高氣傲,如今在殘酷的現實面前,卻不得不低頭。
“阿瑪說的對,孩兒這便派人向宋軍請降就是。”儂智高低著頭,雖然不再傲氣,可是這心中沮喪卻是十分明顯。
阿儂擺擺手道:“只是派別人去,阿媽不放心。此時,為了打消宋軍的殺心,還是阿媽親自前去才是。”
儂智高嚇了一跳,急忙阻攔道:“阿媽,你怎么能去!這太過危險了,若是不成,宋軍將阿媽扣留,我又如何該面對!”
“我兒不必著急。”阿儂擺手道:“此次阿媽去宋營,也并不是沒有準備。咱們儂氏在廣源州最值錢的便是金礦,阿媽將庫中的金沙,還有金礦獻上。再加上我們儂氏在這廣源州的威望,想來宋軍不會對我儂氏趕盡殺絕。而且阿媽這樣做,也是為了保下你,而將僭越稱帝的罪責擔下來。”
儂智高卻是分外激動道:“阿媽,這怎么可以!若是宋軍將阿媽殺害,孩兒是絕不會與他們善罷甘休的!”
“我兒莫要說什么傻話,你這次稱帝,也只是阿媽慫恿所致。這等罪責,自然是由阿媽來承擔。而且,宋軍雖然傲慢,卻并不是李佛瑪那等刻薄冷勵之輩可比。或許看在我儂氏獻出黃金和金礦的份上,不使我儂氏絕嗣。”阿儂看得很透徹,對于大宋朝廷更是了解不少。
若非有這些了解,或許阿儂也不敢輕易出城向宋軍投降。
這天李用和正與李賀兩人,商議著下一步派人去哪里收服山寨之時,便有人來報,說是廣源城中出來了一小隊人馬。這隊人自稱儂氏使者且手中并無刀劍,只是用車拉了數只滿是黃金的大箱子過來。
李用和與李賀兩人一聽,便都露出喜色。
很顯然,城中儂氏母子已經堅持不住,這次送了幾大箱黃金過來,肯定不是為了繼續開戰。
“把對方的使節請過來吧。”李用和哈哈一笑,與李賀對視一眼。
很快,阿儂一行人便在宋軍的押送之下,來到了李用和的中軍帳內。
“這位便是我們的李用和李將軍,還有李賀將軍。”有中軍官上前,對左右張望的阿儂道。
李用和看到這個已經年紀半百的夷人女子,雖然容貌略顯滄桑,可也顯然是久居上位之人。
阿儂面對李用和和李賀兩人,分別拱手見禮。夷人女子粗豪,在禮節上也與中原男子一般。
“儂氏儂全福之妻阿儂,見過兩位將軍。”阿儂道。
李用和點點頭,對其道:“你我雙方交戰,卻不知阿儂你到我軍中,還帶著黃金,卻是何意。”
阿儂看向李用和,“我儂氏向來順服于大宋,未有一次向大宋朝廷主動進攻。并且我夫家受了那交趾偽帝偷襲,被李佛瑪所殺,我們儂氏母子,亦是向官家上書求持公道。卻不知朝廷又為何,屢次派兵對我儂氏趕盡殺絕。如今我儂氏不敵,為免這一方族人受到牽連,所以便帶了所有黃金,前來向兩位將軍投降,以為大家討一條活路。”
這話說的委屈,并且將責任都推到了大宋的身上。直接就指責了在儂氏并無反叛行為之時,便主動對他們出兵。
李賀卻是搖了搖頭道:“我大宋朝廷自接到你們儂氏的上書,便立時派兵渡海南下交趾,將李佛瑪父子一舉成擒,并押回東京洛陽。這難道不是為你們儂氏做主?然而你儂氏卻是如何做的,已受我大宋冊封,卻擅自稱帝。并且不聽朝廷安排,并將前來問罪的官兵大量殺傷。難道還委屈了你們不成!”
阿儂顯然早有準備,立時便接口道:“不瞞兩位將軍,上次官軍前來氣勢洶洶,大有不容我儂氏母子分說之意。若是其時邕州主官,只身前來,對我母子予以說服,我母子定然驚懼不敢妄為。只是我夫君其時大仇未報,而又受朝廷討伐,實是使我母子憤懣,才不得不起了抗爭之心。如今我儂氏已然知罪,且帶來了累代所積黃金獻于朝廷和官家。一來向官家請罪,二來還請恕我儂氏之罪。我兒年紀尚幼,若有稱帝僭越的罪責,皆為我一人無知胡為所致。”
說完,阿儂便命人將幾箱黃金抬進大帳中,并向李用和與李賀兩人下跪道:“除此之外,還有一座我儂氏所經營的金礦,也一并獻予官家。如何處置我儂氏母子,請官家定奪就是,我母子決無怨言。”
看著幾大箱的黃金,李用和與李賀兩人不由心中貪念大起。
有心將儂氏母子殺掉,再這些黃金都分掉私藏起來。
可李用和轉念一想,自己可是官家的親舅舅,富貴無邊,何必為了這點黃金做這等事。而且,在龍衛軍中定然少不了有皇城司的人,若是傳到官家耳中,自己怕是要倒霉。
自己倒霉不要緊,耽誤了兒子,那才是大損失。
李賀當然也喜歡黃金,但是他還是要看李用和的臉色。此時見李用和臉上神色變幻,顯然是在做艱難決定。